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环和顺娘对望了一样,目光皆是复杂。
楚瓷倒一直冷静,也不说什么,只让陈大夫把药拿下去深究。
贾大夫替楚念安看过情况后跪地回道:“县主,念安小姐却是中毒无疑。”
“中的是何毒?”
“怕是夹竹桃,这种毒会引起人抽搐晕厥,最后衰竭而死。”贾大夫抹了一把汗,“但念安小姐中毒不深,若及时医治不伤性命。”
柳姨娘闻言愣了一下。
“快去为念安小姐配药解毒。”楚瓷命贾大夫下去了,而后回过头问柳姨娘:“姨娘还是认为是我害了念安?”
“贱妾无礼冒犯县主,县主虽身份高贵,但贱妾眼下也找不到第二人能有机会下毒害念安,即便县主要治贱妾的罪,贱妾也要斗胆指出来!”
楚瓷闻言笑了一下,“如果这个下毒之人恰好是你呢?”
话落,柳姨娘脸色一白,但随即冷笑:“县主……此言荒唐。”
“大胆!”顺娘突地大喝一声,眉间冷厉,“区区姨娘贱妾,没有证据污蔑县主不止,还敢出言不逊顶撞县主,即便给你九条命也不够你活!”
顺娘本见柳姨娘无礼于县主心头不快,但念在她爱女心切不加与呵斥,但眼下此贱妾竟公然指责县主荒唐,她难以再忍,大声喝骂出口。
柳姨娘被顺娘这么一喝,倒吓了一跳,当下敛了气焰,也不再说什么,坐回床沿守着昏迷不醒的楚念安。
楚瓷也不多说,只转过了身想走去外间透透气,但刚迈了一步,突感心头不畅,又过一会儿胸腔处涌起一股腥气,她捂嘴,难以忍受,咳嗽了一声,不料竟吐出了一口猩红鲜血来。
“县主!”云环大惊,忙上前扶住她,“县主,您怎么了?”
顺娘亦是面色一白,吓了一跳,当下唤了大夫来,一面扶着楚瓷去了外间软榻上坐着。
在外间候着的巧儿惠儿亦是惊惧不已,端茶倒水忙个不停。
刚出去的贾大夫闻讯赶来,给她把了脉查看了一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颤道:“县主亦是中了毒,想来也是那碗药所致,但因着县主只尝了一下中毒现象很轻,因此才比念安小姐晚了些时候发作。小的这就去给县主配药!”
贾大夫又匆匆出去了。
顺娘和云环一面担忧一面松了一口气,担忧是因着县主身子弱,松气是因为柳姨娘抓不着把柄污蔑县主了。
尚在里间坐着的柳姨娘早在楚瓷吐血之时神情一变,变得慌张不已。
千算万算,她竟是没料到楚瓷也会中毒!这下,被逮住的人便是她自个儿了!
没过多久,陈大夫去而复返,手里拿着那只药碗和一包白色粉末。
楚瓷让惠儿唤柳姨娘出来。
柳姨娘面色苍白,站在一侧。
陈大夫拿起药碗细细说来:“县主,念安小姐所中之毒是夹竹桃。”
众人点头,说辞和贾大夫一样,看来却是夹竹桃无疑。
陈大夫继续道:“夹竹桃毒性厉害,若是干燥粉末只需二钱便可要人性命,这碗中所放只有一钱不到,又溶进了汤药之中,所以药效减轻了不少,但若不及时医治还是会丧命。先前县主说这药闻起来和尝起来并无异样,那是因为粉末量少又无色无味,因而不令人察觉。”
陈大夫将沾着药汁的青瓷碗呈给楚瓷,“县主再看,这下药之人也是厉害,为了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效果竟将药沾染在了碗壁上,只要有心人将夹竹桃粉末藏进指甲中,一旦触碰这药碗,便可抖落药粉进去,因而里面的剂量就更少了。”
话落,云环和顺娘对视了一眼。
楚瓷道:“顺娘将药端进来的时候是没事的,中间只有我和柳姨娘碰过这碗药。”
柳姨娘心里一惊,眉头皱得紧紧的。
楚瓷再问:“若是那人指甲里藏过药粉,该是查的出来的吧?”
“是。”
“既然如此,为证明我的清白,陈大夫,去给柳姨娘验一验。”
柳姨娘闻言霍的抬头,脚步下意识往后退去。
楚瓷轻轻一笑:“若是查到这下毒之人,我定当严惩不贷!”
柳姨娘摇头,心里隐约不安起来,“不是贱妾!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女儿呢?!”
“巧儿惠儿!”顺娘命她们按住柳姨娘。
两丫头上前正欲动手,柳姨娘却狠厉推开了她们。
顺娘见状亲自上前,二话不说一巴掌挥上了柳姨娘的面容,冷冷道:“大胆逆妇,竟敢违抗县主的命令!”
柳姨娘被打了一巴掌,顿时愣了,巧儿惠儿这才又一左一右按住了她,让她跪在楚瓷面前。
云环过去抓起她的双手放在陈大夫面前,陈大夫捏住她的手指细细查看了一番,果不其然,她长长的指甲里含有一堆白色粉末,陈大夫用竹签将指甲上的粉末扫在一张白纸上,竟收集了一小撮。
陈大夫骇然,将证物呈给楚瓷看,“县主,确是夹竹桃无疑。”
楚瓷扫了一眼便命他下去了。
丫头们放开了柳姨娘,柳姨娘浑身瘫软在地。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楚瓷眯起眼睛,“下药毒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欲陷害我,姨娘,我真料不到你如此心机深沉,真是可怕!”
“如此贱妾,本应重罚!”顺娘道。
柳姨娘听闻自己罪证,突地抬起眼来冷冷一笑,眸光泛寒,“贱妾再有心计哪里比得上县主!县主果然不同往昔,竟是心狠手辣,我也是小瞧你了!”
她从地上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襦裙的褶皱处,抬高了下巴一副高傲模样,兀自清冷,“对,我就想陷害你,想把你拉下来让念安荣居高位,楚瓷,我做梦都想践踏着你的尸身仰天长啸!凭什么你生来拥有一切而我的女儿却要做个见不得人的贱婢?凭什么往后你嫁给景王做王妃而我的女儿却要给人做小妾?楚瓷,我恨不得你死,更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扒你骨!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把你推进湖中活活淹死才好,才不至于留了你酿成如今的祸害!”
这一刻,柳姨娘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忘乎所以朝楚瓷大吼,眼底疯狂,血丝暴涨,如同困兽想要吃人泄恨。她最后所说的是指五年前楚瓷大病一场丢却了一些记忆,想来那时候她们便有了害她的心思。
“柳姨娘疯了!”云环惊呼。
顺娘紧皱眉头,连连唤人去请风云过来,自己和云环护在楚瓷跟前以防柳姨娘情绪失控扑上来伤人。
楚瓷自始至终一直神色平静,看着柳姨娘从沉着到爆发,终是暴露了本性在所有人面前撕破了脸皮。
她扯了扯身上的斗篷,站起身来往外面去了。
毒害女儿陷害县主,这可是一等大罪。
柳姨娘输了。
楚瓷给了柳姨娘一个“谋权害命”的罪名剥除柳氏母女在南阳王府的名籍并赶出了王府,因为此事重大,楚瓷书信一封命人送往远在幽州的南阳王,算是先斩后奏了。
屋外,天空放了晴,暖阳熏得人懒洋洋的。
楚瓷站在廊下,身后是恭恭敬敬的陈大夫。
陈大夫垂首道:“那日小人在药碗中发现除了有夹竹桃外还另有一种催人吐血的药,这种药不会害人性命,但会造成命竭的假象,想来那日念安小姐先是口吐鲜血再是痉挛昏厥正是此种原因导致,因为夹竹桃不会引人呕血。”
楚瓷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道:“都过去了,你心知肚明便好。”
陈大夫应声,退下了。
楚瓷转过身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深沉几分。
其实那一日只要他们再检查她的手,便会发现她手指甲里也藏了夹竹桃的粉末,但,她笑了一下,通常只要在一个人身上找到了罪证就会判他罪名,其他人是不是罪犯便无关紧要了,没人会在乎。
楚瓷心里很清楚,柳姨娘是想要利用楚念安对付她,她便将计就计反将一军一鼓作气除去了她们。
至于柳姨娘手上是怎么残留夹竹桃粉末的,楚瓷笑了一下,她进她们院子之时柳姨娘亲自过来迎接,她那时候扶了她一把顺带拍了拍她的手,她就是那时候将粉末抹在了她手上,而柳姨娘又留着长指甲,她很好将药粉投入进去,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楚瓷摸了摸自己的脸,长长吁出了一口气,结束了柳氏母女,接下来她便要嫁入景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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