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觉得这个女人很特别，既没有反抗又没有迎合，像是默默在忍受某种屈辱般，仿佛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般。
见那女人已经脱去外衣，颤抖的双手解着里面的衣袋，唐晚见着心里一痛，那不好的记忆涌现而出，这般屈辱的感觉，异常熟悉，那倔强的面容，让她想起上上世的自己，忙伸出卷轴拍掉那双布满伤痕的手，说道：“不用了。”
“怎么。”女人似乎没听明白，抬起头，红着眼眶咬着嘴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公子不是要奴家伺候。”
“不需要，陪我坐坐就行。”唐晚笑着摇摇头，收回画卷又指向桌边的椅凳。那女子不明白这个客人的用意，但是不用她伺候，明显让她松了口气，坐到石凳上，略显拘谨。
那女子安静的不说话，唐晚想着楼下那两个人肯定还守着，便云淡风轻的与少妇聊起来：“这青楼的老鸨，好像很不待见你。”
对于唐晚突如其来的问话，又是问些嫖客们不会问的问题，明显让女人身躯一震，语调也跟着颤抖起来：“没有。”
“哦，是吗。”对于女人话，唐晚不置可否，确实好笑的看了女人一眼，淡淡的说：“你想你在这么下去，早有一天会被她折磨死吧。”
她有注意到女人颈脖，手臂的淤青，那是长期虐打而照成，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如此，对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直觉告诉唐晚，这两个女人之前一定有什么过节。
“死了也好。”那女人听到唐晚的话，似乎没什么感觉，但那话语里恨意，却叫人听得真切。
原本只是想借这青楼避开那两个男人，这会唐晚却觉得应该跟这个女人多聊聊，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一定是要经历过生不如死的事。
这种痛，她知道，更明白那种被打入地狱生不如死的感觉，她从那女人身上感受到同样的气息，很像以前的她。
“死的话——”唐晚拿起酒杯，轻轻晃动，然后才抬眸看着女人：“你甘心吗？”
那眼神中轻轻闪动的流光，仿佛透着希望的光，没有来的，让女人的死寂的心有一丝动容，收紧袖内的手，不甘心，她又能怎么办。
看到女人脸上有所动容，唐晚亲启嘴唇：“也许，我能帮你也说不定。”
“不可能的。”女人摇摇头，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滑落而下，哽咽不已。
唐晚放下酒杯，踱步到女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道：“你不试试怎么可能。”
“我逃过，还不是被抓了回来。”女人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见面不久，又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几句话就让她想要宣泄心中的委屈。
“你有卖身契在她手上吗。”看到女人终于肯敞开心扉，唐晚抓准时机，继续询问。
那女人又摇了摇头，无奈的看了唐晚一眼：“没有，不过她与江南知府有些瓜葛，我又没个藏身之处，身无分文，能逃去哪。”
“你不信我能帮你？”唐晚知道这女人，已经动了逃跑的念头，却不知道原来这青楼的老鸨也与那知府有瓜葛，果然是山高皇帝远，她从没想过，这江南是如此污浊不堪。
“我本就没有信任的资格。”女人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唐晚，说的真切：“只不过公子帮我应该有条件吧。”
这女人看来也不笨，以前在相府看过看多的狡诈伪善，又在现代演了十几年的戏，无依无靠的漂泊，阅人无数的唐婉，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善良的少女，如今的她，对善恶也能看得通透。
“条件自然是有。”唐晚压低身子凑近女人，轻声道：“怎么样，敢不敢跟本公子做这笔交易。”
女人看着这个从进来，就不似其他嫖客的少年，眸光闪动，半响才抬起唇瓣，坚定的吐出一个“好”。
唐晚知道这笔交易已成，便从那女人口中了解了一些青楼的情报，女人叫柳媚娘，本来是这江南大户人家的二小姐，却是庶女，身份卑微，青楼的老鸨是柳媚娘的大姐柳月娥，曾是柳府高贵的嫡女。当年，一次花灯，偶遇出生书香门第的一名少爷，机缘巧遇之下，柳媚娘跟少年暗生情愫。
原本两情相悦，可是没想到大姐柳月娥也同样喜欢少年，更是向父母求这门婚事，可是那少年却因为科举，进京考试，并对刘媚娘承诺他日高中，必定回来娶她，只不过一去不复发。
柳府虽然表面上是大户人家，实际上在柳媚娘父亲这一代，就已经只剩空壳子，更是在十几年前一场大火一无所有，柳老爷为了自己，将两个女儿卖进青楼，那柳月娥后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几年前缠上了知府老爷，夺了青楼成了老鸨。因为当年事，柳月娥对柳媚娘一直心存恨意，成了老板后，更是私底下折磨。
当问起当年那个少年之时，柳媚娘一直闪避不会答，也不提那少年的名字，不过看她眼底的悲切更为浓重，唐晚便知道，定时那少年负了她。
唐晚本不想搀和这事，但她又打算，这一世不在向之前坐以待毙，必定要让自己手里掌握些筹码。哼，等她羽翼丰满之时，就是那群人血债血偿之时。
好在，这青楼老鸨没让柳媚娘签卖身契，事情对她来说，就简单许多。
不过那柳月娥似乎是怕柳媚娘偷跑，就连现在，门外也有两个婆子守着，唐晚让柳媚娘躲到床上去，开门就见那两个婆子在门口杵着，眼神还不忘往床上飘，脸上的讽刺味极重。
“看什么看，你们在门外守着作甚，爷的雅兴都被你们扫光了，滚下去。”唐晚低声呵斥，面上尽是不耐烦，眼神却飘向外面，这个方向可以看到楼下花厅，这会子，那金玉典当的两个男人，也没守在下面，想必是耐不住寂寞，自找快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