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行压下悲痛,上前一步环住母亲的肩,柔声提醒道:“妈,还是先听医生说完吧。”
“哦,好,好!大夫……您说,您说!”母亲不住的擦拭着眼角,我撇开脸,眼前也是一片朦胧。
医生清清嗓子,接着道:“若是早发现早治疗,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如今,咱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伤害降到最小。只是,机器设备的清晰度不能达到百分之百,实际如何,还要等开刀以后再说。若是打开一看,左肾的情况不容乐观,很可能要将其摘除,或者是切除半个。当然,我会尽力的能保留就保留。不过,你们身为病人的家属,还是要清楚其中的情况……”
“那个,大夫,我还想问一下,要是把肾摘除了,孩儿他爸的身体会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母亲又忍不住打断了医生的话。
医生倒是没烦,仍耐心的讲解道:“这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若是能保证右肾的正常运作,对病人的影响不大,可以说与正常人无异。这就好比人的两个鼻孔,一个堵上了,只要另一个畅通,就没什么问题。”
“哦!那孩子他爸的右肾有事吗?”
“从片子上看,很正常。”
“ 可要是……”
“妈!咱们就别打扰医生的术前准备时间了!”打断母亲的不断询问,我抬头看向医生,一脸真诚的说道:“程医生,我父亲就拜托您费心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家属配合的,您尽管开口。”
“没事,暂时没有。放心吧,我会竭尽全力的!”程医生客气的应声。看得出四海的人情确实很吃得开。
走出医办室,母亲面带责备的朝我抱怨,“你这孩子,咋不让人说话呀?我还有好多事儿,没问大夫呢。”
“妈,现在爸的情况在这儿摆着呢,该怎么做医生比咱们清楚,你问那么多,也帮不上忙,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反而徒增烦恼。再说程医生是首都来的专家,遇到的病理多如牛毛,我爸这样的,对他来说不算啥。放心好了,吉人自有天相,我爸肯定没事!”
“对,丫儿说的对,你爸没事,肯定没事!唉!多亏了阿涛这孩子,大老远从首都请来了专家,怕是要花挺多钱吧?”
“这您不用操心,爸的健康才是主要的。”
“对,妈!这钱该花的时候就得花。”江荣华没心没肺的跟着应和,不想却惹来了母亲的一顿训斥,“哼!说的好听,你当你妹妹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只知道花钱的人,还好意思说这话!”
“嘿!我这不是背负着光宗耀祖的责任,在奋发图强的学习嘛。原本两人的希望,都让我一个人扛了,我容易嘛。”
“呆着你的!哪儿那么多废话!”狠狠的剜了江荣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了,你陪着妈去病房里等着,手术室门口,我自己守着就成了。”
“那不行,你这身子……”
“没事,妈!只是坐那儿等着,不累。若程医生有什么安排,我在也方便。”
“那就让你哥陪着,你自己我不放心。”
“好吧!”尽管不情愿,也只好应下。说实话,瞅着江荣华我就心烦,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呢。
好说歹说的将母亲哄走,让江荣华先去手术室门口,自己又赶忙去护士站询问陪护的事儿,说好今天来的,不知到没到?母亲现在正放疗,虽说没有化疗那么难受,但伺候父亲肯定没体力。我这样子,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伺候人是甭想了,思来想去还是找个陪护的比较稳妥。事先没敢跟母亲商量,怕她心痛钱非要自己照顾。想来等找好人付了钱,她也阻拦不了了。
如今想想,还好自己做了买卖,否则等到用钱时再东借西凑,心里终归不是滋味,估计父母也肯定不会配合治疗了。如此想来,事情变成今天这样,我不后悔,反而比较欣慰,至少在家里,自己多少也能出力了,权当以功抵过吧!
匆匆的来到护士站,得知人已经找好了,简单了解以后比较满意。感觉是个比较老实忠厚的男人,岁数看上去比父亲小不了几岁,这样更好,还能陪父亲唠嗑儿,倒也解闷了!
解决完心头一件大事,我拖着略显笨重的身体来到了位于五层的手术室。问过江荣华,得知程医生已经进去了,想来手术已经开始了。心里默默祈祷,保佑父亲的手术顺顺利利吧!
“诶?叔叔已经进去了?”
“阿涛?你怎么过来了?”望着突然出现的阿涛,我很是诧异,“不是让你守着依依那边吗?怎么?手术没进行?”
“正在进行中,不放心你这边,过来看看。”说着,阿涛朝坐在另一头儿的江荣华打了声招呼,便随意的坐在了我身旁。
而我正为不能陪依依心生愧意,再瞧身边这位满不在乎的挂牌儿父亲,有些火大了,“喂!咱俩都不在场,要是找家属签字怎么办?”
“没事,有唐林呢。”
“可是,咱俩毕竟是依依的挂牌儿父母呀!”
“只是挂牌儿的吗?还是觉得正牌儿的比较有动力!”
“嘿!你这家伙……”
“呵呵,放心吧!该签字的我都签了,整整七八张呢。而且,我问过你的护士朋友,得到允许,才敢过来的。怎么?见来的是我,不是唐林,失望了?”阿涛笑着打趣。
“你这家伙讨打吧?阴阳怪气的!甭说要唐林来,我现在还怕他过来呢。”
阿涛不解的挑起眉,我无力的垂下肩膀,将前天父亲与我的对话,一句不差的全盘托出。阿涛听后,沉吟片刻,淡淡的问:“你打算怎么办?”
“能咋办,走一步算一步吧!但求我爸只是一时的气话,等病情稳定了,再好好劝劝他。”
“若是叔叔坚持呢?”
“我爸不像林老大那么固执自私,为了孩子的幸福,他会体谅的。”
“哦,说的也是。唉!还以为自己转正的机会来了,哪曾想……实在令人伤心啊!”阿涛说的亦真亦假,我却不愿多想,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添乱是吧!行了,甭说我了,说说你吧,怎么回事?不用回家就没人说没人管了,也不好好照顾自己了?才几天没见,脸瘦了一圈儿不说,怎么神情看上去那么疲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狐疑的盯着阿涛。
“能有什么是呀,最近太忙了,休息不够而已。”阿涛眼含笑意的回答,幽深的眸子看不出遮掩的痕迹。
但我还是不信,“不对,以前也很忙,可没见你累成这样?是不是那个姓高的败类又找茬儿了?”
“没有,自从那天在商场里碰到以后,我至今都没见过他呢。看来,那天被你教训了一顿,还是管用了。”
“管什么用,那种人小人中的小人,不得不防。听着阿涛,别以为我帮不上忙就什么事都不说,两世为人,这社会上的事儿,我比你看得透彻。随说没有保护你们的势力,但脑子里的点子还是有的,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事瞒我!”
阿涛笑了,满眼柔情的回道:“放心吧,若有事,我肯定说。四哥出国了,把两个场子交给我照看,所以比以前更费心了。对了,四哥说他在美国,一时回不来,你若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人在美国,居然还帮我把程医生给请来了。果然,大亨的面子就是不小。不过,即便是美人在怀,乐不思蜀,打个电话的时间总该有吧,怎么还改成传话了?”我颇为困惑。
阿涛忙道: “他们那的时间跟咱们正好相反,可能是怕打扰你休息吧。”
“哦,也对!”不过,四海应该属于夜猫子吧,难道到了国外生物钟变正常了?不解!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刚过去半个小时,很是无力!
越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心里越焦急,索性开始闭目养神,而时间也在沉默中,静静的流淌……
“我发现权亚东这人很不错!”阿涛状似随意的道出了这句话。
我一怔,不以为然道:“还用你说,我早就看出来了。”
“呵呵,若是以后我忙得找不到人,你要有事就找他。”
“怎么,嫌我事多,成负担了?”
“对,不过是甜蜜的负担!”阿涛似笑非笑。
我却一阵恶寒,“行了,别恶心人了。那位无名小卒,能帮上什么忙?”
“他在慢摇吧混的不错,而我也一直在提点他。”
“太耿直了,成不了多大的气候。”我道。忽然觉得权亚东若在古代,绝对属于愚忠一拨的。
“但却值得信任。”
我诧异的瞥了阿涛一眼,肯定的点点头。这话不假!难得阿涛有夸人的时候!
不过,是我多心吗,怎么感觉今天阿涛说话有点怪?忍不住狐疑的瞟了阿涛几眼,见他面色如常,也就没多想,又把心思扑到了手术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