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涂山翾是谁,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总是死在他冷漠的眼前。
在这一点上,她的心似乎和涂山翾一样,充满绝望的疼痛。
良久,她提笔,在一条素笺上回了一个字“是”。并在下面画上了一枚神策军的腰牌。
次日,清晨。
宫里派人传旨逸王府。
这回公公得知逸王遇刺受了重伤,逸王妃也受到了惊吓。
情知这旨意肯定是当面又传达不了的,于是草草对着迎接他的苏从等人宣了旨意,便速速回宫了。
皇上宣旨,表示会严查大胆刺客,赏赐了逸王夫妇很多珍贵的稀世良药,并让贺兰晏和王妃好好养伤,联赛事宜无需操心,皇上已着他人办理。
接下来的几日,公玉翾几乎将自己关在千山暮雪,闭门不出。
千机子揣着揭来的皇榜,走近公玉翾的卧房时。
看见的竟是风风火火的无量小魔女,从不动笔杆子的师姐,竟然把自己关在屋里潜心——作画。
数日来,公玉翾已经画好了她设计出来的“闲情十景”加上整个百花山下的布局规划图,再加上她设计出来的清心小筑,整个宏济茶庄的规划图终于大功告成。
千机子一副一副看了过去,不停咋舌:“师姐,你画的景色真美,让人忍不住想坐下来闲看风云,流连忘返,师姐什么时候去了这些地方,赶明儿带我也去瞧瞧。”
“你想看?”
千机子肯定地点了点头。
公玉翾道:“好,你把这些图交给韩琛,让她按照图上的设计去百花山下建造,一个月后你就能看见了。”
千机子大吃一惊,难道这些并非实景?千机子翻到最后一张写着宏济茶庄总布局图的字画时,终于明白了,百花山那片地的用途了。
“师姐……你要在百花山下盖茶庄?”
公玉翾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思考了几日关于宏济茶庄的设计,一直没能睡好觉,此刻卸下担子,忽然觉得分外疲惫。
千机子忽然觉得她的师姐好像真的不打算回无量门了,难道她果真如师父所说,下山寻找过去,找不到是不会回去的?
公玉翾抬头飘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千机子,皱眉道:“还有事?”
千机子回过神,讷讷问道:“师姐,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不回无量门了?”
公玉翾波光渺渺看不出任何情绪,望定千机子不语,千机子一遇见师姐这种可以透视的目光,就心虚的想投降,赶紧讪讪笑了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忙从怀里掏出皇榜说道:“哦,对了师姐,这是今日刚贴出来的皇榜,我想师姐会感兴趣就揭下来了。”
公玉翾疲惫地揉着额角,道:“你把意思说给我我听听。”
“大致就是,丰国昭仁四年孟夏初,大陆六国特在丰国皇城望京,举行六国联谊赛事,朕不忍屈就天下有才之人存有沧海遗珠之憾,特立此招贤之榜,朕欲广招贤士能者,参与联赛,凡能赢得一场赛事者,赏黄金十万两。”
黄金十万两……公玉翾顿时双眼放光,十万两,她可以在原瞾国皇城凤翔,再开一家凤翔宏济钱庄,多赢几场,就可以再打造一条凤翔宏济商业街,如此……
“赶紧替我报名”
千机子离开后,公玉翾难掩疲惫,很快倒床睡了过去。
公玉翾没用晚膳就径直歇息,青霜银霜虽然担心王妃的身体,但是摸清楚了公玉翾的脾气后,变乖了不少,也就由着公玉翾睡了。
公玉翾刚沾床就被一阵排山倒海的困乏之气袭来,恍恍惚惚中似乎听见谁在圆月古树下寂寞吹箫。
辗转反侧半响,公玉翾掀开被褥,披衣而起,打开房门,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东西,模模糊糊只觉得夜好像深了。
公玉翾没甚在意,循着箫声而去……
似乎又是白雪红梅的时节,寒意萧萧,冷意潺潺,空气中弥漫着梅花的幽香。
公玉翾下意识地抱紧双肩,缩了缩身子,笼烟眉轻轻皱起,如此眼熟的场景似哪里见过,她四处张望,见空无一人,碎玉琼浆里,清脆的雪层被她迷茫的莲步踩得咯吱咯吱响。
才五月天,怎么会下了一场大雪?
正迷惑着,前方不远处,有一名男子身穿天蓝色的华锦长袍,流水般的宽袖从肘弯垂下,慵懒地斜躺在花园里一颗孤老的枯树枝上,身姿间流转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孤寂之感,微微扬起精致如玉的下颌,双目微阖,玉箫横陈唇边,一曲《梅花落》被他他吹得甚是凄凉婉转。
公玉翾停了下来,望着树上的贺兰晏怔住,除了第一次她劫他的马车外,他穿过一次天蓝色的华服外,此后一直都是紫衣潋滟,深沉高贵。
贺兰晏似乎看见了她的到来,忽然撤萧,曲子戛然而止,他转头,轻启的目光低垂,冷冷地望着公玉翾,唇边含着一丝厌恶的冷笑,冷笑里丝毫不掩警告。
公玉翾心下一寒,贺兰晏是要警告她什么呢。
贺兰晏天蓝色的身影向枯树后一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公玉翾似乎还震惊在刚才的警告里,有些出神。
半响,有只温暖的手搭在自己的双肩上,隔着厚厚的衣物她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对方掌心里的温热,这样的温度让寒冷的身体顿如沐清风。
她缓缓回首,映入眼帘——竟是方才和枯树上的男子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服饰,不同的是,眼前的贺兰晏仿佛三月里江南的水,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的,嘴角的笑,永远都是柔柔暖暖的。
“翾儿,冬日里日头短,这么快就黑天了,你一个人出来散步小心风冷。”说着,已从另一只手臂上拿下白狐连帽大氅,轻轻抖开,温柔地披在了她的身上,转身来到她身前,细腻地替她系上一个蝴蝶结。
公玉翾密长的睫毛眨了眨……难道是自己没睡醒?
到底哪个是真的贺兰晏?还是都是错觉?
贺兰晏系好蝴蝶结抬头刚好看见她发愣傻傻的样子,抿唇笑意吟吟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
“瞧你这傻傻可爱的模样,走吧,我陪你回房用晚膳。”
公玉翾感觉自己点了点头,乖顺地被贺兰晏扶着向回走。
快近灯火通明的屋子时,贺兰晏忽然停下,从腰间扯下他的那枚紫玉鸾凤玉佩递给她。
公玉翾下意识地接在手里,前后看了看,正是她苦苦所求的那块玉佩,今儿个贺兰晏怎么会这么爽快的给她?难道他要提前结束三月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