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姑娘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我答应什么了?”
夜玉笙似乎有些不悦,用伞柄往萧顷黎的小脑袋上敲了一敲,看到她对着自己瞪着眼珠子,才是满意的一笑。
“你这脑袋不太灵光啊,萧姑娘不是答应玉笙,要做我的女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昨夜的种种,”
萧顷黎猛然一顿,什么什么昨夜种种?
她努力的把昨天夜里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她脱力了以后,是夜玉笙把她抱到了一个帐篷了,然后他说什么要她做他的女人,靠!自己当然不干啦,所以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说了句“我看还是算了吧。”
再然后呢?他好像跟自己又说了什么来着……记不清楚了,之后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早晨醒来自己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再接着就吃了他端来的饭菜…。整个过程没有任何问题啊?
“真的不记得了?昨夜……”
萧顷黎看着那一脸正经的夜玉笙,似乎有点被吓到了,她怯怯的退了一步,没想一脚就踩到了什么,一下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她就要和大地来一次亲密的接触了,突然一袭木檀的香气斥满鼻间,她再一次睁眼,就发现了自己已落入了一个雪白的怀抱。
“萧姑娘,看来你没忘啊,昨夜,你也是这么紧紧的抱着在下的,丝毫不肯放手,你抱着我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才放开手,并且,姑娘你一直在梦里呼喊我的名字,想必姑娘对叶某早就芳心暗许,只是迫于羞涩而不敢直言,只好在假寐之时乘机说出……夜某怎能辜负,萧姑娘的用心……不…。我该叫你,黎儿。”
萧顷黎已经开始听不见这个家伙后面说的话了,尽管他说的情意款款,但她却是愁容满面。
突然,一道婴儿的哭声打断了在夜玉笙那好听的声响,他略微皱了皱眉头,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直视向萧顷黎的身后,仿佛那越来越明晰的哭声让他极度反感。
萧顷黎并没注意到他脸上渐渐蔓起的杀气,她猛然转身,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的抱着一什么东西从她身后经过,她心下一阵疑惑,就是一把抓住了那女人,女人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她穿着这里最为普遍的名族服饰,或许是没有料到萧顷黎会拦住她,所以在片刻的惊讶之后,她便是惊慌失措起来,想要挣脱着逃走。
萧顷黎更觉得奇怪了,这个她定睛一看,才是发现那女人怀中抱着的是个密不透风的木质盒子,而那婴儿的叫喊声正是来自了那木盒子。顿时,她猛然明白过来,脸上凶光毕露,
一把拖过了女人手中的木盒子,然后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方方正正的木盒,里面只有手臂大小的婴儿,满脸发紫的躺着,两只小手在凌空乱抓了什么,细嫩的脸蛋上满是泪珠,让人见了好生心疼。
“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把这小孩闷在盒子里!你要杀了他吗!”
“不……不是的……我也不想……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忍心杀他……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婴儿的哭声渐渐的减弱了,小小的身体似乎再没有了力气哭泣,一双乌黑如黑曜眼睛缓缓的合上了。
“那个不是东村的七婶吗?你们看,她怎么在那红衣服的女子面前?那个女子好像不是我们族落中人啊?”
“那不是萧姑娘么?前天夜里,我们在祭典处集会见到过她,珂公子就是她救下的,这萧姑娘也不知道是何来头,只是有着一身惊人医术……”
“我管她救过谁,她要是欺负我们族里的人,那就叫她滚出去!”
有人发现了这里的一幕,周围的人渐渐聚拢,看到萧顷黎的时候,不时有人窃窃低语起来。
但萧顷黎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到身边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她只是一个抬头,狠狠的瞪了那女人一眼,带着哭腔央求的女人就被她的样子生生吓得停滞了一瞬。转过神来时,萧顷黎已经脱下自己的外套,将那个婴儿轻轻包裹了起来。
她把婴儿抱出放在地上平躺着,双膝迅速的跪下,接着,开始做着一系列无人能看懂的动作。
先将婴儿的双手放于了躯干两侧,她打开包布,露出小孩那紫红紫红的肚皮,在胸外按压起来、
“你…你要干嘛,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那哭红了眼的女人又是张牙舞爪的扑向了萧顷黎,却意外的被一道起劲给击中,她的身体瞬间被抽飞,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几个人见到七婶被那白衣人发出的一阵掌风打飞,顿时怒上心头,周围的人像是被点燃的薪火,猛然上前。但一阵血色中炼出的眸子向他们投来目光,众人就是如遇到了地狱幽冥一般,生生被镇住了脚步。
接着,那一袭白衣的男子,就像是鬼魅一般的,在那一群围拢来的人前站立飘然而至。
“谁打扰到她,谁就死!”
他笑意盎然的说着,话语不温不火,却让人背脊一阵发凉,萧顷黎本是丝毫没在意这边的情况,精力全全集中在那婴儿的身上,听到夜玉笙那句话后,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消得一刻,她便又是埋头下去,对着婴儿小小的嘴一下一下的吹气。
“七婶,她是在救你孩子,萧姑娘的医术很是奇特…。”
一个帮萧顷黎手术的人,在人堆里发话了,躁动的人群这才是静了下来,人们统一的不敢越过那道白衣人的身侧,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似的,就在一个被阻拦下来的边界旁,看着夜玉笙身后,那个不断重复着几个动作的女人。
她每按压婴儿几下,就对着他的嘴开始吹气,虽是十月入秋,但漠北的日夕还是毒辣的吓人,在她重复了几次那几个动作之后,已是大汗漓淋。
被人们唤作七婶的女人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几个人扶着她,却也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不知疲惫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躺在地上的小小身躯似乎永远陷入了沉寂,任萧顷黎怎么做,他都是如同死尸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刚才还是满心愤懑的人们,此刻已变为了揪心,小小的影子在地上躺着是多么的单薄,都已经乌紫了的唇颊,让人看了不由得心凉,任谁都明白,这个脆弱的孩子,早已没有了生气。
周围越来越静了,静的只剩下了萧顷黎粗重的呼吸声。
她一下一下的按着婴儿的胸,然后再吹气,再按压,吹气,按压,吹气,按压……她依旧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节律,像一台不知疲惫的机器,精准的重复着两个动作,几乎上千万遍。
“他已经死了。”
一片阴影落到头上,挡住了漠北里毒辣的日光,一双秀金长靴出现在了眼前,萧顷黎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在那句像是劝慰,又像是陈述的话语中,继续埋头,对着那婴儿吹起气来。
夜玉笙第一次开始细细的审视其面前这个女人,她红着面颊,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一双明镜样清澈的眼眸里,是他无法看懂的坚定和镇静。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那夜她抽自己血的时候,痛得叫爹叫娘的模样,嘴角浮现笑意。
不知不觉间,他竟有些明白了什么。
这个叫萧顷黎的女人,或许不是人中龙凤,也更不是神,只是一个有着自己固执念头的,而从未放弃过的人罢了,但仅仅只凭这一点,在这里,她就足够了。
在天边最后一丝光线落下以后,漠北的夜幕渐渐拉开,夜风袭来,终于是让人好受了些,在一边等待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个一脸煞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