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听说化疗痛苦着呢,阿姨算是受罪了。不过我怎么没见她掉头发?不是说化疗的人,头发都脱落吗?”
“应该还没到时候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不掉更好,省的我妈心窄。”若依我的意思,就将头发全剃掉,出入带着假头套。可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嫌光头太难看,其实是舍不得。心理医生也不建议剃头,他说这是一种逃避的表现,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只好作罢。
“诶,诶!”林阳捣捣我的胳膊,好奇的问:“你说阿姨的子宫摘除了,性生活会不会受到……额?瞪我干嘛?”
“能说点儿有用的吗?”横了眼林阳,对她的逻辑思维真是无语。
林阳面露无辜, “恩?难道这不是有用的?我觉得问的很实际呀。莫非你想听我问阿姨将子宫摘除后,是否还能怀孕这种蠢问题,这不是脑残嘛。”
“就你那脑袋,还不如脑残的呢。”我不客气的评价,令林阳哑口无言。
见电梯门打开了,我疾步走了过去,刚踏进一只脚又撤了回来。看管电梯的中年妇人不耐烦的问上不上,我摇头并退至一旁。随后追过来的林阳很是不解,“干嘛不上啊,今天周日,医院只开了一个电梯。”
“电梯里有烧烤的味儿,等下一趟吧。”压下胃里的不适,我淡淡的解释。
“嗬,矫情!又不是孕妇,哪来那么多事。”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林阳这么嘀咕,我为之一愣,思前想后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等半天,不见电梯上来,我不耐烦了,瞥见拐角的安全出口,提议道:“咱们走楼梯吧,六层不算高。”说着抬脚要走,林阳不干了,急忙拽住我的手臂,“拜托,哥们儿,先看看我的鞋跟,再做决定好不好?”
我低头瞧瞧她十多公分的细高跟,不以为然,“知道为什么模特的臀部曲线那么优美吗,就是因为她们老穿着高跟鞋练习走台步,一走就是几个小时,所以才……”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吧。”林阳拉着我,迫不及待的冲向楼梯口。嘴角微微翘起,感叹海归派的性格,果然甚合我意!
起初的兴奋被现实所打破,没走到一半,林阳就累得气喘吁吁,说什么也不愿走了。见她如此,我也不再勉强,转身朝电梯走去。
进入电梯后,林阳就势倚靠在我身上,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哼唧。我对她这种无赖行为颇为不耐,本能的想躲开,可电梯这狭小的空间 ,能躲到哪去,想想只得作罢。
“咦?今天怎么没看见林老大的儿子,你们不是形影不离么?”林阳好奇的问。
我没吱声,也没兴趣满足她的八卦。这家伙并不在意,又开始讲她上法律课听到的有趣案例。我虽没搭话,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林阳话锋一转,紧张的问:“对了,随心,你知道林老大的儿子要去留学吗?听我家老头子讲,林老大这几天正忙着帮儿子办签证呢。这事你知道吗?”
忽听这消息,呼吸一滞,忽略掉突来的情绪仍云淡风轻的回答,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与唐林有段儿时间没见面了。”
“是嘛,你们两个分了?说说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事,合则来不合则散。”我轻描淡写道。至于林老大的要挟,我不想跟林阳说,毕竟她们两个关系微妙,我不希望林阳为难。
“呦,你小子很看得开么?老实交代,不会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吧?”
“切,我至于喜欢一个人,到自残的程度么?”
林阳一怔,随之释然。
说话间,两人来到医院的停车场,林阳还要赶着去上课,简单聊了几句,就开车走人了。我没有回病房,而是直奔马路对面的大药房。
刚到门口,不经意瞥见玻璃门中的自己,我迟疑了。身着校服去买验孕纸,会不会太豪放了点儿?算了,这种事不急于一时,明天再买也不迟。打定主意,又转身往回走,边走心里边寻思,上次来大姨妈的时间我忘了,估摸着应该是超日子了。不过,自己宫寒,且子宫内膜增厚,应该不易怀孕。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
“你好!请问你是江随心吗?”甜美的声音自身旁响起,我抬起头,莫名的望了过去。
“你……你好!我叫高雅琦,是……是……候涛林的朋友。”
“有事?”我冷淡的回应,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位素不相识的女人?OR少女?
“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那个……若是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跟我谈谈?”
“不好意思,我没有跟陌生人聊天的兴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要求,我转身要走。
她见此,着急了,横跨两步挡住我的去路,边慌乱的翻着包边略带哀求的看着我, “拜托别走,我没有恶意,也不是坏人。你若不相信,可以查看我的身份证,还有驾驶证……喏,在钱包里,都给你。”
我后退一步,看看她,又瞧瞧她手里举着的钱包,有些发懵,这是什么状况?把自己的钱包公然交给陌生人,是恶意的圈套儿,还是脑子不正常?
可能是等了半天,也没见我接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圆圆的娃娃脸上瞬间泛起了红晕,愈加显得手足无措了。
我不喜欢为素不相识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只是她提到了侯涛林,稍稍勾起了我一点儿好奇心。斟酌片刻,我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说认识侯涛林,是他哪里的朋友?”
“额,我家在Z市,是在Z市与侯涛林相识的。”她很痛快的回话,眼里闪烁的兴奋令我眼前一亮。
“是嘛,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 我想……我想……”
瞧她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模样,我不耐烦了,于是大胆的猜测道:“你是不是喜欢侯涛林,追到这儿来了?”
‘蹭’的一下,她脸更红了,眼睛左瞧右看,就是不敢与我对视。即便这样,她还不忘解释,“你不……不要多心,我只是单相思,他并不……并不喜欢我。”
闻此言,我心中已有所计较,但仍故作不知的问:“你喜不喜欢他,没必要告诉我,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要侯涛林的电话号码?还是,想知道他家的住址?”
“都不是!都不是!”她连连摇头,紧张的说:“千万别让阿涛知道我找过你,否则他会生气的。”
“既然不想他生气,那就快说你此次前来的目的。”
她看看两旁,小心翼翼的问:“那个,咱们能去那边的咖啡厅坐会儿吗?”
“不用了,有话就这儿说吧,我没有多少时间。”对于陌生人我一向警惕性很高,所以果断的拒绝了她的邀请,尽管她看上很无害。
“哦,这样啊!”她有些失望,又回到犹豫不决的神情。我不禁催促,“那就快点儿长话短说吧。”
“哦,好……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孩,能得到阿涛全心全意的爱。本来还有些不甘心的,不过,看到你以后,也算死心了。你和阿涛……很适合!”她扯扯嘴角,笑得极为勉强,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尽管她正在极力的隐忍。
“你会相面吗?怎么知道我们合适?”我玩味的问。
她低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缓缓的开口,“我知道你是高中生,还比我小三岁呢,可与你面对面站着,却让我感觉压力很大。你不漂亮,但很自信,属于气场十足的人。阿涛也是气场十足的人,所以你们很合适。”
“侯涛林跟你说过,我是他女朋友?”我问。
“没有,不过,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过你的照片。而且以前在Z市的时候,经常见他盯着你的照片发呆。”
“你跟他很熟吗?”
“还行吧,我对他很熟,估计他对我,也就知道名字吧,对了,还知道我爸是谁,仅此而已。”
“能冒昧的问一下,令尊在哪儿高就吗?”
“我爸跟阿涛是同行,都在娱乐场所工作。”
“哦,是这样啊。我听侯涛林说,有位娱乐城的老总想聘请他去当经理,不知你听没听说?”我状似无意的询问,实则心里却对每个问题都做了再三的斟酌。
“呵呵,那就是我爸爸,只是阿涛拒绝了。”
“可能他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吧。”
“怎么会,阿涛的能力在同行间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我爸很欣赏他。原本他说要考虑的,不知为什么,最终还是拒绝了。”
“恩?是这样吗,那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毕竟你喜欢他,而聘请他的又是你的父亲,所以难免会生出一些风言风语。”
“不会吧?”她一脸纠结,苦苦的思索起来,“应该没有这样的人,谁这么吃饱撑的,议论这个?”
“会不会有人觉得,侯涛林是故意接触你,对你有所图呢?”
“阿涛可不是这样的人,若真这样,他就应该接受我父亲的聘请。不过,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想来了,似乎我婶婶,对阿涛有点儿误解。”
我不再多问,综合以往侯涛林说过的话,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猜出个大概。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实在无法将她与千金小姐联系到一起。平凡的长相加上朴素的穿着,富贵人家出来的千金,居然会这般怯懦与不自信。不知那位大亨是如何培养自己女儿的,莫非是‘还珠格格’?
不管怎么说吧,她给我的感觉还不错。不为别的,只为那双明亮而清澈的大眼睛。她说比我大三岁,那就是二十一了,这样的年纪,还有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实在难得。这样的人,要么十分单纯,要么就是城府极深。我没跟她相处过,所以不好判断,只是我很想为侯涛林赌一把,毕竟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
“高雅琦,我现在跟你郑重声明,我不是侯涛林的女朋友,而是很铁的哥们儿。你认为他爱我,我倒觉得他对我的感情更多的是出于感激,因为我们曾在困难的时候彼此互助过。至于他对你的感觉,我不好评价。不过,像他那种深沉的性格,能记住一个人的名字,也算是一种认可了。还有,他拒绝了你父亲的聘请,我想很有可能有人说话,伤了他的自尊心。但凡是有抱负的男人,自尊心都很强啊!你去找他吧,把误会说清了,把爱他的心意与决心表达出来。你眼光不错,侯涛林绝对是潜力股,经得起推敲的。”
“可他曾说过自己有喜欢的女孩。”
“这有什么,你打听一下,有几个男人的妻子,会是他的初恋情人?”
“也是啊……那我去找他?”
“恩,找他吧。幸福是需要死皮赖脸去追求的!”
“好!谢谢你!江随心,真的谢谢你!”用力抱了我一下,她兴冲冲的走了。
我目送她离开,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同是贫富差距的结合,真心希望他们能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