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云送了老太太回了松景院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折腾了大半夜,待方嬷嬷伺候了毓云重新睡下已是下半夜了,可能太累的缘故,没过会子毓云便睡着了。
方嬷嬷就着牛角灯看了眼毓云白净的小脸,叹息了一声出去守夜去了。
第二天一早明氏按照吩咐唤醒了毓云,毓云迷迷糊糊的睁眼,一脸疲惫的样子看的明氏心中不舍不已。
“小姐要不多睡会,也不在乎今日非得去给老太太请安的。”
毓云摇了摇头,撑着身子起来,“前些日子虽没去请安,可经过昨夜这一波,总得去看看老太太的,再说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没那么娇弱的天天养着。”
明氏闻言点了点头赶紧扶着毓云吩咐兰宁翠玉洗漱着装,今日毓云着了一件乳云纱对襟衣衫,领边衮了一圈细绒兔毛,衬着她的光洁下巴莹白精致,下身着了缎地绣花百蝶裙,脚踏金缕如意绣花鞋,翠玉赶紧又给毓云披上织锦镶毛斗篷。
兰宁将暖炉塞道毓云手里,仔细瞧了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又拢了拢毓云的斗篷,才跟着毓云去了老太太的松景院,香草提着食盒跟在后面,翠玉更是小心翼翼的笼着毓云身上的斗篷,生怕进了一丝寒气。
沈嬷嬷听闻外头丫鬟的禀报惊了一下,赶紧迎了出去,瞧着毓云笑道:“天寒地冻的,大小姐怎么今日一早就过来了?”
沈嬷嬷是伺候老太太的老嬷嬷了,对沈嬷嬷的诧异,毓云不以为意的娇笑道:“云儿也是担心祖母,这些日子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不赶紧的来尽尽孝,不知祖母起了没?”
沈嬷嬷的老脸闪过一丝僵硬,虽说前几日去忆萱院见过毓云几次,昨夜也见了面,但像今日这般大小姐上门倒是很多年来没有了,沈嬷嬷倒是极为不习惯。
“老太太早起了,大小姐倒是有心了。”说罢便迎着毓云往屋内去。
老太太高坐在金丝檀木太师椅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看到毓云进来抬了抬眼皮,沈嬷嬷笑眯眯的接过毓云身上取下的斗篷道:“老太太,大小姐来看你了,瞧大小姐这小脸冻得。”
毓云对于老太太不冷不热的态度倒也没往心里去,这些日子老太太虽显了关心之意,却也没太热络的走动,今日对于老太太的态度,毓云了然的笑了笑,行了个端庄的问安礼道:“祖母昨夜睡得可安好,云儿惦念着祖母,今日让香红煮了些定心茶来给祖母用用。”
“大小姐可真是有心了。”沈嬷嬷笑嘻嘻的接过兰宁手中的食盒,递给老太太道:“大小姐这些日子送的吃食倒是精致的很,老太太也欢喜的紧,今日这茶估计也是不错的。”
沈嬷嬷知老太太心里有大小姐,只是这些年来的僵硬总归让老太太不会这么轻易的拉下脸来,所以有些话老太太不说,她伺候老太太多年,一些事她心里明白,也只能借着她一个奴婢的嘴说出来。
沈嬷嬷瞧了眼老太太的脸色,老太太依旧一脸淡定,随即笑着倒了一杯茶送到老太太,老太太就着喝了一口也没说什么,只看了一眼毓云道:“听说昨日那香是你发现的?”
老太太不见喜怒的一问,沈嬷嬷和兰宁翠玉的脸色僵了僵,毓云一脸从容道:“是啊,毓云本来也只是书上看到过此香,不想有幸闻得。”
毓云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了黄姨娘没福气,不然还能给云儿添个弟弟妹妹呢。”
老太太捻着佛珠不见喜怒,门外的丫鬟禀告说姨娘们带着小姐少爷来请安了,老太太应了声,沈嬷嬷忙着张罗开来。
黄姨娘虽说经历了昨夜的打击,今日的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倒也没说不适依旧来请安了,一杆子人刚坐下,看到毓云都惊了惊。
“嚛,大小姐可是难得来老太太这里请安的,今日什么风把大小姐吹来了。”窦姨娘笑看了眼毓云道。
“云儿也只是惦念祖母的身子,怕祖母睡得不踏实,今日送些茶水来让祖母宽宽心。”毓云斜眼睥了眼窦姨娘,似笑非笑。
“大小姐倒是有心。”苏姨娘讪讪的笑,昨夜的事虽没有连累她,但她心里早就七上八下的,就怕这根火苗烧到她的身上,好在有惊无险。
“只怪妾身没福气,还累的老太太劳师动众。”黄姨娘幽幽的开口。
老太太蹙了蹙眉,看了眼黄姨娘道:“你还年经,有福没福的还在后头呢,如今先好好养着身子吧。”
黄姨娘应了声,心里却惊讶不已,老太太向来风吹不动雷打不动的表情,如今说出这几句安稳话已经是她的福分了,心里更是欣慰了几分,看来昨夜之事闹的如此,老太太并没有怪罪她。
毓敏安静的坐在一边,小脸微白,看着毓云不置一词,只是眼光复杂,听着姨娘们一言一句,心里更是愤恨不已。
姨娘们又寒暄了几句,沈嬷嬷便说老太太累了要休息,一群子姨娘才散了去,毓云在最后又关照了几句照顾老太太的话给沈嬷嬷,沈嬷嬷一一记下后,毓云才离去。
下了雪的天气有丝丝茫然的白,透着沁心的凉,毓云紧了紧披风回忆萱院,却看见黄姨娘在如坠的搀扶下,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雪景,显然是在等她。
毓云笑了笑,踏着小莲步往前,“天寒地冻的,黄姨娘怎在此处,也不回屋里好好休养着。”
黄姨娘的身子僵了僵,转身笑道:“大小姐是聪明人,难道看不出妾身是在这里等大小姐么?”
“黄姨娘等我作何?”毓云不解的蹙了蹙眉,眸光清彻的看向黄姨娘。
黄姨娘敛了笑:“大小姐何必装着明白揣糊涂呢,昨夜之事既然妾身与崔氏撕破了脸皮,以后的日子……”
毓云笑了笑,拢了拢披风:“黄姨娘多虑了,崔氏只是个姨娘,你也是个姨娘,你们都是爹爹的妾,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黄姨娘惊了惊,随即又听毓云淡淡道:“黄姨娘有何扭捏之处?本小姐可不忌讳黄姨娘出处,且不说如今同处一屋檐下。”
黄姨娘刚回神便见毓云踏雪而去,看着毓云娇小沉稳的背影,黄姨娘的心扑通扑通的猛跳了几下,大小姐真的变了,而且大小姐话里的意思不是告诉她,以后她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不用顾忌崔姨娘,大家都是妾,更不用担心伯威侯府,毕竟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