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也不知能不能治好,依照黄仁德说的,我现在身上的毒根本就没有解开,只是险险压制住了,若是找不到他那位所谓的师兄,就没有办法解开了。
如今的我,命悬一线啊。
黄仁德继续说道:“你也莫怪我们欺瞒你,我们也是怕你听到实情之后情绪激动,却没有想到,最后都还是让你受到惊吓了。”
“我知道师傅你跟少爷都是为了我好,只怕是这事情总归会知道的。”我轻轻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
“丫头你……”
“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解药我也会帮你拿来。”白依漓突然说道,俊脸一蹦,眼里满满都是坚定。
黄仁德见了大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先走了,小心儿就托你照顾,若是有些少碰上跌伤,便找你不是。”转头对我说道:“你的手小心不要沾到水,我刚给你上的药就放在桌子上,三天换一次药,你这伤…怕是一时难好,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些。”
我连连点头,看着黄仁德摇头离去,我趿鞋想要起身,白依漓却一把拉住了我,我的身体定在床前。他拉着我的手,神情莫测,他的眼神收敛之后,眼神便蕴含着痛苦,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心思忐忑。
叹了口气,无奈道:“少爷这是要做什么?”
他抬眼对上我,五官稍显挣扎,迫使自己已然被恨驱使的心得平静般,我静静看着他,他终于唇动了动,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中毒,他们的目标只是我而已,但是为什么要对你下手,若是害我便来害便是,那就不用你受苦了……”
他的拳头紧握,一脸的痛苦跟恨意,我想问又不敢问,毕竟,有些事,一出口便是祸。便不再多言,像安慰孩子般摸了摸白依漓的头。
手里他的手掌显得特别的大,把我的紧紧包住,一阵的暖意,见我不答声,他也不介意,又道:“你再给我多几天的时间,等我找足了证据,便能拿到你的解药,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少爷,只是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听得他越说越远,我不得不打断,轻轻挣脱他的手,安慰地拍了拍,道:“少爷先歇息会儿,我让喜儿弄些饭菜过来,你看你都还没有吃饭呢。”
他落莫点点头,我缓步走出门外,喜儿正在外面等着,看情形便知她在外面偷听了。她一见我便抓着我那受伤的手,眼里的金豆儿簌簌落下:“我的天心姐姐,你怎么这么命苦。”
唉,我发觉最近我叹气的次数非常多,这也便是显老的迹象吧。抬手抹她的眼泪,却怎么的抹不干。我佯装恼怒道:“喜儿,你也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哭不就图我闹心吗?”
喜儿听了扁嘴,努力把眼中的金豆儿憋回去,那小俏脸可是憋得又红怪异,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见我如此又哇地哭起来:“你笑什么,你到底关不关心你自己的啊!你还笑!呜呜……”
“呵呵……”我笑出最后两声,道:“我们快去准备午饭吧,少爷他饿了,你也快点止住,不然吵到少爷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到时候不让你在郁园做事……”
“打住,我这就去!”她急忙转身跑了几步,见我也在后面跟去,一个手势挡住我道:“天心姐姐就不要过来了,我一个人便行。”
我悻悻然停住脚,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保护得濒临灭绝的稀有动物……
唉……这往后的日子是要怎么过啊?
事实上,当适应过后,这日子过得真还挺不错的,我也过得挺惬意的。红日中天,我正在院中的小亭子里面吃着水果看着医书,不雅地挠着脚痒痒,现在除了正在卖力复健的白依漓,身边又没有其他人,我也不怕被人瞧着。
亭子前面被我设计出了一条大约十米长一米多宽的一条草皮道儿,两旁筑了几根柱子,连着粗绳子,拿来给白依漓做复健用的。如今的少爷更加懂事了,复健也更加落力起来,如今也不用我看着了,看着那挺立起来的健伟身姿,倍感欣慰。
经过几天的日晒,白依漓过于苍白的皮肤微微偏向正常,他抬手拭了拭汗,一步步慢慢迈出去,到了尽头面对我时,便会朝着我笑,露出在日头下白惨惨的牙,此时,我便会伸出我的大拇指,表示支持,他便笑得愈加灿烂。
少爷的笑容多了,但是每次都没有达到眼底,因为我的事,因为他的事。
正想得出神,脑后不知道被什么砸到了,有东西‘嗒’地一声落地,我摸摸后脑勺,低头一看,是一团纸,捡起来一看,里面写了两个字:三更。
这什么跟什么?究竟是谁写的啊,这么让人摸不着边际,我左右张望,并没有见到他人。
那边的白依漓瞧着我的异样,喊道:“天心,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把那纸张收好,放入袖中,那处手绢过去,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轻轻一笑,抬步又走,我也跟着他的脚边缓缓发步。
“师傅跟我说,若这样下去,少爷你大概到八九月份便能如正常行走了,这他大概一早就跟你讲过吧?”
“是的。”他语气雀跃轻快,嘴角轻勾,面色绯然,脚下步骤亦未停止,“他说我现在这个状况是很好的,针灸也很快用不上了,待过些天,便启程去他师兄那。”
我口里有些苦涩,明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加快了白依漓的治疗,这些日子,黄仁德为了我们操了不少心,人变得憔悴,连头上的白发貌似也增多了。本是我这个徒儿自拜师以来,都没有给他尽过孝道,反而让他操碎了心,这已经是我的大过了。
我点点头,眼前突然伸来一只手,往上一看,原来是白依漓的手。
“扶我走。”
诶?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手还是搭了上去,他轻轻圈着我的手,我正要施力把他托起,谁知他把我的手一压,我一愣,他便笑笑地拉着我走。
这,这根本就不是扶他啊,这分明就是……
微风抚过他纷乱的垂鬓,阳光正正照在他端正的脸上,我看见了一滴,两滴,象星星一样闪亮的光芒。这举动道出了我长久来对白依漓暗昧不明的情愫,见此,不禁有些脸热,但素来厌恶自己的小儿女态,我咬咬干燥的唇,掩下羞怯,淡笑着仰望前方。
是夜,我有些惴惴不安,把那纸张拿出来端详了许久,久久不得其解,究竟是谁人青天大白的以这样的方式传递信息的啊?即便如此,我也不知道是谁,真是让人泄气。
当夜幕加深的时候,我把门窗闩好,把桌子移到门口处,挺尸在床上,直盯着窗口透进来的光,怎么就感觉这么阴森森的?我连忙拉上被子,摸了摸枕头下面准备来的小刀,方才安心些许。
如今才一更,我把漏钟调了一下,打算小眯一会。也不知谁了多久,听得‘邦’地一声漏钟响了,迷迷糊糊张开眼,坐起身瞧了眼门口。
哦,还好,门窗都关得很紧,桌子也没有移动半分,很好很好,果真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
一头倒下,继续睡觉。赫然发现我的狗鼻子实在是好,居然能闻到不属于我的气味。我的头硬邦邦往床边一转,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见到一黑物坐在床前,只留出了一双渗人的眼睛,和一张白惨惨的长刀子。
哎呀我的娘喂!我心底惨呼,颤声道:“这位仁兄,你是人是鬼?”是人,觉得能进得到我这房间吗?我浑身发憷,只觉得身上的寒毛一条条竖起来敬礼。
那黑色物体不说话,我依旧颤声道:“是不是我大限将至,活不过今晚,你是牛头兄还是马面兄,请绑着我的时候不要太紧,我浑身中毒,不然到时候青一块紫一块的,不想死得太难看……”
“呵呵,你倒是能忘事,忘记我要回来折磨你了?”
这声音,曾一度出现在我的噩梦之中,我不确定问道:“大侠?”
“哼,除了我还有谁?”他冷哼一声,我的心儿更是沉到了谷底,他说要回来折磨我,便真的来了……
老天啊,我实在是太恨讲信用的人了!
“大侠,你这次回来,果真、果真是要折磨我吗?”
“是的呢,我一定会让你流下两、三年份量的眼泪……”他压低声音,犀利的眼神里面透露出来的是认真。
我全身一抖,直挺躺下,有如躺在砧板上般,任人宰割。怎么办,打也打不过人家,本来我就命不长了,早死晚死都一样。
“大侠,请不要手下留情,要用那把菜刀把我剁了还是煮熟,悉随尊便!相信以大侠的功夫,定不会让我感觉到疼痛的,来吧,大侠,干脆些出刀吧!”
许久,一室的安静,刀也久久没有落下。我张了一只眼一瞧,看到那人犀利的眼睛微弯,胸腔微微震动,明明就是在笑。见我睁眼,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来。
“呵呵,你还是如此的好玩……你还是第一次称我这剑为菜刀的,这勇气值得嘉许……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就不能对你客气了,事情完了以后,我便帮你找个风水好地,依山傍水的那种,你可喜欢?”
KAO!我喜欢你个大头佛!
实在是忍无可忍必须忍!这口气我还能吞得下!继续扮可怜下去,我牵动了女人天生的泪腺,眼睛开合,终于挤出了两炮眼泪,谁知那人竟然好好心情地看着哦,貌似我正表演好看的戏般,一双美目熠熠生辉,搞得我好不容易挤出的眼泪又硬生生吞了进去。
我不演了!我撇头向里,哼声道:“你要杀要剐动手便是,我准保不会多哼一声,快快动手!”
天底下,哪里还有人像我这么干脆?他闻得我言,便又轻声笑了起来,身子压了下来,凑到我耳边道:“听得你这么说,我又有些不舍得一刀让你毙命了,便今天划上一刀,明天再加两刀折磨下去便更有趣味。”
我咬牙切齿低啐:“变态!”
他声音倏冷了几个调调,有些戏谑的意味道:“你可以说说你临终前有什么交代的,若我能做的,便帮你完成了。”
我眼珠子一转,道:“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
“请让我自己来选择死法,那我便瞑目了。”
“说说看,你要怎么死?”笑意。
“我选择老死。”见他正要说话,我连忙抢嘴道:“这个很容易完成的,我相信大侠你也是一诺千金,这事情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的,是不?”
他不屑道:“谁说我一诺千金的,我偏偏背道而驰,你说的事情,我不允。”
我肩膀一跨,全然没了力气,道:“你究竟是要怎么样,快点给我个痛快说完,想要我怎么死,快点说,老娘没时间侍候你这尊大佛!”真是越说越气,声音也扬高了起来,委屈道:“我本来就已经活不长了,也请你爽快点,一刀下来我便辗转轮回,投入畜生道,还好过做人!”最后便哽咽出声来,这段期间压抑在心里的情绪一并喷发出来。
该死的断掌,该死的人生,该死的毒……
压力一放,那便是不可抑止,朦胧看见自己脸上划下的两道滴下,微微发着光,正是悲伤之间,被拥进一个温暖而宽广的怀抱,带着奇妙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