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处决地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地方,刑台上干涸的血迹昭示着它的永久不变的命运,等待着一个又一个被判死刑的人,等着他们的鲜血一遍又一遍洒满刑台。仅仅用木栏围成的地方,却与外面的地面有着天壤之别。

  百姓们站在木栏外,看着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年带领着一个个身穿蓝衣的女子走上刑台,纵然他们已经是阶下之囚,却也让人感到他们的那股子傲气。

  或许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只见一名身穿宽大斗篷的人静静地站在某个角落之中,大大的帽子将他的面容遮掩住了。

  已经走上刑台的红苓与其他人一样,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只是她还是抬起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不免想起那一天,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她几近崩溃,看着鲜血染遍土地,看着家中男丁一个个地被砍杀,看着自己眼前那一张张丑陋百出的面庞,耳边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她想要大声呼救,可是她似乎已经忘了怎样出声……

  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知道面前的这些人都是强盗,是十恶不赦的魔鬼,这个时候,她只是想着怎样能够免于受到屈辱,就在她想要咬舌自尽时,一抹红色闪入眼底,从那以后,她竟是觉得,只有这样张狂而的颜色,才配得上这人。

  如今,看着这一般无二的天空,她的耳边似乎又传来那人略显戏谑的青涩嗓音:“想要自杀吗?那可不行哦,我好不容易才救了你的,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还是要说,成为我的属下吧!”

  “主人!”她低下头轻轻呢喃着,站在她身边的葛欣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若是主人知道,必然会来救我们的!”葛欣如此笃定地说着,然后扭头看向那些站在木栏周围的士兵,不知怎么突然就皱起眉头,“红苓,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士兵特别的多,按理说,我们如今这模样,他应该很是放心才对!”

  葛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站在她身边的几个人都足以听清,经她这么一说,她们的心里也升起一股怪异感。

  只是一会儿,在锦瑟中以推测人心拔尖的娉露就笑了,本来苍白的脸色倒是浮现了些许红润:“虽然接触不多,但是赫战风这人一向是十分谨慎的,而能让他派遣这么多的士兵的原因,似乎也不多,要不就是他还是对我们不放心,觉得我们还有反抗之力,要不就是他对别人不放心,比如说那人会来劫法场!”

  “劫法场?难道是锦瑟?”绿竹脸色不变,只是眉头微皱,她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在别人看来,她们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

  “不可能,锦瑟的人不会无视的命令。”

  蓝婷此话一出,她们都少有地沉默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人是主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人是能够让赫战风这样警惕,而又与我们熟识的。”漫妙舒心一笑,然后看向木栏外的人群,仔仔细细地看着,生怕看漏了一个角落。

  之前一直沉默的霍轻凌很是平静地直视前方,眼中没有畏惧,更加没有不甘,只见他缓缓开口,说出的话竟是连一向以冷静自持的金悦也忍不住颤抖:“姐姐今日是不会来的,今天是她和赫战风的大婚之日。你们以为,赫战风会让她知道我们的事吗?”

  说到后来,竟是带着些许讽刺。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主人!”眼眶渐渐泛红,凤五竟是失控地大声喊了出来,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要冲到霍轻凌的面前,可是她身后的士兵动作更快,两人抓住她的肩膀,毫不犹豫地踹向她的小腿,使她双膝跪地,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生怕她又有什么举动。

  不止是她,所有的人都是死咬下唇,将心中的愤恨强忍了下来!

  倒是霍轻凌,依旧是一脸的平静,明明是个不大的少年,却让觉得他好像活了很久很久,他看了凤五一眼:“凤五,你该明白的,我们知道了那么多,他不可能让我们继续活着,我们只能死在这一天,估计姐姐也是不久前才回来的,若是留我们太久,以姐姐的聪明,总会发现的,但是今天,姐姐是绝不会想那许多的,只要成了亲,就算之后姐姐知道了,他也会安抚下来。”

  凤五闻言,也不再挣扎,只是那一张俏丽的小脸上尽是肃杀:“可是主人若是知道她成亲之日是我们的忌日,我担心……”

  “赫战风不会让她知道的,我们一死,他有的是理由!”红苓不屑地勾起嘴角,但是仔细一想,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少主人,你怎么会知道主人会和他成亲的?”

  “赫战风亲口告诉我的,就在昨天,他说姐姐没有亲人,就认了我这么一个弟弟,况且成亲是大事,总要让她唯一的弟弟知道的。真是好笑,他居然也会在意这些!”清秀的脸庞漏出嘲讽的微笑,霍轻凌就要将视线转移开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了角落之中那个身穿斗篷的人。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竟是有些激动,亦或是兴奋!

  坐在不远处的官员看了眼天空,对着刑台上的行刑者说道:“时辰已到,行刑!”

  众人闻言,只是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亡。他们也会不甘,也会愤恨,但是那又如何,现在的他们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

  “噗噗!”几声,他们惊讶地扭头看去,只见手拿大刀的行刑者皆是倒在地上,他们的喉间插着一柄闪着银光的刀片。

  熟悉的刀片,熟悉的手法,他们站起身,惊讶地看着那个站在木栏上的身影,就算黑色的斗篷遮去她的身形,他们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他们心中的信仰,是他们的唯一的主子!

  “主人,是主人!”凤五含泪看着那人,至于那些百姓,早在行刑者倒下的时候,惊慌着跑开了。

  “有人劫法场,把他抓起来!”只见官员一声令下,士兵皆是拿着长矛朝着那人冲去,而本就站在红苓等人身后的士兵也是要将红苓他们压下。

  只是还没等他们抓住,就见金悦一个转身,反手擒住那士兵的手,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就要掐上士兵的喉咙,只是她的手还被锁链扣着,锁链长度毕竟有限,好在她反应快,迅速放开士兵,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链子绕过他的脖子,只听见“咔吧”一声脆响,那士兵就垂下了他的头颅,失去了气息。

  不止是金悦,其他人也是一样,根本就不再是之前那样任人摆弄……

  站在木栏上的人一把扯下斗篷,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实现。

  霍轻悠看向刑台上与士兵苦斗的女子,眼中戾气尽显,他们的实力远远不止这些,只是她也看出来了,他们受伤了,似乎还伤的不轻。他们是她承认的人,可是这些士兵算什么,居然敢这样对待他们!

  她的双手伸向背后,拔出弯刀,跳下木栏,手中弯刀毫不犹豫地看向挡住她去路的人。

  红色的衣服染上点点血迹,鲜红的血液顺着刀身流下,流入土地中,瞬间就被沙土吸收。

  “少主人!”就在她奋力冲向刑台的时候,红苓惊慌的叫喊声贯彻上空!

  她扭头看去,竟是觉得心底一颤,尖锐的长矛刺穿少年的腹部,士兵脸上狰狞的表情,少年紧皱的眉头,还有蓝衣女子们脸上的不敢置信,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湖面上漂浮着碎布,湖底是森森白骨,她只来得及去为她收尸骨而已。

  “阿凌!”她双眼泛红,手中的弯刀挥得更快了,那些士兵像是恐惧一般,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只是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全都住手!”

  他们认出来了,那是皇宫之中的侍卫头领——战铭!

  只是一声,所有的士兵全都停了手,本来挡在霍轻悠面前的士兵全都让开了,既然侍卫长都发话了,要是还拦着,那不就是送上门给人家砍吗?

  “轻悠!”赫战风跳下马,看着那个快步跑向刑台的女子,只是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停下回头,就连停顿都没有。看着这样的霍轻悠,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这一次她真的要一去不回了!

  跑到霍轻凌的身边扶住他要倒下的身躯,竟是被他也一起带到了地上,他早就一掌打死了那个士兵,长矛也从他的腹部拔出,只是那染血的样子却是那样让她心惊!

  “姐姐,真是对不起啊,五年来第一次见到你,就让你看见了我这么狼狈的样子,真是丢脸死了!”霍轻凌倚靠在霍轻悠的怀里,轻轻地笑着。

  霍轻悠伸手覆上他的伤口,想要堵住伤口,可是鲜血还是从她的指缝流出,炙热的,仿佛快要灼伤她的手掌!

  “阿凌,答应我,不要离开姐姐!”紧紧地抱着少年略显瘦弱的身躯,泪水顺着白净的脸庞滑落,滴在了少年脸上。

  红苓等人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她们都知道,现在不是她们说话的时候,她们还要暗暗警惕着赫战风。

  “姐姐,我好想你啊,能见到姐姐,真的好开心。阿凌不离开姐姐,永远也不离开!只是阿凌好累,好想睡觉啊!”霍轻凌的嘴角溢出鲜血,他看着霍轻悠的脸,那样深深地看着,好像要将她的容貌刻在脑海之中一样。可就是这样的眼神,让霍轻悠忍不住地害怕。

  “不可以,不可以睡,姐姐不准你睡!”她强硬地说着,待看见少年又重新睁开的双眼,心中的惶恐才少了些。

  “主人,你让少主人睡吧,少主人累了,想休息了,你这样要求他,他会痛苦的!”任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霍轻凌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受了那样重的伤,又流了那样多的血,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霍轻悠听了红苓的话,低头看着霍轻凌的脸,果真是紧紧皱着眉头,她轻轻将他的头移到胸前,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阿凌,睡吧,就像你刚才说的,睡吧!”

  “不要……姐姐……说……不让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霍轻悠只是笑了笑,“阿凌,听姐姐最后一次,睡吧,求你了,阿凌,睡吧!”

  这一次没有再听见其他的声音,她只是感觉到怀里那人没有了呼吸,才再次抱紧了他,下巴抵在他的头顶!

  “阿凌,阿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怀里少年的名字,从原本的轻轻哭泣到了现在的嚎啕大哭,这样的霍轻悠是谁也没有见到过的,就连赫战风都不曾见过。

  现在的她,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孩子,那样脆弱,那样不堪一击!

  “少主人,走好!”红苓等人单膝跪地,低下头颅,虽然流着泪,但是她们的声音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赫战风缓缓走上刑台,蹲下身,伸手抚上霍轻悠的脸颊,眼中尽是悔恨,纵然他也明白,此时此刻,再怎么后悔也是无用的:“轻悠,对不起!”

  要是他知道这少年对于她竟是这样重要,他是绝对不会想要杀了他的。

  毫不犹豫地拍开他的手,霍轻悠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满是泪水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除了漠然,还有那深深地恨意:“赫战风,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听着这样的话,赫战风终于知道了,到底什么才是痛到极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霍轻悠拿起身旁的弯刀,没有一丝犹豫地刺向赫战风,但是却在接近他的心脏时顿住了,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神好像是一头猛兽,恨不得将她眼前的人撕成碎片,但是她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皇上!”战铭惊呼一声就要冲上来,却被赫战风喝退。也是这一声,使得那些人知道了,原来这个男子就是他们的皇,其实也有很多人猜出来了,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你想杀我?”他看着霍轻悠的双眼,伸手握住她拿刀的手,“需不需要我帮你?只要再往前一点,你就可以杀了我,为你弟弟报仇!”

  谁知霍轻悠却是丢开了手中的弯刀,她嗤笑一声,眼底是那样深沉的痛苦:“杀你?我怎么敢杀你?你是我的恩人,是你收留我,是你给了我报仇的机会,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况且你我的十年之约根本就形同虚设,没有我,你照样可以统一天下,一直以来,在你眼里,我根本就是个笑话!”

  “是我傻,是我笨,我居然相信了你,我怎么就相信你了呢?我已经分不清,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哪些是真的!”看着赫战风的脸,她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低声呢喃着,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滑落。

  赫战风也不解释,他只是看着霍轻悠的脸庞:“我只问你一句,也只问你这一次,随我回去,好不好?”

  霍轻悠也不说话,只是伸手绕过霍轻凌的腿,将他抱了起来,站在赫战风的面前,她轻轻摇头:“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我们离开吧,从今以后,我霍轻悠与你赫战风再无任何瓜葛,我们再不会踏入东源国半步!”

  说完,她就走到凤五等人的面前,轻声道:“走吧。”

  可是刚走下刑台,就被士兵拦住了去路。

  “放他们走。”赫战风站起身,凝视着霍轻悠的背影。

  他们不知走了多远,可是赫战风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战铭走到他的身边:“若是您不想她离开,我们是留住她的!”

  赫战风只是沉默,过了许久,久到战铭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留住又怎样?我终究还是逼着她恨了我,我从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至少这一次,我不能再反对。走了也好,她本就不喜欢皇宫,这样也就不用为了我强忍着了!”

  “皇上,天快晚了,要回宫吗?”战铭是不懂的,他也不需要懂。他只知道,赫战风喜欢霍轻悠,却放她离开,这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赫战风微微颔首,刚要离开,却看见了脚边的一对弯刀,他弯身捡起,轻抚刀身,转身离开。

  纵然他心中再清楚不过,这弯刀不过是她忘记带走的,而不是留下来给他的,但是他能不能小小地骗自己一下,就当这弯刀是她可以留下的!

  想到后来,他竟是有些看不起自己了,什么时候起,他赫战风也变得这般无用了,还要玩这自欺欺人的把戏!

  而离开的霍轻悠更是狼狈,她本就中毒,命不久矣,再加上之前情绪起伏太大,只是出了帝都,她就再也撑不下去,喷出一口黑红色的血,好在有红苓和绿竹扶着,不然不要说是她,就连她抱着的霍轻凌也会摔到地上。

  “先去铁匠铺,把你们手脚上的锁链去了再说。”她将霍轻凌交给金悦,任凭着红苓搀扶着,眼前之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些影子,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红苓她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乡村的,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这个最最平凡的地方,没有争名夺利,没有阴谋诡计,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简单地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竟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是那样梦幻,明明就跟她上辈子生活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可她就是固执地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她的梦!

  不过几年的时间,这个世界的生活就已经刻入骨髓!

  “轻悠,该喝药了。”正准备下床走走,就听见蓝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是一会儿,她便走进房里,手里端着一碗散发着热气的汤药。虽然在她叫着自己名字的时候依旧有些不适应,但也还好,不像以前那样排斥了。

  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她们就不再是锦瑟,而是偏远山村的小小医者。

  不知是谁的主意,竟然来到这个乡村,住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小小的医馆,虽说都是女子,但在这个朴素的村子里还是挺受欢迎的,至少他们不用再担心生病了还要跑去城里。

  霍轻悠抬起头,看着她脸上明显的笑意,本来苍白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微笑,她接过碗,并没有准备喝:“我都休养了三个多月了,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这药,也没有继续喝的必要。”

  话音刚落,就感到膝上一重,垂眸看去,就见小懒死气沉沉地趴在她的膝头。

  “可是……”蓝婷看了眼小懒,眉头紧蹙。

  “能痊愈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万幸了,至于身上的毒,我早就无所谓了!”说完便将碗中的汤药泼在了地上,她这时的举措的确是有点过分,蓝婷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水渍,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

  掀开被子走下床,推开窗户,看向窗外的一座孤坟,她缓缓闭上双眸,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凌厉:“你、红苓、凤五,你们所有人都是被我拉进了这个世界,如果不是我,你们都可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成亲生子,儿孙满堂。这是我欠你们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放你们自由。”

  蓝婷闻言,只是微微地笑了,她走至霍轻悠的身边,声音有些颤抖:“主人,你知道的,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我们不要自由,我们只是想跟在你的身边,继续做你的刀,继续为你铲除一切障碍。”

  “啪!”

  左脸颊传来的刺痛,面前那人决绝的眼神,蓝婷突然觉得心中的天堂怦然崩塌,在她的脑海中,霍轻悠从不会对她们动手,哪怕是训练,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她轻轻抚上脸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柔弱女子。

  “你们到底是凭什么说不要自由,现在的我不需要你们了,不需要所谓的刀刃,更加不要需要铲除什么,你们就不能离开吗?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也好,外出闯荡也好,你们就不能离开我吗?我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蓝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是在看见对方犹豫的时候,再度开口,“蓝婷,就当是我求你们的,离开吧!”

  果不其然,在听见后半句的时候,蓝婷脚下一软,踉跄地后退几步,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看着霍轻悠的双眼,泪流满面:“好,我们离开,但是请你记住,这一次,是你舍弃了我们!”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冲出了房门,开门的瞬间,闪过一片蓝色,她知道的,外面有人在听着她和蓝婷的对话,这样也好,省的还要一个个地说过去,这下子,她们应该就会离开了吧。

  就这样,她站在窗边,直到一轮弯月渐渐升起,她才如梦初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映入眼帘的就是空荡荡一片的庄园,走至一边的架子上拿下两壶酒,就离开了这座庄园。

  在月光的引领下,她走到了那座孤坟前,席地而坐,打开一壶酒,一口一口地喝着,她靠在坟墓旁,嗤笑一声:“阿凌,你说轻凌这三个字都是被下了诅咒,那个时候是哥哥,现在又是你,还是说,被诅咒的不是名字,而是我啊!”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男人,之后的是是非非,说到底都是我自找的,是我放不下仇恨,是我一心报仇,更是我太笨。他有什么错,不过是骗了我,其实仔细想想,我还真是想不出,我到底哪里值得他这样欺骗了?想啊想,想到脑袋都要炸了,还是想不出啊!”

  她丢掉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壶,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将头狠狠地埋在双臂之间,双肩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抽噎声缓缓传出:“什么毫无瓜葛,什么一刀两断,都是假的!阿凌,姐姐是不是很没用?阿凌,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算红苓她们再怎么隐瞒,我还是知道了,他居然亲自去了北韩,还被他们抓了,关进了天牢,你说他怎么就这么笨呢!我能去吗?就当是再为他最后一件事,这次以后,我就真的再也不做这些了,你会怪我吗,阿凌?”

  当初,她隐隐约约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心中竟是一阵钝痛,那时候,他居然奇迹般的忘记了霍轻凌的死,忘记了赫战风所做的一切,只是单纯的想要冲到北韩的天牢,将他救出来,也是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就算说的再绝,她也不可能真的置他于不顾。

  或许,她这辈子真的注定不能安宁一世也说不定,还或许,她上辈子就是欠了他的,才会让她穿越到这个地方来还债!

  “啧!”刚想睁开眼睛,就被阳光刺得再次闭上了,她揉揉额头,有些懊悔,宿醉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可是在她完全清醒之后,就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原来她还真的睡在了坟墓边上啊!

  捡起脚边的两个酒壶,临走前她还是不舍地回过头,看了眼墓碑:“我把哥哥的遗骸弄丢了,到那时幸好,如今,我保住了你的,这个地方很好,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如果我还能活着,一定会回来的。阿凌,保佑姐姐吧!”

  说完,她便踏着步子离开了,那样决绝的步伐,那样孤寂的背影,那样让人心疼!

  十三天的清晨,只见一名蒙着面纱的黑衣女子,盈盈走进一家客栈。

  “掌柜,一间上房,吃的直接送到房里。”她丢下一锭银子,如此说道。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刺耳,不只是掌柜,就连其他的食客都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漫妙的身材,如墨的长发,还有那一双让人忽略不了的凤眸,第一眼便是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

  可是这声音着实难听了些,连带着众人看向她那面纱的目光也灼热了些。

  “小徐,领这位姑娘去地字三号房。”掌柜很快就回过神,招来一边的小二。

  走进房后,她只是静静地等着饭菜,好在这家客栈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送上了饭菜。

  小二走后,她才摘下面纱,纵横交错的疤痕,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这是一张魔鬼般恐怖的脸,整张脸除了眼睛以上,根本就再也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这些粉嫩的疤痕很明显是最近才添上的。只是刚愈合而已。

  深夜,她吹灭了房中唯一一盏蜡烛,过了一会儿,便看见一道黑影从房中闪了出去,速度之快,就连一些一流高手都看不清身影。

  与此同时,那道黑影停在了一个屋顶,而这个地方,恰好就是北韩天牢的所在地,拥有重兵把守的地方。

  虽说守卫的士兵很多,但是那道黑影好像十分懂得躲藏,一次又一次地躲过了巡查的士兵,很是轻松地到了天牢的门前。闪身至守门士兵的身后,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打晕了,推开牢门便走了进去。

  一路上,她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慢慢接近天牢的深处,就在这时,隐隐约约传来叫喊声,她立马打开锁,走进牢房,伸手拍拍躺在地上的那人:“赫战风,起来跟我走!”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纠结要不要确认了,只是背影,她便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只是那人并没有任何的动静,她低头看着他身上破烂的衣服,还有隐隐的血迹,便是直接掰过他的身子,就要拉他起来。

  “噗——”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她一掌打开身边的那人,猛地后退,迅速拔出藏于袖中的短刀,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拿着短刀,警惕地看着眼前身穿囚服的男子,以及他手中染血的匕首。

  只是就在下一秒,她便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全身无力,只能跪倒在地,用着短刀堪堪支撑住身形。她狠狠地看着眼前那个面露嘲讽之色的陌生男子,低声咒骂:“该死的!”

  她在晕眩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这些卑鄙的家伙在匕首上抹了蒙汗药,而且还是大分量的!虽说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惧怕一些低等的毒,但是蒙汗药好像不属于毒。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哗”地一声,她只感到伤口处一阵又一阵地刺痛,就连身上的寒冷都忘了,便渐渐恢复了意识,只是刚要动动手脚,就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在了木架上,站在面前的是好几个身穿黑衣的人,而他们中间的便是一个身穿水蓝色华服的男子,仔细看,他的五官倒是和韩以默有些相像。

  只是一眼,霍轻悠便猜出了面前男子的身份,他大概就是那个韬光养晦的北韩三皇子韩以清。

  “姑娘总算是醒了,既然醒了,那能否回答在下几个问题呢?”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内含的不容拒绝,温润如玉的笑脸,看上去当真是个很温和的人,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贵族子弟模样。

  而她只是从容不迫地看着他的双眼,淡淡地开口,沙哑的声音略显疲惫:“我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杀了我比较省事。”

  韩以清显然是被她这话惊到了,但是下一秒他就恢复了以往的温和面容,看着眼前这名女子淡漠的眼神,他不经打量起她的五官来:“为了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的容貌、声音,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值得吗?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早在四天前,赫战风就已经被人救走了,真是可悲!”

  就算是听见这话,霍轻悠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惊讶过后的了然,她看着韩以清:“谢谢你告诉我,他没事,我就可以……放心了。”

  “放心?你这女人真是奇怪,难道你就这么喜欢他,我早在几年前就听说了你的名字,拥有一副绝世容颜的杀手,只是可惜,我好像对你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无缘。你说是吗,红衣?”韩以清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双眸有时候真的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很明显的,霍轻悠并不害怕,她只是嘲讽地笑笑,不再言语。

  韩以清见她不说话,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他马上又勾起嘴角:“你和赫战风的事情,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的差不多,我本来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看看你会不会上当,只是没有想到,你会以这种样子来,说实在的,若不是你这眼睛,我恐怕还真的很难确定你就是红衣呢!”

  “有了你,也不怕赫战风不来,按照你的伤势,撑不过三天的,接下来,你就好好看着,江山和你,他到底会选择谁!”韩以清招来一旁的士兵,“明日一早,将她挂在城门,昭告天下,这就是劫狱之人的下场。”

  “是!”那士兵大声地应道。

  霍轻悠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你注定会失望的,韩以清!”

  江山对于他来说何其之重,早在几年前,她便已经明白了,她哪里能与东源国相提并论!

  韩以清倒是不以为意,转身离开了天牢。

  只是一晚的时间,劫狱之人将被高挂城门的消息便是传遍了北韩的每个地方,第二天一早,城门口就聚集了好些人,霍轻悠被带上城楼的时候,就看见了下面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她腹部的伤口韩以清早就让人上了药,绑了绷带,这可不是他良心发现,只是怕她还不到一天就流血而亡!

  当身旁的士兵将她的双腕紧紧绑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知为什么,竟然会抬头看向远方,只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空寂的道路。

  悬挂在城门,这样的姿势使得她腹部的伤口一阵疼痛,大概是伤口又裂开了一点,她这样想着,便是抬起头,看向天空刚升起的太阳,微微地笑着。她突然好想再去山顶,看看日出,再去海边,看看日落!

  可是她却有点不安,像是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第一天的时候,进出城门的人总会注视着她好一会儿,可是到了第二天,却没有多少人再看她了,只是她原本还能抬起的头颅已经垂下,无力再抬起了,腹部的绷带和衣服都被鲜血染红,就连对应的地面上都有一摊干涸的血迹。

  第二天的夜晚,微风轻轻吹来,霍轻悠舔舔干巴巴的嘴唇,轻轻歪过脑袋看着天空的月亮,朦朦胧胧地只能看见个轮廓,她仿佛看见了男子邪魅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她轻轻弯起嘴角,轻得不能在轻地呢喃着:“再见了,赫战风!”

  过了不久,她竟是觉得有种身体在下落的感觉,手上的束缚也不见了,耳边不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

  “轻悠,轻悠,你快醒醒!”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半抱着霍轻悠的身体,这名男子赫然就是韩以默,那个早就来到北韩的人,急切地呼唤着。而站在他身边的那名白发老者则是一脸不屑地挥开想要围上来的士兵。

  “默小子,人你也救了,该走了吧,我看再不找个地方治疗,这丫头准得翘辫子!”老者轻踢韩以默的小腿,不满地抱怨着。

  韩以默闻言,抱起霍轻悠的身体就轻点脚尖,朝着远处快速飞去,那名老者见状,也是一挥衣袖,马上跟了上去。

  霍轻悠被带走的第二天,北韩就传出二皇子韩以默叛国的消息,并发出了通缉令。

  只是韩以默和霍轻悠就好像是掉进了大海的雨水,哪里都没有消息,哪里都找不到人。

  只是很快的,北韩再也顾不上通不通缉了,东源国像是吃了炸药一般,发兵北韩,以囚禁东源圣上为由。

  第二年夏天,北韩就彻底成了东源的附属国,北韩皇室皆是发配边疆,剥夺皇籍,变成了奴隶。

  同年,西祀、南霆皆向东源臣服,成了小小的附属国,只是这两个国家的皇室并没有像北韩那样惨,反而是封侯。

  三年后……

  元宵佳节,帝都的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身紫衣的赫战风手拿折扇,身后跟着战铭战冷两人,只是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的喜悦。与这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只是就在这时,他们的耳边传来很是沙哑的声音,让人听了就觉得很奇怪,他们闻声看去,就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背对着他们,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狐狸面具。

  赫战风虽然疑惑与那人的声音,但是更让他失神的却是那熟悉的颜色,以及熟悉的背影,连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经过了他的身旁,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摇摇头,将脑中那个想法狠狠地抹去,这才回过神,想要继续往前走,可是就在下一秒,他就感到了不对劲,低头看去,只见原本挂着玉佩的位置现如今就是空荡荡一片,他这三年来,第一次感到了惊慌,因为那玉佩是霍轻悠很早以前送给他的,是她送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

  “怎么了,少爷?”站冷疑惑地看向赫战风。

  “玉佩不见了,”赫战风的声音有些阴沉,不知为何,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这样想着,他便开口道,“找到刚才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

  战冷二人一听,就回过头去,只是就在他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赫战风就已经拨开人群,朝着某处冲了过去。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人头了。

  “真是漂亮啊,想不到只是出来逛逛就能遇到这种货色,真是好运!”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一走进无人的小巷,就伸手拿出怀里的玉佩,放在月光下细细地看着,看完她还从领子里拿出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石,晶莹剔透,中间血丝缠绕在一起,仿佛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她对比着两样东西,最终还是将玉石重新塞进领子里,嘟囔道,“还是死老头给的好,难道说,这真的跟他说的那样,是这世上最好的?那个死老头,每次讲起来,胡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真是想想都气人!”

  说完,便要将玉佩重新放回怀里,可是身后却传来男子清晰的嗓音:“不知姑娘可否将玉佩还给我?”

  女子一听这话,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咪,转过身,露在面具外的一双凤眸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妖媚男子:“还你个头啊,谁说这是你的了,这是我的,是我的玉佩!”

  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眸,赫战风看着女子的眼眸不自觉地放揉了些,但是目光依旧放在那块玉佩上,语气有着不容拒绝的气势:“这玉佩是内子的遗物,还请姑娘还给在下。”

  遗物?女子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再看看对面的男子,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敢肯定,你是不是在骗我。”

  “这玉佩的背面有轻悠二字,那正是内子的闺名。”赫战风难得好心情没有觉得这女子很难缠,或许就因为那双眼睛吧。

  女子在听见轻悠的时候,动作明显一怔,然后很是惊疑地看向玉佩的背面,果不其然,真的有那两个字,她有些惊悚地看着玉佩,连忙走上前,将玉佩塞回他的手里,急急忙忙地朝小巷外走去:“不会这么巧吧,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名字这么普遍,真是有够吓人的,明天还是去去寺庙拜拜的好,越想越恐怖了!”

  赫战风听着那名女子的自言自语,有些疑惑,难道说,这名女子也叫轻悠?应该不可能吧,他这样想着,就收好了玉佩,转身跟了上去。

  “啊,我的面具!”只是刚出小巷就听见之前那名女子的声音,他闻声看去,只见她蹲下身捡起掉在地面上的狐狸面具。

  她拍拍面具上的灰尘,转身就要离开!

  “轻悠!”本想离开的赫战风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怔在了原地,那张脸,夜夜出现在他的梦中,那张脸,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能丝毫不差地画出来。

  见女子就要走远,他急忙跑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只是当她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与他印象中的一般无二,硬要说的话,就是这女子的脸上有些隐隐约约的疤痕。可是这也更让他确定了,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你干什么啊?我都已经把玉佩还给你了!”女子不爽地怒瞪眼前的男子。心中更是暗暗警惕着,这家伙不会是想要抓她去见官吧,要他真的敢这么做,她就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赫战风回过神,连忙松开了女子的手腕,笑着问道:“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

  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有多么地紧张,多么地恐慌,多么的害怕!就怕眼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女子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但是微愣之后,就很是爽快地开口道:“我叫圣轻悠,说起来,跟你娘子的名字是一样的呢!”

  圣?这个姓氏只有药王谷的人才有:“你是药王谷的人?”

  “也不算是药王谷的人啦,其实我和药王谷没什么关系的,就是那个供我吃住的死老头是姓圣的,他就给我安了个姓氏呗,反正我也不亏,还能继续在那里蹭吃蹭喝的,多好啊!”圣轻悠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就十分兴奋地跑到了前面,也不忘跟身后的赫战风打招呼,“名字我也说了,我要继续去逛了,再见!”

  明朗的笑容,轻松地语气,不得不说,这是他从未在霍轻悠的身上看见过的,纵然是笑容,她也不会笑得这样灿烂。

  他朝着圣轻悠的方向缓缓走去,只是跟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她的侧脸,她的一切!

  ------题外话------

  啊呀,终于算是完结了!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