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离去的时候碧玉亲自送她到大门口。
范氏面色一直不太好,迈出垂花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再次朝碧玉看了一眼,直到上马车前她才压低了嗓音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会在景王府?”
碧玉神色自若,道行比范氏高明多了。“大奶奶说的话奴婢听不懂,请上车。”
“我见过你。”范氏按耐不住,眼底一冷,手抓住了碧玉的胳膊,愈加小声道:“不要骗我,你方才在花厅里的表情说明你知道我是谁,你明明是……”
“大奶奶,这风有些大,赶紧回去吧!”碧玉微笑着拂开她的手,亲自掀起帘子,不欲与她多说话,“您对我们王妃的谢意我会转告的,您就别挂念了,还有三姑娘那里奴婢也会去慰劳一番,您请走好。”
不由分说将范氏塞进了马车里,碧玉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一直微笑的面庞也松懈下来,她虽表面淡定,可心里也是震惊的,不曾料到会在这里遇上范氏。
等回了铭乐堂,欢儿过来说王妃请她过去,碧玉愣了愣,连忙去了东次间。
楚瓷坐在软榻上,抱着暖炉,看也不看碧玉一眼。
云环笑眯眯站在一旁,开口道:“碧玉,王妃知道你诚诚恳恳,一心为王爷为王府着想,可你也知道,你毕竟是嫁出去的人了,嫁的又不是府里的小厮护卫,老在王府里待着不回夫家也不是事儿……。”
云环话还未完,碧玉就“扑通”一声跪下了,眼底带泪,楚楚可怜,“王妃这是要赶奴婢走吗?奴婢刚一过完除夕就马不停蹄赶了回来,为的就是能多伺候王爷王妃几日,可王妃这会儿想要赶奴婢走,奴婢真是有苦不能说……”
楚瓷冷笑,她就知道碧玉会玩这种把戏,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了?”楚瓷抬眼笑一笑,神色自若,“我知道你为王府一心一意,我还想多留你这样的丫头伺候着呢,可我想归想,若你夫家的人执意要带你回去,又岂是我和王爷能拦的?李员外上门讨媳妇,我们若是藏着你不肯放,外人岂不是要说我景王府欺压下人,落得一个坏名声。碧玉,孰轻孰重你自个儿考虑清楚。”
她自然不会以什么不正当的理由赶她走,纵然碧玉再提防,也万万料不到她会拿李家的人来压她,不走,外人会觉得景王府欺人不放,走,碧玉又如何甘心?
“王妃……”碧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眼泪落得急切,“李员外派人来了?”
“书信一封,与我了。”
楚瓷叫云环将一封信交给碧玉,碧玉接过看了一眼,诧异,随即眼底一冷。
原来玩的是这个把戏,楚瓷自己编了这个戏,拿李员外压她赶她走,碧玉心里太清楚不过了,李员外本就不管她,又怎么会送来一封信?
碧玉捏着薄薄的信纸垂头落泪,低哑问:“王爷知道吗?”
“这事用不着王爷知道,我做主就是了。”楚瓷怎么会叫她去接触楚雅。
“奴婢知道了。”碧玉心底嘲弄一笑,捏着信纸起身,“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奴婢走就是了。”
转过身去,她面色阴冷,赶她走?以为手里握了一个李家就能赶走她了?既然她已经对她下手了,那她也不需要再掩饰什么了,该来的总会来,楚瓷突然翻脸不认人耍起了心计那就别怪她也无情一回!
东次间里,云环看着碧玉走掉,微微皱起眉头,“怎么觉得碧玉有点太顺从了。”
“她不会顺从,必是不甘心想要出手的。”楚瓷知道碧玉的为人,她不会任人鱼肉,“我且看她要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碧玉今年一定得离开王府,不管用什么手段。云环,派人去李家看着点。”
“是。”云环垂头领命。
第二日,楚瓷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萧瑟的草木,阳光稀疏,从廊子尽头透过来,洒在她身上,泛起淡淡的暖黄色光晕。
顺娘站在她身后,恭敬道:“皇上旨意下来了,五皇子赐封宁王,宅子是……是昔日南阳王府的旧址,正在遣人规划开阔土地,修葺大量屋舍。”
楚瓷闻言不语,心底苍凉一笑,果然如楚雅所说,皇上在忌惮赵家,因而拿景王府下手。
京城豪宅众多,却拿南阳王府的旧址修葺宁王府,实在意喻明显,分明是在打压景王府。
可楚瓷不明白的一件事是皇上何以见得楚雅就是一心一意站在太子一侧,太子如今不仅对定王忌惮,还顾忌楚雅。
赵国府势头还是太大,皇上想先动了景王府削弱景王的权力,以此警告赵氏一族。
如今楚嵘还被关在大理寺牢狱里,赵婉自打这事后一直闭门不出。
皇后曾找过赵婉叫她再次加害于楚嵘。
赵皇后道:“楚嵘留不得,他一日不死,邵氏就一日与本宫作对,你前去牢狱里看望他,毒死他。赵婉,你姓赵,是我赵家最忠心的孩子,你应当以赵家利益为重。去吧,楚嵘如今身为阶下囚,不会对你有多大的防范。赵婉,不成功便成仁!”
赵婉听了苦笑,这段日子来她瘦的不成样子,衣领下锁骨深刻,面色也苍白了许多,昔日那个珠圆玉润的她成了风中黄花。
如意、红玉扶着她,特别心疼。
“真的要走一趟大理寺吗?”红玉愤愤不平,“自打主子嫁给寿王起寿王就没对您好过,今日他活该成了叛臣贼子,不连累主子就很好了,却还要主子去看望他。照奴婢说,主子不该去看他,让他也常常被人唾弃的感觉。”
赵婉苦笑:“王爷再不好也是我的夫君,哪有做妻子的抛弃自己的丈夫的。”
更何况,楚嵘出事,寿王府一干人等全都脱不了干系。就算退一万步讲,楚嵘这次成功逃脱牢狱之灾,皇后也决计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依然要成为皇后的棋子想尽办法对付楚嵘。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走完作为她赵家嫡女该走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