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车窗缓缓的落下，入眼的竟是这个一身白衣长锦的……少年？
“小然，早上好。”赫连深雪的声音在这冬日寒冷的清晨里如一道温和的暖阳，今日的他又穿了一身古式长袍，长发绾起，扎成了长长的辫子，脸色较昨日倒是
红润了一分，不过那份病态依旧如初。精致如他，谪仙如他，倒是把这黑色劳斯莱斯的尊贵都给压了下去。
“赫连深雪，你到底是什么人？”方意然警惕的后退了几步，远离了车子，问道。
赫连深雪答的简单，“和你一样的异能者。”
真是答非所问。不过提起异能，昨日见他轻飘飘的开窗关窗，方意然在心底骂了个靠，同样是异能者，人家是牛逼的古武，她是鸡肋的奔跑，差距实在太大了！古武那也算是异能吗，包括的东西也太广了吧，和奔跑根本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
“你要去哪里？”方意然又问。
赫连深雪：“去找你，昨天和你说过了的。”
“不是说了不要让我母亲担心吗？你坐着劳斯莱斯去是准备吓死她吗？”方意然脸色冷了一分，赫连深雪当真是个大麻烦。
赫连深雪还未开口，却见驾驶座那边的窗户也降了下来，探出一个打理得严肃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抢在赫连深雪前头对方意然呵斥道：“小姑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就算让你妈看到，你妈能认得出这车吗？况且，少爷他……”
“老刘！”赫连深雪温和的神色一敛，呵止了司机的话。
不过，不该说出口的话已经说了，方意然的脸色更冷了一分。她方意然的母亲何时轮到让别人嘲笑没见识了。
“我既然认得出，我母亲为何认不出。倒是你赫连家的司机好教养，开几次劳斯莱斯，就高人一等了！”
赫连深雪的脸色苍白了一分，连嘴唇都失了些血色，“小然，对不起。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本来也是打算快到你家时找个角落停车，绝不会让你母亲看见的。”
赫连深雪推开车门，下了车，他站在方意然的面前，语气恳切。
方意然听得到他言语里的诚意，但抬头看他，望见那双眼眸里掩藏的空洞时，她心里只余下对赫连深雪好演技的佩服了。
她对赫连深雪的防备绝非平白而来的，他藏的太深了。
“你无须道歉，你什么也没有做错。”方意然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并不想加以隐藏，根本没必要藏。
赫连深雪张张嘴，最终什么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关了车门，示意司机把车开走。
“我陪你去医院。”
赫连深雪站在寒风里，他穿得比方意然单薄的多，消瘦的身姿如弱柳，但方意然相信他不会觉得冷，因为他是古武异能者，修炼古武的人若是怕冷，那多半是个废柴了，而赫连深雪显然不是。
“你准备穿着这么一身去？”方意然上上下下打量了赫连深雪一番，虽然因为阳性药材的缘由，她默许赫连深雪跟着她，可就赫连深雪这样的，带出去不引起女性暴动才怪了。
经方意然一说，赫连深雪吃惊的“啊”了一声，这一分终于是没有算计的点，倒让方意然第一次觉得这个少年有可爱之处，她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赫连深雪惊异于自己的一时失算，心下正担心方意然又该再讨厌他一分了，抬眸却见方意然眼底的笑意，不由得也露出了抹很淡也很深的笑。
方意然的防备，他似乎明白一点点了……
“要不然你等我一下，我让老刘去一趟商场？”赫连深雪这次开口明显轻快多了，不若往常那般把每一句话都说得慢条斯理，文雅到滴水不漏。
听到“老刘”二字，方意然不由自主的就感觉不太爽，开口便道：“不行，太浪费时间了。”
“那你借衣服给我？”赫连深雪也不觉得方意然挑剔，好心情的问道。
赫连深雪的话听起来有些怪，引得方意然不由自主的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这一次，赫连深雪被方意然奇怪的目光打量得有些不自在，他正欲出声询问，却听得方意然声音上挑，反问：“你确定要我借衣服给你？”
“嗯。”赫连深雪点头，心下却油然而生一种不妙的感觉。
“好吧，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很欣赏你的决定。”方意然说着，转身带着赫连深雪往回走。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赫连深雪还是头一次听到方意然夸奖自己，不过他怎么总觉得有些怪呢？到底错在了哪一环节？
“你放心，我虽然只有……16岁，但审美观很正，不会让人看出破绽的。”方意然言语里隐隐有几分期待，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做这种事，感觉挺有意思……尤其对象还是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少年……
赫连深雪有点无奈，他一定被算计了，但这一次他不想去多想了，他更愿意被方意然算计，因为他知道，若是错过一次，就会越走越远。方意然是一个防心很重的人，要走近她太难了，他不想同她一辈子都只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
方意然带着赫连深雪回到家的时候，大概八点缺一刻，李琳依旧没有回家，这也免去了不少麻烦。
“你在这儿等着。”方意然丢下一句，便把赫连深雪晾在了客厅，自己进房间去了。
赫连深雪也不在意，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等。
方意然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白裙子，这裙子是去年小阿姨回玉县时带给她的，不过方意然在学生时代向来不穿裙子，再加上这长裙子实在太大了，所以就一直搁着没穿过。
“你应该不怕冷的吧？”方意然到底还是多问了一句，虽然她心里猜着赫连深雪靠着内力，绝对不会怕冷，但总该还是人性化的问一句。
“嗯。”赫连深雪点头，凭借他的修为，区区寒冷对他来说能算个什么。
“那你穿上这个吧。”方意然心上有些激动，脸上却依旧控制的平静。
在赫连深雪看来，方意然就是一脸“这很正常”的表情，把那裙子递给了他，她根本就没把他当男人！
“我错了，我的意思是借你父亲的衣服……”赫连深雪一脸懊悔。
“穿吧，虽然你有一米八，但这裙子绝对遮得住你的膝盖。”方意然继续面色平静。
“小然，我是男的……”赫连深雪白皙俊美的脸上微微泛红。十六年来，方意然绝对是第一个敢对他提出这种要求的人。
这种事情她当然知道，她就是有点想看……唉，老脸也不想要了。
“我不为难你，我向你提出这个要求，你也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行吗？”方意然心里头那点好奇因子直怂恿着她厚着脸皮说话。
赫连深雪沉默了一会儿，方意然……他当真是拿她没办法了，聪明如他，心冷如他，淡漠如他，高傲如他，竟觉得穿上女装换她一个承诺，很值……
“好……但我要求遮脸。这个要求不算是你许诺的要求。”
赫连深雪虽然有些窘，但到底从小到大的形象与气质在那里，接过女装的那一刻，让人丝毫生不起笑话之心。
而方意然也不是抱着笑话他的心情撺掇他穿裙子的，纯属好奇，想看看而已。
赫连深雪拿着裙子进了方意然的房间，没过一会儿，他便换完出来了。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一个念头涌上了方意然的心头，神就是神，哪怕穿上了女装，他也依旧是那纤尘不染的上仙，她永远也不可能把他拉进凡间的泥沼里。白裙似羽人似雪，万千青丝散落在肩头，高挑的身姿勾勒出匀称的线条，眉眼如画，鼻挺如梁，精致白皙的下巴微抬，他蹙眉看着自己的肩头，瞧见露在外边的颈部，有些不舒服。
不是人靠衣装，而是衣靠人显贵，那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贵气，直把这条廉价的裙子都穿出了高贵之势。
裙子里穿着条白色紧身休闲裤，这点有些不伦不类，不过比起仙男，这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倒也让人愿意忽略。
“赫连深雪，你赢了……”方意然暗自叹了口气，身为女人，面对仙男好有压力。
“小然，能给个遮脸的东西吗？”他心里所想可与方意然全然不同，他的形象算是全交待在这里了，把脸给遮了就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了。
方意然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所以赫连深雪这么一说，她也不矫情，当即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解了下来。
“你不介意的话，就用这个吧。当然我也拿不出别的了。”方意然把围巾递到了赫连深雪面前。
赫连深雪看着解下围巾后的方意然，脸颊微微发红，皮肤不似他那般剔透白皙，却有着健康的色泽，眼眸晶亮，不像最初那般满是冷意与疏远，他想，终于靠近她一点点了，他的太阳……
“你冷吗？”赫连深雪没有马上去接，而是问道。
“还行，冬天总是冷的，穿再多也一样。”方意然听得出赫连深雪是在问她把围巾给了他会不会冷，她的脖子的确不太耐寒，不过出于心里那点愧疚，一点冷她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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