“方嬷嬷今后有何打算?方嬷嬷若要出府养老,云儿可以送方嬷嬷出府。”毓云的话轻飘的低不可闻,她看着方嬷嬷的脸带着内疚道:“听闻方嬷嬷老家在姚镇。”
方嬷嬷一怔,看着毓云的神色有点着急:“小姐,奴婢不想出府,让奴婢陪着小姐吧,夫人就这么去了,奴婢出府也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不如陪着小姐,倒让奴婢心里还有点念想。”方嬷嬷的声线有点哽咽,不自觉的擦了擦眼眶里泪水道:“只要小姐不嫌弃奴婢,奴婢定好好伺候小姐。”说着便要跪下去。
毓云心头一酸,赶紧拉起方嬷嬷道:“方嬷嬷说的哪里话,云儿怎会嫌弃方嬷嬷,以前都是云儿不懂事,以后还得让方嬷嬷提点呢。”毓云宽慰的一笑,忍不住心里的酸涩,“只是方嬷嬷的亲人都在姚镇,方嬷嬷这大半辈子都困在了侯府,一生的精力都花在了娘亲身上,云儿何其忍心捆绑方嬷嬷一辈子,方嬷嬷总要回去聚聚天伦的。”
毓云的话像针扎般戳在方嬷嬷的心口,温热却又生疼,小姐终于懂事了,以前小姐怎会说出这种话,方嬷嬷欣慰的连连点头,泪水涟涟,“小姐不必担心,好几年前夫人便把奴婢一家子都接了过来,虽说奴婢在侯府,但见面还是方便的。”
毓云放心的点了点头,总觉的她和娘亲亏欠方嬷嬷许多,以后定要好好补偿回来,前世她便听不得方嬷嬷说崔姨娘的坏话,便将方嬷嬷赶出了府,后来听说日子也过的潦倒,方嬷嬷被赶出去又整天郁郁寡欢的,没过两年便去了。
毓云的心里有点闷闷的发堵,既然方嬷嬷不想出府,她也不再说什么,只听方嬷嬷道:“这次找大夫还多亏了我家阳子,不然这深更半夜的,奴婢还真没啥法子这么快说通那大夫。”毓云微微一怔道:“他在哪做活?”
方嬷嬷的脸色有点发红,低了低头道:“不瞒小姐,奴婢的大儿子穗子也就做些小生意,接些小零活,日子倒也过得去,倒是小儿子整天和些泼皮无赖称兄道弟,不思进取,奴婢都骂了好几回也不顶用。”
方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磨了磨牙,毓云笑了笑宽慰道:“方嬷嬷不必担心,人各有命,只是机遇未到,说不定以后阳子有什么大出息呢。”
方嬷嬷啐了一口:“他能有什么大出息,不给奴婢惹事便不错了,小姐也不用宽慰奴婢,奴婢心里都省的。”
毓云又询问了方嬷嬷些家里的情况,阳子刚又生了个女儿,方嬷嬷更是喜不自胜,穗子和阳子已经生了三个儿子,所以这个孙女更是方嬷嬷打心眼里疼,毓云从手腕下摘下个翡翠镯子递给方嬷嬷说给孙女的见面礼时,方嬷嬷说太贵重怎都不肯收,毓云只说请阳子帮了忙,以后还有烦阳子的地方云云,方嬷嬷才勉强收下了,毓云又嘱咐了方嬷嬷几句便让方嬷嬷回去了。
祠堂静屹在暗夜中,冷风飕飕而过,显得几分鬼魅,毓云静静的站立在门口,明氏引着灯笼陪着毓云进去,祠堂里供奉了毓家的列祖列宗,牌位前,烛火然然,香火袅袅。
毓云看着眼前娘亲的牌位,心里有点酸涩,她重生回来了,却仍没有见到娘亲最后一面,不能弥补以前对娘亲的伤害。
她心里好恨,想到崔氏和毓敏那温婉和善的表面下,如此黑暗恶毒的心肠,毓云不禁颤了颤。
“小姐,奴婢在这里陪着小姐吧,小姐身子弱,奴婢也好照应着小姐。”
明氏担忧的看了眼死寂的毓云,小姐以前若是蛮横跋扈的,那今日的小姐便是沉稳内敛的,小姐终于看清了崔氏的伪善了吗,明氏心里叹息了一声。
“乳娘回去吧,我想在这里陪陪娘亲,也想好好的静静。”毓云的声音低沉不见波澜,压抑迷离。
毓云摆了摆手,在明氏准备的褥垫上跪下,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牌位。
明氏蠕了蠕嘴唇,终究没说什么,退了出去,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祠堂里只剩下了火星子霹雳咋啦的声音。
毓云的思绪有点空,她知道崔氏一心想成为正室,以前被她蒙蔽了心智,如今她才发现,她多么愚蠢,前世,她记得毓敏是嫁给了五皇子的,而她只是为了他人做嫁衣,原来江廷玉也只是利用她平步青云,而这份心计可得多深沉,他竟然隐瞒了这般好,毓云打了个冷颤,不禁齿寒。
而毓婷嫁是给了定国公府的庶子傅成渊,虽说庶子,但定国公府是皇上亲封的第一外戚贵侯,当初是帮着先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开国功臣,定国公府的爵位更是世袭罔替的,可想而知,嫁入定国公府是何等的荣耀,而想必苏姨娘为了这门亲事也付出了不少吧,毓云心里不禁冷笑。
只是毓云着实想不清,崔氏如此陷害她,不惜牺牲侯府名誉为赌注也要她嫁给江廷玉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江廷玉和伯威侯府又有何关系。
毓云背脊上一阵阵阴冷,落水后本就受了寒,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毓云咬着牙看着梦鸳的牌位硬挺挺的跪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赎罪。
碎云院里,噼里啪啦的玉瓷花瓶落地声划破暗夜,一地狼藉,香云战战兢兢,垂首低眉的站在碎瓷中,大气不敢喘一声,看着那些碎片溅落在脚边,生怕砸到了自己却也不敢挪动半分。
“那个小贱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本来一切都成定局了,没想到被他三言两语搅黄了。”崔姨娘胸口不断的起伏,横眼看着香云道:“老爷呢,老爷去哪里了。”
香云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老爷去了藕香院,已经歇下了。”
又是一阵瓷器滚落在地的声音,崔明珠恨然道:“安玉容不就生了个儿子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横竖不过是个庶出的,别以为今天说了一句话就能博得老爷的欢心。”
香云翻了个白眼,心里肺腑到:你不也就是个姨娘么,况且人家生了个儿子,你还生不出呢。就你摔这一地的碎片,安姨娘可做不出来,枉你还是伯威侯府的嫡女呢,品性这么恶劣,也只有老爷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