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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凛的天空,苍薄无力,远远望去,天色灰蒙蒙一片,狂风卷着碎雪席落京都,一色冷冽,眼看又是一场极大的风雪降临。

南阳王府内各处燃起了煤炭,炭盆里的煤球烧得火红火红的,不时滋滋作响。

楚瓷素来不喜人多伺候,通常身边仅有王嬷嬷和云环,她也是极为信任她们,但是这一次王嬷嬷蓄谋背叛,令她多长了一个心眼,也不再要别的丫鬟,除云环外其他丫头皆是候在屋外待命。

眼看腊月将至,云环亲自去外头采办年关礼彩,临走前不放心主子,便叫了两个信得过的丫头在主子外间候着。

天气寒冷,楚瓷盖着厚厚的锦被躺在内间床上,屋内暖气熏着,让她舒适得打起了盹儿,思绪微微有些飘忽。

外间两个丫鬟坐在炭盆前,一边烘着冻得红肿的双手,一边低声交谈。

屋子里安静,因此外间丫鬟的细细交耳声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楚瓷耳里--

“这天可真冷啊,县主该是睡着了吧?”

“云环姐姐这不刚说,县主在里间睡着,想来是睡了好一会儿了。”

“那我们说轻点,呼呼,这光守着不干活可真是难受……”

“你这蹄子,叫你不干活你还不乐意了,天生劳碌命啊!”

“怪谁啊,上辈子投胎没投好,投了个奴才命,哪能像县主一样金枝玉叶,可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福了。”

“嘘,小点声,可别吵着了主子……这要真说起来啊,咱们县主的命可真是好啊,咱们王府自是富贵不说,这嫁人还嫁了个景王爷,要我说啊,这泰宁公主的命还没县主好呢!”

“谁说不是呢,泰宁公主虽说封了个公主,但是远嫁齐国,这齐国是什么地方,说着好听,泱泱大国呢,还不是个野蛮子国家,据说齐人粗鲁无礼,喜吃生食,所以才养成了一批铁骑,那真真是个蛮子哦!咱们公主嫁过去,谁知道日子过得怎么样呢。孝宁县主倒得幸,没有被封为下一位和亲公主,更是嫁给了年轻景王,享福了!”

俩丫鬟说着哧哧笑了起来,又往炭盆里添了煤球,盆子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丫鬟一边捂手一边继续道:“据说景王是圣上三子,皇后所出,那身份可真是尊贵了!这景王人品又好,不像寿王,传出一堆花柳丑事,这不,曾经调戏了后宫一位待嫁公主,把皇上气得差点把他关入大牢,乖乖啊,还是皇后带领后妃一齐求了皇上才饶了寿王一次。”

“可不是,我也听闻寿王搬出西宫迁入朱雀大街的府邸后更是风流成性,竟在府内召集了一班歌姬舞姬夜夜笙歌,阿弥陀佛,厮混内帷啊……”

“还阿弥陀佛呢,你这是在李嬷嬷身边待久了吧,李嬷嬷吃斋念佛,你难不成也跟着吃斋念佛?”一个丫鬟噗嗤一下被逗笑了,“不过听说这寿王虽风流了些,但长得可是俊美无俦,太子景王可都远远及不上。唉,这不是寿王也给指婚了吗,前两月和景王一起被圣上指婚的,人选是赵国公府的大小姐赵婉。”

“呦呦呦!”另一个丫鬟惊奇地低呼了一声,“这赵婉小姐可要受苦了,嫁了个风流不改的王爷,所幸咱们县主嫁的是温文儒雅的景王。”

两个丫头围着炭盆兀自说笑,笑声透过帘子传进内间,楚瓷睡意散去了一点,微微掀起眼皮。

“吱呀”一声,外间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人抖落了一身风雪从外头进来。

“巧儿,惠儿,柳姨娘唤你们过去!”来人嗓门很大,略带粗哑,还哈了一口气。

穿粉色袄子的巧儿站起身来,惠儿忙过去一把关住了还敞着的漏风透寒的房门。

两人嗔怪地看着面前这个着亮蓝长袍的中年男人。

“马管家,这是县主屋子,县主还在睡着,你大嚷嚷的,吵醒了县主怎么办?”

“县主身子病弱才刚好,你进来也不晓得把门关住,要是县主再受了风寒是要怪你呢还是怪我和巧儿?”

两个丫头压低了嗓音,推着马管家往外走去。

马管家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忙朝楚瓷的里间一作揖,嘴上却为自己辩解着:“这不是柳姨娘吩咐了我过来请你们过去,我也不必急匆匆的打扰了县主休息。”

“这柳姨娘还能大过县主了去?你仔细县主追究起来问你的罪,王嬷嬷前科在先,你竟也不怕。”

“惠儿,话也不是这样说,马管家可是柳姨娘身边的红人,县主不看僧面看佛面。”

两个丫鬟打趣着,跟马管家去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煤炭兹兹烧得旺盛。

楚瓷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棉厚外衣便掀帘走去了外间。

偌大的外室,安安静静,炭盆里的煤球烧得厉害,暖气一阵阵。

楚瓷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突地一松手,茶盏滚落在地,碎成一片,茶水也洒了出来,溅在她脚上。

她看了看自己穿着银色缎面厚底绣鞋的左脚,突然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炭盆,炭火合着火红的火星子滚翻在地,有一簇星火溅了起来,烫度远远大过茶水,落在了她鞋面上,瞬间便透进了鞋内,她感到一丝灼热般的刺痛。

“啊--”她尖叫一声,委身倒地。“来人啊来人啊!”

房门外候着的丫鬟闻声进来,见到一地碎木炭火和破碎杯盏,皆是愣住了。

楚瓷被扶进内室躺在床榻上,大夫被急匆匆请来。

闻讯赶来的柳姨娘和楚念安一来便瞧见楚瓷满脸泪水横卧于榻上,大夫正给她清理脚面上的伤处。

“这是怎么回事?”柳姨娘喝问屋内侍立的两个婢女。

婢女跪下去:“奴婢在屋外守着,忽闻县主叫唤,奴婢推门进去就见着县主倒在地上,炭火洒了一地。”

“不关她们的事。”楚瓷抬起脸来,楚楚可怜,咬唇道:“我本在屋内睡着,口渴醒来,想要喝水,但叫了几声不见人应便自己下来倒茶,我大概是睡糊涂了,竟瞧不见那方炭盆被它绊倒在地,脚虽被炭火灼伤,可也没有伤到哪里去,姨娘你不要怪她们……”

“阿瓷真是受委屈了,近日不知怎么的,阿瓷竟三番几次受伤病倒。”柳姨娘闻言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叹息了一声,“你好生休养着,等改明儿姨娘去寺里给你烧香求个平安去去晦气。”

楚念安也一抹眼泪,关切道:“看到姐姐受苦,念安心里无比难受,真恨不得替姐姐遭这些罪。”

楚瓷听了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姨娘和念安妹妹的心意阿瓷收下了,只是不知姨娘和妹妹可知道我这屋里原先候着的两个丫头巧儿和惠儿去哪里了?”她说着皱起了眉头,“这两丫头也真是大胆,主子还在安睡自己竟跑得不见人影,可见平日里规矩没有学透彻,待到她们回来我定要好好重罚一番!”

话落,柳姨娘面色稍稍有些难看,心里思绪一转,便又露了笑容,宽慰道:“许是有事呢,姨娘这就给你去找这两个丫头去!”

“娘,我去找。”楚念安忙附和了一声,朝楚瓷做了一礼,离开了屋子。

不多时,马管家和巧儿惠儿一起被楚念安带了回来。

三人跪倒在地,来时也听楚念安说了事情的缘由,这三人吓得浑身直抖。

“县主安好,奴才有罪,竟让县主遭受危难,求县主饶恕!”

马管家双腿直哆嗦,方才在这屋子里巧儿和惠儿那两丫头还打趣自个儿别被县主抓到,这才一会儿工夫,县主就真的受伤了,这让他实在惶恐不安。

巧儿和惠儿亦是连连磕头,不住讨饶。

“你们这两个丫头,去哪里了?可还记得云环对你们的嘱咐?”面对下人,楚瓷冷了脸色端出了主子的威严来。

巧儿惠儿眼泪直流,巧儿颤颤抖抖道:“回禀主子,奴婢和惠儿被马管家叫去给厨房打下手……”

巧儿话还未完,楚瓷便厉声喝问:“这南阳王府是怎么了,就算缺人手也不至于要到我屋子里找人去使唤,马管家,厨房的厨娘们都死光了吗?”

楚瓷打从心眼里对这种说辞感到可笑至极,她堂堂县主的婢女竟要被一个小院院子里的管家支走当厨房下手。

这一声大喝吓住了马管家,他连连磕头:“县主息怒,县主恕罪,是,是……是柳姨娘,柳姨娘命小的叫走巧儿惠儿,不关小人的事啊!”

他转而抬起了身子朝柳姨娘爬去,连连哀求:“柳姨娘,你为小人说句话啊,分明是您唤小的叫走县主屋里的两个丫头,小人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敢让县主伤着啊!”

“你胡说什么!”楚念安闻言面色一白,一把拦住自己母亲身前,“你区区一个小管家怎么也敢污蔑我娘?我娘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休得离间我娘和阿瓷姐姐!”

柳姨娘面上倒没什么多余情绪,轻轻推开楚念安,看着脚底下跪着的马管家,温温一笑:“马管家,说话要凭证据,空口无凭,你拿什么来说服县主?念安说得对,我平日里待你也不薄,不知你为何要来离间我们,至于厨房那里……”

柳姨娘转向床榻上的楚瓷,楚瓷的伤处已经包扎妥当,大夫俯身退下了。

“巧儿。”楚瓷唤她过来。

巧儿不敢犹豫,一股脑儿从地面上爬过去,爬到她床边。

“扶我起来。”楚瓷道。

巧儿泪眼盈盈,心里惴惴不安,但手上不敢怠慢,一边将楚瓷露在外面的伤脚小心掩上了锦被,一边将她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一个绵软的靠枕。

楚瓷挥挥手,巧儿便垂着头退开了,继续跪在不远处。

“不管怎么说,马管家这次还是失了分寸,差点害了我。”楚瓷扫了一眼面色惶然的马管家,淡淡道:“我不熟识马管家,但是想来他也是不懂规矩的,竟随便将我屋里的婢女一个不留全带走了,也不告知一声,这让我很生气,我父王知道恐怕也要大发雷霆,马管家,你说该怎么办?”

“县主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掌嘴,掌嘴!”

马管家不由分说便打起了自个儿的嘴巴,“啪啪啪”打得直响,着实下了狠手了,没一会儿两边脸颊便肿的又高又红,他还在死命打,打得眼泪横流,也看得巧儿惠儿不住抽泣。

楚瓷也不让他停手,只对柳姨娘道:“姨娘,马管家是你院子里的人,你说该怎么处置?”

“姨娘心痛出了个不知好歹的奴才,也是姨娘管教不当,今日怎么处置,但凭县主做主!”柳姨娘转而把主动权让给了楚瓷。

楚瓷笑了一下,“那好,那就把马管家拉出去仗打三百,吩咐府内下人都去看着,给他们长长教训,姨娘,你负责吧。”

“姨娘知道该怎么做了,县主好生歇着。”柳姨娘朝楚瓷安抚一笑,“对了,姨娘忘了告诉你今日是王妃忌辰,想来马管家调走了那两个丫头是因着厨房要多做几个菜,而这两日恰好府内诸多丫鬟出去采办用品,年关临近,府内又要重新添置各种衣服布匹器具用物,这各处都少不了人啊。”

“王妃忌辰?”楚瓷愣了一下,转头,看到屋外纷扬的大雪,才陡然记起她母亲的生日是在凛凛寒冬 ,她眼里不免泪光闪过,“我竟然忘记了。”

“县主近日身子抱恙,也不怪县主。这事有姨娘处理着,县主就放心。”

柳姨娘又宽慰了楚瓷几句,遣退了众人离去了。

当天傍晚时分,天落大雪,寒风萧瑟,柳姨娘命人仗打马管家,又叫了府里下人前来围观。

楚念安站在廊下,冻得瑟瑟发抖,心里也愈加对楚瓷恨得牙痒痒,待到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忍不住骂道:“那个小贱人摆明了是和我们过不去,故意找茬,她以前哪会如此对我们!”

“你知晓她是在针对我们便好,凡事忍着,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再干出什么事来!”

柳姨娘坐在榻上,倒了杯热茶水喝了一口,缓缓吁出一口浊气来,“念安,楚瓷再也不是我们以前认识的楚瓷了。”

“这我早就看出来了,她想要除去我们掌管王府,先对我们身边的人下手。”

“她是找不到机会治我们的罪。”柳姨娘道,“今日我是故意叫马管家带走了巧儿惠儿,我就是要看看楚瓷能怎么做,果然,她出手了,这要换在以前,她会因着这一点小事大动肝火吗?不会,很明显,楚瓷再也不是过去的楚瓷了,她变了。”

楚瓷变得冷漠而陌生,再也不是那个会看着她们笑得天真的傻姑娘。

自那碗毒粥后,楚瓷也开始算计起人来,真是出乎柳姨娘的预料。

“上次毒不死她,反倒让她反击了。”柳姨娘抚了抚额头略显头疼,“我要好好想个计谋除掉她,好让你顺理成章嫁进景王府……”

------题外话------

前几章是讲女主清理自家王府的事情的,女主妹妹是一个伏笔,她以后还会出现的。后面才是女主嫁给景王做王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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