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气愈发热得厉害,转眼接近盛夏,外头草丛中树梢头的虫鸣声不断,聒噪得厉害。
定王妃童明钰却心静了不少,上回德妃和皇后一起找她谈话,虽是责骂,但宽慰话也不少,叫她心里头好受些,至少她有个什么事,自己的婆婆还是会关照些的。
就像皇后说的,欢儿进门便进门了,再如何也是在她之下,往后欢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若是喜欢可以抱过来自己养着,她自个儿再努努力生个嫡子,还怕了那个侧妃去了?
再如何日子还得照常过,德妃更是私下里同她讲了,拿了寿王妃赵婉做比较,让她知道该满足。
童明钰一听到这个对比,心里还是气的,在她心里,赵婉那是没本事才管不住自己的夫婿叫他成天沾花惹草的,但是转念一想她自个儿还不是一样没个手段,叫楚然喜欢外头的野花野草也不给她一个好脸色。
但总的来说她稍稍安静下来了,也听了话回了定王府。
楚然想必也是遭了皇后和德妃的劝说,这会儿见她回来脸色温和了一些,亲自问她吃了没有,吩咐崔管家去上膳。
童明钰心里是受用他这一招的,但是面上还是冷冰冰的。
楚然便说:“欢儿的事我不再说了,先放一放,等到刘国太生辰之后再细究,你同我好好过了刘国太的生辰。”
童明钰瞪了他一样,没好气道:“还不是被你气的,叫我失了分寸,也叫外人看了笑话!”
“是我的不对。”楚然也头一回服软,叫童明钰心里更加好受了。
当夜,两人同床而眠,也缠绵到半夜。
等到刘国太的大寿那一天,两人气色都很好,面色柔和,一道去了赵国府向刘国太贺寿。
因着是娘家,赵婉早早便在了赵国府,问了刘国太安,又去自己母亲李氏房里同她叙旧。
楚嵘依然是不愿和赵婉一道过去,赵婉无法,只得一人先去了娘家,声称自个儿想念娘家先过来了,寿王晚些时辰再到。
李氏见到自己的女儿,早已在房里抹眼泪,心疼的不得了,“婉儿啊,娘知道对不起你,把你嫁给了寿王,你在王府里过得也不好吧,都这么瘦了,可叫为娘心疼了。”
赵婉见到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母亲,也哭得一塌糊涂,却是连连摇头道:“女儿很好,寿王待女儿也好,母亲勿念。”
李氏却不相信,“怎么能好呢,听说绿袖一去寿王府便病逝了,你身边的丫鬟婆子可有伺候好你?”
“自然是伺候好的,再说女儿身边还有红玉呢。”
“光红玉怎么能行呢,这要是没有一个心腹可得了!”李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把身侧一个叫做如意的丫头拨给了她,“如意心细稳妥,你以后且用着她吧。”
赵婉一听这话,心里更是酸涩了,一把抱住了自个儿的母亲久久不愿放开。
母女两个在房里哭成一团。
等到哭够了,赵婉才道:“我走了,母亲身边就只有我那焓哥哥了,但焓哥哥一直不长进,纨绔厮混,叫母亲要多多为难了,我那个嫱妹妹虽然玲珑心,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她那个庶母看着本分老实不知会生出什么坏心思呢!母亲以往也要在这府里头好好保重!”
“你且顾着你自己吧,我好歹有你爹护着,老祖宗对我也还过得去,这府里头吃的用的都少不了我,下人们也对我尊敬,可你不同了,人在寿王府无亲无挂的,叫为娘怎么放心呢!”李氏说着叹息一声,“这要是当初你嫁给了景王,你们是表亲,景王人也靠谱,把你嫁过去为娘心里不知放心多少,谁知道天意弄人……”
“母亲快别说了,这都是些旧事了,叫人听见不好,再说景王妃端庄贤淑,配得上我那二表哥。”
“我也只在你跟前说说,娘虽年纪大了,可还不是老糊涂。”李氏摸着女儿的一头乌发,满脸疼惜,“景王妃我也见过,的确端庄贤淑,是个俏人儿。她做你二表哥的王妃我也无话可说,若是娶了像定王妃这样的泼辣户儿我可就一万个不甘心了。”
“我二嫂这会儿也来了吧,母亲也别说了。”
赵婉挽上李氏的手臂,垂头笑了。
李氏拍拍她的手,也陪着笑。
再晚些时候,各家宾客都陆续来齐了,昭勇伯府也来了大太太刘氏和二太太秦氏,并新进门的媳妇范氏和几个还未出阁的姑娘。
赵国府的大太太李氏携着赵婉和二太太许氏一道出来接客。
赵家的几个姑娘也都打扮得娇俏艳丽簇拥着两位长房太太和已身为寿王妃的赵婉一起接了昭勇伯府的女眷们,往里去了,面见了今日的寿星刘国太。
刘国太虽年纪大了,但面色很是红润,一头银发一丝不苟地挽起,身上穿着一袭深紫色绣金色寿字纹褙子,富态而慈祥,正坐在坑上和身边跟她一起坐着的打扮光彩照人的童明钰说说笑笑。
众人一进来,见到定王妃都愣了一下,而后全都福身行礼,就是赵婉也向她颔了颔首以示礼貌,而后才对刘国太拜寿。
刘国太挥手全免了她们的礼,又起身亲自向赵婉做了礼。
赵婉哪敢让自己的老祖母行礼,当下亲扶一把,让她在坑上坐了,刘国太却让她上坐了。
赵婉推脱一番,心下不是滋味,童明钰却道:“四弟妹就别拂了老祖宗的好意,今日是她大寿,你又身为王妃,老祖宗是明白尊卑关系才叫你上坐了,你不坐,老国太也脸上无光。”
刘国太也道:“寿王妃能上门贺老身寿,老身已是感激得涕泪横流,王妃还请不要推辞,上座吧。”
“遵老祖宗的意思。”赵婉见到祖母如此,心里好似被打了一拳般难受,眼底也微微湿润,只得上座,命人给老祖宗搬了把厚椅让她坐了。
童明钰这会儿心情好,瞥了眼赵婉,扬高了嗓音道:“四弟妹,你且不要为难,如今你贵为王妃,这是为你门楣增光,也叫老祖宗有脸,好事啊,你可千万别难受着。国太夫人,您说是吧?”
“是是是,定王妃说的在理,寿王妃要保重身子,您好,我们赵家才好!”
刘国太露着笑,心里也是极尽感慨的,他们赵家从开国时便一直荣居高位,早前她的女儿做了后妃,如今更是贵为皇后母仪天下,给他们赵家带来的是无尽的荣耀,今日她的孙女又做了王妃,愈加撑起了赵氏的门楣,但她老了,放眼整个赵国府,儿女嫡孙,真正厉害的也竟没有一个,那些庶出的孙儿,毕竟不正统,叫她也愈加担忧起家族的未来来。
赵皇后虽一手掌管后宫,但两个儿子也都娶妻生子,年纪毕竟也大了,往后继续将他们赵家的门楣撑下去的竟只有赵婉一个。
但赵婉所嫁夫婿又是个不中用的,疼不疼赵婉还不知道,当初皇后跟他们赵家商量要将赵婉许给寿王,老国太是不同意的,生怕耽误了自己这个孙女的一生,但皇后为了牵制其他几王,不由分说将赵婉许配给了寿王。
刘国太叹息一声,心里很是惋惜,今日见到赵婉瘦削的模样,愈发心疼起她来了。
“王妃在寿王府中可好?”老国太身子前倾靠近了赵婉一点,颤巍巍问道。
赵婉见着祖母这个动作,心里更加难受,于是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忍着泪意点点头道:“我很好,老祖宗放宽心,王爷待我也是好的。”
“上回老身听说绿袖那丫头暴毙了?”刘国太和李氏一样问起了此事。
赵婉口中隐约带了哭腔,声音沙哑道:“国太放心,那丫头自己命不好,生了病,去了。我身边还有红玉照料着……”
话至一半,已然说不下去了,李氏见状忙过去搀住刘国太道:“老太太放心,媳妇今日给王妃拨了一个细心丫头,不会有事的,老太太还请不要过多伤心,仔细坏了身子。”
赵婉转过脸去偷偷抹眼泪,而后回过头道:“国太放宽心,保重身子,今日是您大寿,要开开心心的。”
说着,身旁别的太太和姑娘们全都来安慰刘国太。
刘国太这才露了笑,恰巧,小厮来报,称太子妃和景王妃来了。
众人一听,全都起身,就连童明钰和赵婉都站起来,一起去外头亲迎太子妃和景王妃了。
几府的女眷们伴着刘国太前去庭院里候着。
没一会儿,太子妃和景王妃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转过回廊入了院门。
太子妃和景王妃气质相近,皆是淡雅之人,今日这两人穿得也相近,太子妃一袭大红织金缠枝牡丹妆花绣“洪福齐天”冠服,景王妃着织金四合如意窠云霏妆花缎织锦衣,下系大红色夹金线绣团花缎裙。
两人皆是打扮得靓丽鲜艳,走过来挨得近,一眼望过去竟像极了嫡亲的姐妹。
刘国太领着各位太太姑娘们下跪行礼,请太子妃景王妃安好。
赵婉亦是福身,唯有童明钰一动不动站着。
楚瓷向定王妃寿王妃颔首示礼。
太子妃命众人起身,步去里间坑上坐了,王妃们挨个站立她一侧,刘国太带着太太姑娘们在她跟前站定。
“诸位宾客们皆是到了,竟是本宫和景王妃来晚了。”太子妃笑意端庄,“你们不必拘谨,本宫不吃人,国太夫人请归坐。”
她又让刘国太在原先那张椅子上坐了,才看向一溜的女眷们,眼神温和而威仪,周身散着不怒自威的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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