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回谨哈哈一笑,就是伸手一揽,轻易的,就是将遵屹抱了起来,故作玄虚道,“原来,是你这个皮孩子,又重了不少。”
云璧侧身在一旁,看着这赵回谨将遵屹轻轻放下的模样,和这赵回诚对着遵屹的态度相比,这两人,倒才像是父子。
而遵屹,也全然不似方才的低沉情绪,孩子天真活泼的天性,此刻,才是展现出来。
云璧在现代的心理学课上曾今学过,人类一般只会在熟悉和安全的环境下暴露弱点和天性,想到这,莫名的,也是对着赵回谨生出几分好感来,看来,他对遵屹,定然是不差的。
“柳宝林也在。”赵回谨侧目,对着云璧,礼貌性的一笑。
云璧屈身行礼,看着这遵屹和赵回谨的融洽,忽而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余了。
“宝林娘娘刚才帮遵屹了一个大忙,遵屹答应摘花给宝林娘娘。”
遵屹,你真相了。
赵回谨回身看了看这身后如瀑布般一泻而下的迎春花,开口只是对着云璧道,“迎春花不适合你。”
“为何?”遵屹多嘴道。
“迎春花花期不过寥寥,片刻的绚丽娇艳,哪里比得上季季留香呢?”赵回谨颔首一笑,却是转身,单是从这墙角一处不起眼的砖旁,摘下一朵小小的淡紫色的野雏菊,回身,递给云璧。
这人,懂自己。
云璧轻轻的接过赵回谨手里的紫色雏菊,还带着温热,这雏菊虽小,可却也是生机勃勃,自己要做的,也就是在这后宫里充满韧性的活下去的雏菊罢了,不求多福,只求自保。
“很好看。”云璧低头,拨弄着这薄如蝶翼的花瓣,偏头,只是吩咐安沁道,“替我插在发髻上。”
人比花美,花衬人娇,一朵雏菊坠在云璧耳边,云璧脸色不觉就是绯红起来,嫣然一笑,又是对着赵回谨道,“我很喜欢。”
夕阳洒着金辉,正是映了云璧半边脸颊,亦真亦幻,赵回谨嘴唇微张,自己第一次发现,这过去干瘪瘪的一个柳家庶出丫头,竟然,也是可以如此脱俗清丽,一笑倾城。
“十三皇叔,你为何……咦……这是,脸红……唔。”这一欢脱起来就童言无忌的遵屹还想说出最后一个“了“字,却是被这赵回谨大手一捂,将这最后一个字给吞了回去。
赵回谨偏偏头,附和了一声“喜欢就好。”
宫中女眷本不应和陌生男子私处,即便是这皇家人,也是要处处避忌,可云璧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纵然一心适应这礼教为上的封建朝代,可这一旦聊开了,却也是不顾其他了。
“宝林小主,允阑苑里,内务府总管姚公公已是等候多时了,还带了许多赏赐过来。”
正是聊到兴头上,云璧敛了敛笑,合裙起身,对着赵回谨翩翩行礼,“诸多琐事,嫔妾先告辞了。”
赵回谨含笑点头,只道,“走好。”
看着云璧绕着回廊而去,这方才听着两人聊天自个却是睡着的遵屹总算是爬了起来,揉着眼睛,凑在赵回谨身边,喃喃问道,“宝林娘娘呢?”
“方才走了。”赵回谨淡淡然,听不出情绪。
“唉,真是可惜。”遵屹趿了鞋子,小小年纪,竟然叹了口十分哀怨的气。
“怎么?”赵回谨回身,牵着这遵屹。
“方才那般光景,我就着长椅而睡,十三皇叔和宝林娘娘侃侃而谈,这,才是像极了民间一家人的模样,父慈子孝,夫妻融洽。”
“遵屹!”赵回谨这声喝得有些骇然,哽了哽,才是缓和些说道,“这话若是说了出去,后果会如何你想过吗?”
遵屹闭嘴,不敢多言。
赵回谨只是一下一下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心头,有些失落。
允阑苑里。
这姚文卫一见着云璧进来,就是打着千,弓着身子来请安,“哟,小主回来了,奴才可是等了小主好些时候啊。”
姚文卫,三十出头,看着挺顺眼,关键是,这办事效率极高,想到上次朱砂之事,能够一夜之间就是查账查得这么清楚明了的,也就只有姚文卫能够做到了,也难怪,关于上次内务府失职之事,赵回诚只是罚了这几个掌事总管的例银,其他的,就这么饶过了。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云璧心想,面上却是挂着温和谦笑,道,“姚公公怎么亲自来了?这宫里例银赏赐,不都是寻常小太监送了来就行了吗?”
姚文卫“嘿嘿”一笑,指着这院子里由各个小太监捧着的锦盒,回道,“下个月十五,皇上二十六岁生辰,这皇恩浩荡,给各位小主娘娘都赏了东西,这不,奴才是就着几位娘娘之后,就第一个将这给小主的东西送到允阑苑来了,让小主您先挑。”
云璧挑挑眉,这姚文卫也是个精明人,如今自己和琼贵妃交好,这过去克扣允阑苑例银的事不仅再也没有了,如今的赏赐,除了琼贵妃、唐淑妃和秦昭仪这三个可以二品以上可以被称作娘娘的人,这姚文卫甚至越过了那陆才人,直接来这允阑苑让自己先选。
既然人家都好意思开口了,自己怎么好意思不接茬,云璧给玉暖递了个眼神,这玉暖就是向前,对着姚文卫说道,“我家小姐的喜好我最清楚,小姐累了,如今我来挑就行。”
姚文卫要说些什么,又是看到了这玉暖递过来的银子,心里欢喜,又是恭敬一退,没有阻拦。
云璧单单由安沁扶进了屋子,门一关,就是惫懒的坐在了这暖炕上,看了看这院子里玉暖在忙活着,这姚文卫在一旁静静的候着的模样,身子一靠,只说,“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实在懒得去理。”
云璧才说完,却似听得这窗外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不禁警觉,喝了一句,“谁?”
安沁见了,连忙就是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如今院子里的姚文卫刚走,空空荡荡的院子,这墙角下的人也是无处可躲,安沁在墙角一拐,就是拎住了这人的衣袖,就是训道,“哪里来的宫女,敢在宝林小主的墙角下偷听。”
这小宫女心下一急,就是要挣扎,可这安沁早就喊了这小栗子来了,小栗子蛮劲大,死死一抓,这小宫女就是动弹不得。
“哟,这不是太医院里的惠儿姐姐吗?如今怎么屈尊来了咱们允阑苑了。”小栗子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偷偷摸摸的宫女,“前阵子,我们小主病着的时候,我去取个药你都是蹬鼻子上脸的,如今怎么这么慌张。”
“小栗子够了。”云璧打断了小栗子,盈步而前,冷冷的看着这叫惠儿的小宫女,问道,“说,你来是干什么的?又听到了哪些?”
一旁的安沁脸色也是极差,补上一句,“说,你是不是秦昭仪的人。”
几番逼问下,这小宫女早就花容失色,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就是对云璧磕着头,嘴里呜咽着,“我说,我都说,奴婢是给袁墨袁太医干活的,是袁墨,哦不,是袁太医让奴婢仔细盯着白彩女的动静,我看着白彩女刚刚来了允阑苑,也是一路跟着过来,谁知姚公公就来了,奴婢害怕,就只能在墙角藏着,”说话间,这小宫女的额头已经是磕出殷殷红色,“小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听小主说话的,真的不是啊。”
“听都听完了,这故意不故意的,还有区别吗?”一向好脾气的玉暖也是气急。
“白姐姐来过了?”云璧偏头问着一直守着院子的环儿。
“之前来过,小主不在,就走了。”
云璧颔首,又看着眼前这人,所言不虚,又是个胆小的人,倒是不足为患,可是正如玉暖所说的,方才自己一番话,这丫头,可是尽数都听了个明白,云璧一挑眉,忽而俯身,只在这惠儿的耳际嘱咐了一番。
这小宫女听后脸色微变,十分为难的样子。
“如何?”云璧淡淡的问道,心里却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奴婢,奴婢听小主差遣。”这惠儿结结巴巴的回了话,一脸惧色。
小栗子听了命将这惠儿先押了下去,安沁玉暖则是陪着云璧进了屋子。
“小姐方才在那惠儿的耳边说了什么?”
云璧抿嘴一笑,又是微微昂头,才是对着玉暖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总之,这皇上的生辰,我们可是不能单单让那对姨侄女唱着独角戏,占尽了便宜。”
四月十五,皇帝生辰,各宫早就是开始忙了起来,之前半个月,各个妃嫔一个个就是张罗着送些什么体己的东西,陆才人家境最为殷实,这陆广义也是卯足了劲,四处寻宝,要为这宫里的女儿,争一口气。
夜间,是烟花尽放,满天的绚烂,云璧坐在这轿辇上,一身月牙白的宫装,头插烧蓝镂空金步摇,画眉扑粉,规规矩矩的是按照礼数的妃嫔打扮,抬头看着这缤纷绽放的烟花,看得痴了,只是觉得像极了去年中秋节的那满天烟火,却是单单少了什么味道似的,原来,这烟花,始终都是外头的好看。
热闹的依旧是万仪殿,端坐的依旧是皇亲贵胄,大家谈论的,也依旧是那些琐事家常,唯一不同的是,今日,是皇上的生辰,多少人,为了今日,蓄势已久,只期望博得君王一笑。
殿内,歌舞升平,殿中央,是身穿胡服的十二位异域少女曼妙起舞,裸着玉足,踩在这柔软的地毯上,不停的旋转,这久居中原的汉人见了,虽然不合规矩,但是也有几分新颖。
“这是恭亲王送来的舞姬。”安沁趁着给云璧斟酒的时候,悄悄附在云璧的耳际说道。
云璧听了面不改色,只是端起这酒杯,这是上好的百花酿,甜丝丝的,并不醉人。
看了看这笑呵呵的恭亲王,云璧似乎都感觉得到,这恭亲王,该不是单单让这赵回诚欣赏歌舞这么简单。
果然,这一舞罢,这上座的赵回诚也很是欣赏,带头又是鼓起掌来,算起来,云璧也是许久没见过这赵回诚了,难怪,这诗句里会感叹,这有的宫女一生,都见不到君王。
今日的赵回诚身着一身明黄衣衫,已经不是上次纵欲后的虚弱,反而红光满面,看起来十分精神。
“好,好一曲胡旋舞,曼妙生姿,舞若惊鸿,好。”赵回诚面上喜色难掩,看起来十分满意,说完又是看着这下首的恭亲王,肯定道,“二哥这个礼,是朕最满意的。”
恭亲王也是十分自豪,“嘿嘿”一笑,又是拱手站起身来,对着赵回诚说道,“皇上开心就好,只是,这接下来,只怕,会让皇上更高兴。”恭亲王说道,又是抚掌击了两声。
一位蒙着这金色面纱的女子便就从这大殿左侧应声而出,同样是裸着双足,这上半身,就只单单穿着一件露着腰的裹胸,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脚上还戴着一串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让人不得不注目。
赵回诚带着好奇,身子前倾,又是看了看这一脸笑意的恭亲王。
“塞淳,还不快把你的拿手本事露出来,若是能让皇上满意,那便是你的荣耀。”恭亲王扬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