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雅还在和楚然早起晚归处理前朝反贼的事情,楚瓷待在府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与那个被自己丈夫通缉捉拿的男人见了面。
那几日她也一直不安,生怕陶允良再找过来,而在陶允良之前,她就要好好理清碧玉一事。
楚瓷打发了巧儿去外院问过那日的事,外院的婆子说当时收到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请命,正欲报给铭乐堂,却被一个小丫头拦下了,说自己替她跑一趟腿,婆子也犯懒,见小丫头勤快,更是求之不得,便打发她去了,但婆子是叮嘱了去铭乐堂的。
巧儿将这事报给了楚瓷,楚瓷冷笑,对云环说:“都说了人脉是要经营的,碧玉这丫头一早就计算好了,正想方设法把我拉下去自己上位做个侧室呢!”
“要不要去派人拿了那个报给碧玉的小婢子?”惠儿问。
“不急,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外院那里也别多事,就这么着,往后你们多留一个心眼就是了,若有一些乖巧的丫头也大可打发去外院给我们看着点。”
楚瓷在这一事上也不急不躁,碧玉耍心机反叫她多长了一个心眼罢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陶允良一事,因为没过两天,有一个道士上门给楚瓷送了一串佛珠,说是路过王府见府邸上方缭绕一团黑气,乃不祥之兆,须得该府的女主人亲自到法华寺上香驱邪以保阖府平安。
楚瓷听了道士的话原先是信的,但是接过佛珠见到上头细细刻了“紫钗”二字后她只觉得头脑一晕,心里气得直咬牙,又是陶允良!真是阴魂不散!
顺娘在一旁细问道士:“道长,只需我们王妃上庙里进香即可?”
“须得王妃一人,旁人不可尾随进殿。”道士闭上眼睛掐指算了算,认真道:“贵府本是大富大贵,紫气高照,运势不可限量,却有妖孽阻了贵府的道,使得现如今府上仕途不畅。敢问大姑,府里近来可是有什么不顺?”
“有,还真有!”顺娘眼里一亮,已然信了七八分,“道长请上座,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管讲。”
景王抓捕叛贼不力,已是一桩天大的烦心事了。
楚瓷见顺娘十分相信此道,也不好说什么,再者谁家碰上个“晦运缠身”会不以为意的?信与不信都要去寺里求神拜佛好保佑阖家平安,更别提他们这些亲王侯府家了,自是比一般人家要信这些占卜算卦吉凶鬼神。
当下道士一走,顺娘请示了她的意思后便忙活起来了。
楚瓷坐在屋里,打量了那串佛珠好几遍,也不好扔,但又不想戴,过一会儿叫顺娘见到她把玩着珠子不戴在手腕上驱邪怕是又要唠叨一番了。
她难得见顺娘多话,却是为了这些不着调的事儿,她不免好笑,想了想便把珠子戴上了。
云环见她一天心神不安又心不在焉的,担忧道:“王妃哪里不适?”
“担心王爷呢。”楚瓷随口答了一句。
“王妃也是信那道士的话的?”云环倒笑了,一脸的灿烂,“奴婢也觉得那道士的话在理,咱们王府大富大贵紫气当头,断然是不会叫那些妖气蒙蔽的,等到王妃上了法华寺祈福,咱们府里又会好起来,王爷断案也会有如神助!”
“你当真相信?”
楚瓷见她也信以为神,不免叹了口气,一想到自己上了法华寺后不知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她就不安。
云环以为她还在担心王爷,又宽慰了她几句。
等到第二日顺娘和周群安排妥当,楚瓷便盛装去了法华寺。
法华寺位于城东,是京城四大寺庙之一,香客甚多,景王府的两顶软轿行到寺庙前方的白石大道上便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轿子前后簇拥着大批丫鬟婆子,风云又带了护卫一路随行在两侧,使得队伍浩大,过路平民见了无不侧目。
顺娘从后方的轿子里下来,上前亲自给楚瓷打起了石榴色的帘子,道:“王妃,前方人流拥挤,咱们轿子过不去,还请王妃下轿,让奴婢们护送您步行进去。”
楚瓷依言下轿,云环赶紧给她披上了一件天青色的连帽薄披风,和巧儿惠儿一道扶着她尾随顺娘进了人满为患的法华寺。
法华寺建造阔绰,有三间山门,石匾上砌着“剌赐法华禅林”六个大字。进了山门有两根旗杆,左右各一座钟鼓楼,脚下甬道直通天王殿,穿过天王殿才是大雄宝殿。
寺里的惠德住持方丈听得景王府派人通告称王妃要来进香,早早在宝殿前候着,待见到端庄素雅的景王妃当下恭敬一礼,口中说了句“阿弥陀佛”便带她们进去了大殿。
殿内人也多,但比起外头好了许多,想必方丈派了小沙弥带走些去了旁侧的殿落进香。
因着那个道士说进香之时只让王妃一人进殿,故顺娘云环等人全都候在殿外。
小僧烧了三根香递给楚瓷,楚瓷接过闭上眼认真拜了三拜,心里默默许了两个愿望才睁眼,将香柱交给了小僧。
楚瓷心里怕陶允良使计,故烧完香便向方丈一礼就要离去。
“王妃且慢。”方丈叫住了她,“王妃既来上香,不如就让贫僧给您算上一卦。”
楚瓷微微皱了眉头,转过脸去看顺娘,顺娘朝她点点头示意她跟着方丈的话做。
楚瓷心里虽不大情愿,但还是跟着方丈去了。
方丈带她转入宝殿之后的毗卢殿,毗卢殿与前边的殿落不同,一脚踏进去就好似隔开了外面的喧嚣世界一般。
毗卢殿里安安静静,熏香袅袅,殿中央佛台上供奉着佛教的本尊主佛毗卢遮那。
“这里怎么空无一人?”楚瓷突然不妙,心里的不安叫她喝问了方丈一句。
方丈仍旧朝她一礼:“阿弥陀佛。”
话落,一个人从佛台后走了出来。
楚瓷回身,一惊:“你是谁?”
话一出口,她便愣住了,随即想到了那个贼人,于是又问:“陶允良?”
那夜在铭乐堂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没见到这人的长相,今日她细细打量了他一遍。
陶允良身材高大,穿了一袭黑色的长袍,看过去便是个粗壮之人,尤是那张刚硬如刀削般的面容和犀利鹰眸、入鬓长眉,更叫他平添了一丝桀骜之意,生硬而不叫人亲近,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男人。
楚瓷心里不快,冷着脸道:“不要以为那夜我救你一命被你拿去了那根钗子你就能对我为所欲为随意操控了!”说罢,又转过脸对方丈道:“惠德方丈,你身为这寺庙的住持方丈,怎能帮着一个反贼算计我景王府?你可知你此举是在陷你整个法华寺于不义,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你即便有九条命佛祖也救不了你!”
她早就料到会遇见那个陶允良,心里的不安随着怒意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对着这二人劈头盖脸便骂了过去。
陶允良却一反常态,自打她转过脸来的那一瞬便一直盯着她,看着她面色由惊转怒,也看着她羞恼得不行嘴里一长串吐出骂语来,再看着她神色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气得浑身发抖。
楚瓷又转过来瞪着他,“你盯着我做什么?快些放我走,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也不要装神弄鬼到我府上来找我,你既是罪犯也该知晓我夫君正在四处通缉你,你要是识趣点我便再次保你一命不叫人来抓捕你!”
她说罢从手腕上退下那串佛珠一把摔在了地上,珠线脆弱,她这狠力一下便使得珠子四散开去,落得地面到处都是,有几颗骨碌碌滚到了陶允良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