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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皇帝派定王取回了景王在神机营、兵部等官署的调令,但许岱连联合顺天府府尹林魏然于危机之际拿到了无名毒的解药。

许岱连快马加鞭送进宫来,太监赶紧通知了奉天殿和坤宁宫,不消片刻,帝后一起等在东宫里,俱是焦急地看着太医从内间出来。

许岱连先前见到殿里没有景王的影子便知晓景王被罚了,这会儿见太医出来面色一急,想要了解太子的状况。

“如何?”皇帝喝问。

太医下跪,喜极而泣:“可喜可贺,太子殿下服了解药之后已脱离危险了!”

话落,满屋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皇后更是脚步一踉跄,往后一倒,兰嬷嬷和太子妃慌忙去扶她,让她在榻上坐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皇后又惊又喜,热泪盈眶,心里头满是感慨,“德妃这些日子一直在钟粹宫为太子吃斋念佛祈福保佑,果然佛祖还是可怜本宫可怜太子的,阿弥陀佛!兰嬷嬷,明日就在坤宁殿偏殿设一座佛台,本宫要替太子和晋朝祈福!”

兰嬷嬷忙垂头应了,又和太子妃劝慰了皇后一番,皇后这才拿帕子拭去眼泪,转脸问许岱连:“岱连,解药何来?”

许岱连一撩下袍,跪地垂首,声音硬朗,“禀皇后娘娘,一切都是景王的功劳,若不是景王派微臣追踪叛贼的行踪,微臣也不会顺利拿到解药救治了太子殿下!”

林魏然亦是跪下,“景王殿下料事如神,那日在浮州追捕不到叛贼后又转道去了赵州,后又追踪到京城,将在城内意谋不轨的反贼拿下,取回了解药!如今太子无碍,反贼全都活捉在顺天府牢狱里,等待皇上发落!”

“不知死活的逆贼!”皇帝闻言冷哼一声,眼底阴霾,“荣喜,宣定王进宫。”

容公公领命退下。

明帝看过了太子之后想起还在华盖殿跪着的楚雅,便命太监前去解他禁制,随后带着许岱连林魏然移驾奉天殿。

那厢,楚雅听闻消息,冷笑,面无表情,从地上站起来,一拂衣袍,走了出去。

风云在午门外候着,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同时松了一口气:“主子。”

“情况。”

“如主子所料,他们兜了一圈后又回了京,林大人和许大人早有准备,才抓住了反贼,拿到了解药。”

“解药无碍?”

“叫太医看过了,没事。”风云一直跟在楚雅身边办事,是知道这事的严重性的,今儿事情有了着落,他一颗心也放下了,“主子没事吧?去了这么久。”

“没事,回府。”

景王府,楚瓷正和周群在大堂里说话,听到下人来报说王爷回来了,众人皆是一喜,都迎了出去。

楚雅一身绯红蟒袍,在这冰天雪地里愈显面如冠玉温文清雅,但也显出一丝的冰冷和疏离来。

“王爷!”楚瓷朝前疾走了几步,因太过高兴而左脚拌右脚,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王妃小心!”

顺娘和周群惊呼,云环更是面色一变,伸长了手臂想要去扶她。

眼前忽然闪过了一道红影,带着一抹冰绡般的寒凉气息,快速划过了顺娘等人的眼,错愕之后细看,竟发现楚雅已从十尺之外的地方掠了过来,身形如风,雅香微寒,稳稳扶住了楚瓷的手臂。

“仔细脚下。”话一出口,冰寒之气尽消,即使他从寒风里归来,身上冰凉,但面容已是柔和,朝她温温一笑,如沐春风,“这么急做什么?不过两日不见,难道我还会跑了不成?”

话落,松了一口气的顺娘云环等人都掩嘴笑了起来,周群亦是露出笑容,一起将王爷王妃迎到了堂内。

“本王进来见到你们都聚在这里,何事?”楚雅在上首入座,接过周群递过的茶盏喝了一口热茶。

“也没事,不过是碧玉那丫头突然来信说她从赵州回来,路过通州,遇上她夫婿李家的人,李员外叫她留下了,这不快到年关了,也该把那些丫头们放回去同家里聚一聚了。”顺娘答,呈上了那纸来信。

楚雅看过一眼点点头,“一年到头,年关将近。”

他看向楚瓷,她嫁进来也快一年了,这一年里,看似平稳,但暗底下发生了许多不可预料的事情。灾灾祸祸,似乎没往景王府引,也望来年安稳。

“太子的事如何?”楚瓷知道这事严重,故楚雅一离府她就担心,这会儿又问了起来。

楚雅笑笑,“太子无恙,安心。”

他遣去了下人,让顺娘周群也在门外候着,只留了风云。

楚瓷知他们要谈公事,便也想退下,楚雅却拉住她的手,“楚瓷,过来,听他说。”

他的表情很认真,眉眼间是淡淡的公事公办的漠然之意,手上一紧,将楚瓷带到了身边,让她在一旁的椅上坐了。

楚瓷愣了愣,她是个妇道人家,男人间的事情她理应回避,不理解楚雅为何也叫她在一旁听着。

思绪转过几缕,她也没说什么,只看着风云上前恭敬跪地。

“禀王爷王妃,反贼射伤太子后从京城逃窜出去,一路去了浮州,并在沿途各地与人秘密接头,陶氏势力不减,在各地设下分舵埋伏人手刺探京中情况,此次许大人带领属下等人一路暗中跟踪探访,发现有一队十来人的好手装扮成普通商旅从一家首饰铺出来,去了赵州,又在赵州与人交头,随后又来了京城,许大人通知林大人以里应外合之势包围了这批反贼,将一干人等悉数拿下,也夺回了解药!”

风云一说完,楚瓷便面色一变,早在她听到“陶氏”二字的时候心里就一惊,不知道陶氏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竟然还敢四处作乱。

楚雅听完之后只是沉默,面不改色,看了楚瓷一眼,又问风云:“你觉得此事如何?”

风云语带敬畏:“疑点很大。”

“说说看。”

“主子猜中反贼会有所行动,属下等人也留意了,可贼人此举有两处很大的疑点,第一,反贼为何在明知京里风声鹤唳的情况下还要从浮赵两州潜回京城。第二,他们在围场的时候已经得手,致使太子病危,既然如此,他们也该知晓皇上定是派人搜查解药,他们从城外潜回,也不该随身带着解药!这一点不像他们严谨的作风,可谓处处纰漏!”

“第三点,反贼牺牲了一个头目陶允良,理应更加谨慎,此次射伤太子之后,正常情况下他们应快速离去,可他们虽逃出了京城却明目张胆将他们在京城外围的几处藏匿地点暴露无遗,他们就不怕朝廷加大力度剿贼吗?”楚雅沉声补充了一句。

风云头垂得更低了,“主子说的是!”

“你先退下吧,晚些时候岱连回府,你走一趟伯府通知他这些事情。”

“是,主子,属下告退。”

风云退下后,楚雅转脸看着楚瓷。

楚瓷不明白他叫她留下的意思,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故问:“王爷怎么了?”

“楚瓷,你怎么看待这事?”

楚瓷一愣,“王爷说笑了,这种大事,怎么是我这等妇道人家能懂的?”

楚雅听她如此说不由笑了,神色间也轻松了些许,“我怎么听说楚瓷待字闺中之时曾陪南阳王探讨过一些兵书,怎么,难不成是我误听了?”

“王爷!”楚瓷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事,不由脸上一红,“王爷消息也是不错,我昔日年幼不懂事,长姐又远嫁齐国,家中唯有我陪着父王,父王又是带兵打仗的,虽说早些年在家中安稳呆了几年,可也是公务缠身,没有多余时间陪我,我就想在家里反正看着些女戒女论语也是无趣,干脆找来了父王的兵书闲看,没料到后来父王归府烦起了一桩兵事,我当时也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照着书上的一个典故乱说一通,谁知说到重点上了,不过是年幼的一桩糗事,今日竟被王爷当做笑话了。”

说起在南阳王府的往事,楚瓷眼底都泛起了淡淡的亮光,还别说,都快一年了,她也是怪想念她父亲的。

只不过……

楚瓷眉头一挑,看着楚雅道:“这事也就我父王知道了,想来我父王也是没对外人提及过的,不知王爷如何知道?”

她颇感好奇。

楚雅眼里带了更深刻的笑意,“自然是我那岳父大人讲的。”

“胡说,我父王答应过我不同外人讲的。”楚瓷面色更红了,很是羞赧。

楚雅轻轻笑出声来,眼底琥珀光彩流溢而过,璀璨而光华,显得眉目异常柔软。

“傻子,我又不是外人,还会取笑你不成?”

他是她的夫君,早就是一家人了。

说起来,那件事还是楚瓷待字闺中的时候南阳王不小心说漏了嘴提起的。

那时候他还是宫中的三皇子,她也不过才十三四岁,比他遇到她的那一年还要小。那时,常常会有朝中大臣进宫来同太傅一起教导他们四书五经兵法骑射,而南阳王因打过仗是个武将而有时入宫教习各位皇子骑射之术。

因太子身份特殊,南阳王奉命对他多加照顾,而楚雅又是太子的胞弟,有时南阳王从太子处出来会看到楚雅坐在檀木书桌后认真研读。

有一回,楚雅正翻阅《始计篇》,《始计篇》是《孙子兵法》的第一篇,讲的是庙堂之上的斗争。他正看得认真,忽然有人的影子透过烛火的投射映在他书页上,他抬头,诧异看到了南阳王微笑的面容。

南阳王虽是武将,但长相柔和,温文尔雅,楚瓷便是随了他的容貌。

“郡王。”他起身朝他颔首,心里微微惊奇。

“三皇子多礼了,末将不敢,请入座。”南阳王见他起身见礼忙退了一步微微躬身,端的却是不卑不亢的姿势。

楚雅归坐,面不改色地看着南阳王,眉目间尽是淡定的儒雅之色,散出一股独属于帝王家的矜贵之气。

他那时候对南阳王的印象不太深刻,只知道他是保家卫国的功臣,也是明帝的宠臣,前些年太子挂帅一举赢得与北轩国的胜利,这其中也有南阳王的功劳。

南阳王是一名忠良之将,故少年楚雅对他怀有的更多的只是敬意,不曾料到多年后自己会成为他的女婿。

那时候,南阳王对着他笑一笑,温言道:“三皇子看的可是孙膑的《始计篇》?”

“正是,郡王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三皇子天赋禀然,是上上之人,末将只是好奇这《始计篇》是兵法里的首篇,其他皇子大抵看到了七八篇。”南阳王说着再次笑了一下,温和道:“想必三皇子是看了许多遍了罢。”

“速成无用,质佳才上。”楚雅合上书本,口吻冷淡。

少年如他,虽温文尔雅,却也愈加内敛疏离。

南阳王却颇为赏识这位皇后嫡出的次子三皇子,他不同于太子的霸气和沉稳,更不似其他皇子的年幼气盛,三皇子很聪明,是一种在大环境里很懂得进退的聪明,不多说一句话,不多做一个举动,更不锋芒毕露。

他在沙场上历经过许多厮杀,也在庙堂之上经历过多次争斗,不说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但也有一双识人才的慧眼,三皇子身为皇后嫡次子,身份比起其他皇子更加敏感,但他很懂得怎么隐藏和表达自己。

楚雅的书上知识学得很好,骑射功夫也是极棒,但每逢比试,他都能让自己保持一个两三名的名次。毫无疑问,太子永远是夺得桂冠,而楚雅,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即不叫自己超过他,也不让自己失了皇后嫡子的身份,因而第二名和第三名是他所需保持的最佳的位置。

拥有超越太子的能力却一直稳居二三名,如此的恰到好处和拿捏得当,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况且他这个名次一稳稳了十来年,此等耐力着实叫人惊惧。

“末将可否借三皇子书籍一阅?”南阳王问,他颇有些好奇楚雅在看书的时候会不会在书上注释。

楚雅不疑有他,将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另一本《太白阴经》递了过去。

南阳王拿过来随意翻了翻,发现楚雅还是会用朱砂笔在一些词句下面写上几句话,起初他以为是注释,因为其他皇子也会那么做,犹是太子和二皇子楚然,笔记做得最认真工整,有些章篇晦涩一点的更是密麻注释了许多,当然了,这些皇子里,书籍最空白的还是四皇子楚嵘。但楚雅书上朱砂圈出来的不多,底下写的小篆也不是什么注释,而是他自己的见解。

南阳王翻过一篇,看到《选士篇》的最后一句话“兴亡之道不在人主聪明文思,在乎选能之当其才也”被楚雅圈了出来,边上一行朱红小篆:“人主若非智勇,匹夫焉能为将?先智先谋,方能选士。”

南阳王看过之后大惊,素来修习兵法者无不研读照做,就连太子都未曾对此中言语提出过异议,楚雅竟反驳了《选士篇》的定论!

他再往后翻阅,发现但凡有朱砂处都是楚雅自个儿的独到见解和异议。

而细思之下,三皇子所写的驳论竟很有道理。

南阳王心里震惊,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楚雅一遍,年仅十六岁的楚雅穿一袭干净的紫衣,端坐在桌案后,姿态从容矜贵,目光清冷,回望南阳王。

那一刻,南阳王觉得三皇子是那般超乎他想象的聪明和强大。

惊呆过后,他平稳了情绪,不由失笑,将书籍还回去,道:“三皇子果然异于其他皇子,末将才是真正受教了。只方才末将粗略扫了一眼,看到三皇子在《选士篇》的末尾处做了见解,三皇子认为人主若非智勇,匹夫焉能为将?先智先谋,方能选士。这些话竟挑不出一丝纰漏,说来也是巧了,末将家中小女也曾与我说过这样一番话,语句虽不同,意思却是一样的,选贤用能,必是要一个好的明主,三皇子英明!”

南阳王提起自己那小女,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也忘了自己答应过女儿不得将这玩笑话与人知晓。

楚雅也没多留意,只是顺着他的话道:“虎父无犬子,郡王有勇有谋,其女也不愧年幼聪慧,长大后定是巾帼无双。”

他随口一说,对南阳王府里的小女不曾上心,直到两年后他在泗水岸边见到打从堤岸上走过的楚瓷,那抹白影清雅似水,叫他一眼难忘,经过打听得知她的身份后他笑了,突然就记起南阳王曾无心提起过的对兵法之事稍作研读的家中稚女。

他说“人主若非智勇,匹夫焉能为将?先智先谋,方能选士”。

她说“选贤用能,必是要一个好的明主”。

不谋而合,年少聪慧。

------题外话------

四千更,送福利。

葶很喜欢男主的淡静内敛,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强大,男女主其实是同一种人,隐藏自己,到了不得不保护自己的时候才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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