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邢万里话中的期许之意，天舒奇怪道：“为什么您会相中我？”
重生之后，除了能看见黑雾之外，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因为你的眼神。这一百三十多年来，我经历过三个朝代，走过乱世，也见过盛世，遇到形色色的人，却从来没见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会有你这样沉稳坚定的眼神和杀做果断又不失原则的行事风格。”邢万里指的是她在医院对田小文小惩大戒之事，“当然，要做鬼灯传人仅凭这些是不够的，还需要实力，而你也正好拥有。”
“实力？我只是能看到被您称之为阴怨的黑雾，在数量极少的情况下能驱散它们罢了。像今天在杂货铺后院碰到的那种，我就无计可施了。”
“只能？罢了？”邢万里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要是让道门中人听到你这话，只怕要跳脚大骂你名为哭穷实为炫富哪！你知不知道，普通弟子单是想做到这两点，就得苦修五到十年？”
天舒一愣，不禁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手：难道自己天分真有这么高？
“你之所以能无师自通做到这一步，是因为你天赋异禀，有一双金银妖瞳和一双回春手。”邢万里解释道，“世间生灵均是由阴阳二气凝成，寻常人只能看到凝化后的表象，但有一小部分人却能看到被外力打破平衡后外溢的阴怨之气与阳极之气，这些能看到的人里，又分三种情况，一种是俗称的鬼眼，只能见阴怨，而且主人多半薄福短命；高一等的是阴阳眼，能见阴阳二气，持有人命途也不像鬼眼那样坎坷；最高等则是天眼，无须打破平衡就能见二气，而且一生多福，遇难成祥。因为拥有天眼的人往往双眼瞳色不同，所以后来有了金银妖瞳的别称。”
“可我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啊。”天舒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疑惑道。
邢万里笑着又干了一杯酒：“那只是表象罢了，等经过修行、你的潜能被激发出来时，瞳色自然也就变了。等修为达到一定高度，则又变回最初的样子。”
“那回春手又是什么？”
“这也是一种天赋异能，拥有回春手的人通常会在行业里成为巨匠大师，比如有鬼斧神工之称的鲁班。而在道家，回春手则是能令阴阳恢复平衡，将属性为阴的阴怨与阳极之力一起瞬间化炼，换句话说，就是能驱魔镇鬼。你说你对今天的情况无能为力，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有修行。等你修行上一段时日，莫说那一点阴怨，就算比那再多十倍百倍的，你也能易如反掌将之消抹。”
但天舒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我看我的眼睛和手都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啊？”
见她还是一脸疑惑，邢万里突然并指如剑，在她眼睑上飞快一抹：“我暂时激发了你双眼的潜能，现在你再看看。”
天舒只觉眼眸一阵清凉，再看四周的事物，瞬间比刚才清晰了不少，甚至细微到连远处挂画的材质纹里都纤毫毕现。她赶忙将手举到眼前，却发现那上面流动着一层淡淡的绿色，像是透过白雾看到的树林，绿意若有似无。
“手掌会随着你的修行不断变化，当你修行至大成、潜能完全被激发出来时会变成白色，不是肉色的白，而是纯然的白，因为那是所有颜色最初的样子。”
天舒顾不上答话，又跑到包厢旁的洗手间去看自己的眼睛。对上镜子的那一刹，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左眼变成了蓝天碧海一般的湛蓝色，右眼则变成了如黄金一般光耀动人的金色！
瞳色迥异的双眸镶嵌在白皙秀丽的小脸上，非但丝毫无损她的容貌，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气息。凝视着镜中美丽得近乎妖异的双瞳，天舒人表情慢慢由惊讶而变得平静。
当她推开包厢门时，邢万里正就着拍黄瓜和花生米下酒，滋溜滋溜喝得很欢畅，分毫没有催问她的意思。
但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做决定了。如邢万里所说，这世上除普通人之外还有修道者，那么肯定也有其他人能看出她的异像。如果运气不好遇上败类，挟制逼迫将她当做工具，她根本毫无自保之力。
倒不如就拜脾性相投、为人极有原则的邢万里为师，杜绝了将来的危险不说，往另一面想，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至于鬼灯掌门的责任，不妨把它看做是拜师的必附条件。而且，当年年纪还小时，自己不也曾向往过要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么？兜兜转转在这里实现，倒也不错。
想到这里，天舒眉眼一弯，向邢万里说道：“我想拜师，请师父收我为徒。”
她说话时邢万里正在喝酒，闻言并未放下酒杯，动作却放慢了不少，就像按了慢进的影片一样，极为缓慢地倾杯，垂手，看上去心平气和。
“所要承担的责任，所要付出的努力，你想清楚了？”邢万里平静地问道。
“非常清楚。”天舒道。之前她举棋不定，心中患得患失，一旦做出决定后心里反而安定下来：辛苦又如何？重担在身又如何？她自信能做到最好。
定定看着宁静之中隐含自傲的天舒，邢万里蓦地松开了被一直握着的酒杯，长笑起身，连连拍着她的肩膀：“好！我邢某人必不会辜负你的决心，一定会将你培养成史上最出色的鬼灯传人！”
这时，只听喀拉一声，桌上的酒杯突然变成了几块碎片。
——原来，师父刚刚心里也是激动得很，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呢。天舒暗自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