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下,灯帐千里,在明燕大军的帐营中,所有人都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这是一场无声的激战,是他们从出生以来就被灌输的天伦人理,与出现在眼前的不可思议,在进行的一场激烈碰撞。
要一个对一个开膛破肚,再割掉小半截肠子,然后针线缝好,对于古人来说,这是必定是一场思想上的强x。
主帅帐外人来人往,大帐之中不时传来一个女人冷静干脆的声音,令得外面人心惶惶。
“一号钳。”
“止血棉。”
“碳。”
“擦汗。”
“针。”
当萧顷黎用娴熟的手法,将手术切口缝合上最后一针的时候,身后已经晕倒一片,几个被叫来帮忙的人之中。只有一个大妈,还在唯一坚挺着,面色惨白的抖动着肩膀。
“好了,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是要保持好清洁卫生,不要让伤口感染。”
萧顷黎一面脱下手套和口罩一面重重的舒了口气,她没想到,这次准备如此慌忙的手术能够这么成功,她不由得感到好笑,这次能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做手术,全靠她在穿来的白大褂里发现的一小瓶麻醉剂,手套,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手术用缝合线。
记得之前李景在卡住自己脖子,她挣扎得打翻了身后的推车,这些医用器材应该就是那时掉到她衣服里的吧。
真是可笑的命运啊,李景,他到底是杀了自己,还是救了自己?
“完了吗?”
在萧顷黎还余波未息的想着自己死前是怎么挣扎的时候,一道寒气凛然的话语袭来,让她不由打了个激灵,这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
等,等一下……
这……这……这个不是那尊大神的声音吗?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已经被麻醉了吗!
这个人不是该昏睡一天后才能开口说话吗?
突然,顷黎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拿出了口袋里的那一小瓶麻醉剂,视线在生产日期那里一栏里凝固了三秒以后,她全身猛地一抖,面如菜色。
你大爷啊!,过期了!这瓶麻醉剂居然是过期产品!
在明白了这一悲痛事实以后,某人以每分一毫米的速度缓缓转过了身,望向了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林墨霄。
“完了……”
是的,她萧顷黎这下是玩完了!
让她想想,让她好好想想,她刚刚给他切开了下腹,用烧红的铁钳烧掉了坏死的血管,用镊子对着他的阑尾左翻右看了半小时,最后,最后……她亲手,一针一线的给他缝上了手术口。
整个手术历时两小时,他妈的这个变态叫都没叫一声,他娘的鬼才知道你没被麻醉到啊!
案台上的男子已经起身穿好了衣衫,在他起身之后,萧倾黎才是发现,那铺在安台上的白布早已经被他的汗水浸湿,现在是清晰的映出了一道人形。
他看着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你,叫什么名字?”
脸色苍白若纸的男子本就棱角分明,此刻少去了病痛的压抑,显得更为霸气铁血,他斜着眸子,用绝对压倒性的气息凝视着已经石化了的萧顷黎,然后似乎并没有经历过那场手术一般,只是轻描淡写开口。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也不知道麻醉药过期了……”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
明燕三十七年十月二十七日夜,
漠北中驻扎的的大军中,在全军经历了一场鸡飞狗跳的“手术”之后,无数人再次听见了主帐之中传出的威严之声音。
那一句“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令得全军心怀激动。
林墨霄,眀燕国的战神,那不败的神话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凛然之气啊!
不过,还有一个人并不激动,甚至是惶恐不安,极度恐惧的被吓得晕了过去,
当然,那就是萧倾黎。
于是,萧顷黎来到仓兴大陆的丢脸事迹由此起航,
一发不可收拾。
当萧顷黎再次睁眼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了,热腾腾的饭香四处流溢。
她想也没想的噌一下起身,没想到脚一软,就从床上滚落到地面,然后她极度狼狈的蹬了蹬腿,出于生存本能,萧顷黎迅速找到了饭香来源,接下来,她拖着无力的身体,猴急又虚弱的蹭到了放着几道饭菜的矮几旁,眼中狼光闪过,大手一伸,又快又准又狠的抓起最近的一只鸡腿。
“咳咳……咳咳咳。”
一道干涩的咳嗽声打破了长久的沉寂,那趴在地上,长着嘴巴就欲把一个鸡腿硬塞进嘴里女人,动作戛然而止,时间凝固了一秒之后,她嘴角不由得一抖,缓缓抬头,看见了饭桌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你们还不快去把姑娘扶起来。”
齐绣大手一挥,终于是有人反映了过来,话语一落下,就有几个大妈小厮上前来,七拉八扯的把石化了的萧顷黎扶正身子,让她端坐在桌前。然后,几个人迅速的退开在了一边,埋着头齐刷刷的跪齐成一排。
“呵呵,呵呵,怎么这么多人啊。”
萧顷黎撇了撇那一脸尴尬的齐绣,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激,随即打着圆场的干涩笑道。
“这些不过都是营里干粗活的人,在姑娘昏迷了以后,照顾了你几日,多有怠慢了。”
“呵呵,呵呵,不怠慢,不怠慢,什么,我昏迷了几日?”
“是,那日姑娘医治完林统帅后就晕厥了过去,我方营中的军医前些日子都被派遣
回中陆去寻药去了,也无人能替姑娘诊治,只能把你安排在了帐中,由几个奴人连夜看护着,幸好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天象,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齐绣说着话,也在桌前坐了下来,在如此平静的环境下萧顷黎才是得以细细的审视起这个人来,二十出头的男子,原本是俊秀无比的脸,却被磨得像是战场上一柄钢刀,坚毅中带着军人特有的肃然,一袭隽修着暗纹的黑色劲装,令得他更为英气十足。
回想起来,这齐绣好像一直在帮自己说话的样子,那个赵军师什么几次要把自己就地正法,都是他阻拦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大帅哥啊。
萧顷黎想到这里,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像关怀病人一般的,露出了亲切温和的友好笑容。
“我好的很,好的很,对了啊,我叫萧倾黎,笛箫的萧,倾倒的倾,黎明的黎,萧顷黎,记住了吗?别再姑娘姑娘的叫我了。”
“萧顷黎……”
“叫我阿黎就好。”
“阿黎姑娘。”
“不要姑娘,叫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