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是敌是友?
唐晚眼眸紧闭,脑海中却怎么也搜索不出,与这个男人有关的半点信息,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显示,上一世,他们没有任何交集。
算了,过几日她就要离开江南,如果到时候他还是阴魂不散,她再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也不迟,如果是敌人,当然同对其他人一样,绝不心慈手软。
对于男人的话,唐晚不再说什么,只是吩咐着若溪给些诊金,那男人却没有收下,只说来的时候,秦傅云已经付了足够的银子。
望着那男人同秦傅云的随从一同离去,唐晚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命若溪如昨天一样,守在门外,并不许任何人打扰。
等屋内没有其他人,唐晚坐到椅凳之上,画了一个跟昨天不同的妆容,这次的年龄明显比昨日大上许多,还有眼角细微的皱纹,以及嘴唇下的胡须,待换上另一件男装时,已经从昨天的少年,蜕变成一名年长的中年男子。
由于身高不够,唐晚便在背部塞了东西固定住,让自己显现出驼背的特征,这样便不会觉得怪异,也更不容易分辨出原本的容貌。
等一切准备妥当,唐晚如之前一样,偷偷从后面的窗户溜出慈安寺,寻着路来到刚买不久的宅子前,伸手扣了扣门板。
半响后,就有人出来开门,为了保险起见,昨天唐晚便交代过柳媚娘,她今日会来,扣门板的也是先两次,后四次,依此循环三次,才能出来开门。
柳媚娘看门外是个驼背男人,刚要往里退,却看到对方朝自己眨了几下眼睛,这个动作他就马上想到是唐晚,退了几步将她让进屋内,随后快速的关上门,拉了她进去,有些慌张道:“今日官府来过一次,我躲进了书阁,吩咐下人们说主子出了远门。”
也许是这宅子默默无名,那青楼的老鸨也不会想到,柳媚娘竟然会被藏在这里,自然就没有那么仔细的搜寻。
可是唐晚没想到,那知府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进私宅搜人,以前她深居闺门,对外界的事一项不关注,却到如今才明白,看似平静的江南,竟然是那么的肮脏,不堪。
这知府明显是仗着山高皇帝远,此地又是他地位最高,没人敢拿他怎么办,才会这般放肆毫不顾忌,她且看这人,能活蹦乱跳到几时。
“除了这些,青楼那边还有没其他的动静。”唐晚拉了柳媚娘进到里屋,遣去服侍的下人,内心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安顿柳媚娘。
柳媚娘摇了摇头,目光瞟向外面,这府邸唐晚买下来后,还没有更名,因此现在府上的牌匾还写着原主人的姓氏——墨府。
墨这个姓氏,在整个大胤国并不常见,就她上上世的记忆,就没有墨这个姓氏,也因为她原本到相府后,甚少到处走动,各家名门小姐间的聚会,她也一次没参加过。
也是,她虽然被外公接回府内,身份却因为皇上亲下的圣旨,唐家世代为奴,不得赎身,不能削去奴级。因此她到死的那一刻,也还是个低贱的奴婢身份。
皇上的圣旨,真是一道比一道让人心寒,唐氏一家,世代经商,老祖父更是在太祖皇帝还没有称帝之前,多次伸出援助之手,让太祖皇帝能在战事吃紧的时候,无需担心粮草的问题,也正因为如此,太祖皇帝才会再登基之时,亲赐老祖父为大胤国的时代皇商。
他们唐家也从一方的富商,成了名望皇商,虽没有实权,却也受到不少人巴结。可不过几年光景,皇家就忘记了当年老祖父的雪中送炭,要至他们一家死地。
皇帝怕是觉得他们唐家掌握了大胤的经济命脉,怕日后唐家有异心,对他们皇家不利,才会早早下手,以除后患,可是父亲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为皇家办事,哪里有过半点私心。
把权交给秦家,恐怕才是养虎为患,是觉得母亲的娘家是丞相,秦家在朝中没有任何人脉,才会毫不忌讳吗。
唐晚心里划过一丝冷笑,不知道如果哪天,皇帝被龙椅旁一直温顺的老虎咬上一口,会是个怎么让人痛快的景象。
他等着,等着这群自以为技高一筹的人,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开始的时候,唐晚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先将柳媚娘留在江南,现在却已然决定,江南这块,暂且搁置也好,反正知府和秦家必定互相牵制,秦家也不会在江南久待,青楼那边,一时半会也无法摆平,不如就留待以后。
心中这么想着,唐晚敲了几下桌面,不同于柳媚娘的紧张,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浅笑道:“我明日会离开江南,会留下些银子,还有那副画,一个月后,你带上这幅画,来国都的灵音寺找我。”
听到唐晚的话,柳媚娘脸上闪现出片刻的波动,但随即拽进了衣袖,轻轻的点了下头,算是默许刚刚的画。
唐晚静静观察着柳媚娘的表情,为自己倒了杯茶,茶香瞬间弥散开来,淡淡的桂花香气,她喜欢的味道,眯着眼,惬意的抿了一口。
她从来不担心柳媚娘会爽约,因为她知道,如今自己就是柳媚娘的救命符,即使现在她帮她暂时逃离了魔窟,可是那群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如果还留在江南,迟早会被抓回去,重复以前的生活,那种生不如死,只要尝过,就害怕再去尝试。
而除了逃跑的念头,唐晚还从柳媚娘眼神里,捕捉到某种恨意,当一个人有了恨,便会千方百计的活下去,会变得强大。
她知道,柳媚娘同她一样,苟活至今,不过是为了找机会报复下那些给她伤害的人。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唐晚才知道,柳媚娘不会背弃对她的承若,哪怕是为自己,而现在,她是唯一能帮她报仇的人。
因为有着类似的经历,受过同样的痛,所以柳媚娘从不会好奇去打听唐晚的事,这也算两人的某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