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正门的喧闹相比,翠云斋的侧门格外的安静,就连平时来来往往的仆人也没了踪影。
门外,一个衣着艳丽的妇人正站在神色紧张的望着远方。
若是此时有其他人在场,定能发现这个妇人正是翠云楼的当家人云四娘。
据说云四娘本出身富贵之家,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在她十岁时,父亲经商失败,不仅亏掉了家中的钱财,还欠了一屁股债。父母受不了打击相继去世,云四娘也因此沦落青楼,成为一个普通的妓女。不过着云四娘也算是个人物,做了几年皮肉生涯,忽然间拿出大把银子不仅为自己赎了身,还买下了翠云楼。有些人说云四娘攀上了南方某个世家,有些又说这翠云楼是京城某个贵人的产业,而云四娘不该是出面经营的人……虽然众说纷纭,但这几年来倒也没见云四娘和什么特别的人物来往,倒是这翠云楼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成了胡街数一数二的妓院。
“小姐,公子应该快来了。”她身后的绿衣婢女轻声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云四娘立马迈开步子迎了上去。
“四娘恭迎公子。”云四娘站在马车边,恭敬的行了一礼。
“嗯。”随着淡淡的回应声,车帘被掀开,一个白衣男子探出头来。
就在这时,绿衣婢女朝身后使了使眼色,门边立着的仆人手一松,手中的米白色羊毛毯子滑了下来,刚好滚到马车边停了下来。
白衣男子下了马车,双脚恰巧踏在了柔软的毯子上。
“公子,请。”云四娘脸上全是恭敬的笑容,仿佛没有看见那价值平常人几年开销的毯子上黑色的脚印。
白衣男子甩了甩衣袖,一举一动尽是优雅和从容。
——
而此时,翠云楼正闹翻了天。
“啪!”只见一个身材粗壮的婆子站在一个三角眼男人身前,右手还保持着打人耳光后的姿势。而她的身后站着为穿着小袖藕色襦衫,大着一件红色梅花半袖的中年妇人,此时正怒目瞪视着男人。
看她的年纪,越有三十几岁,虽然脸上无论头饰、妆容都极为不错,但身材却已经有些发福。
而那三角眼男人正是张京,他此时的脸还偏向一侧,脸上还带着无比的诧异和惊慌。
“张京,日子过的不错嘛。”妇人收回目光,轻轻的理了理鬓角道。
“张郎,这女人是谁啊?”站在张京身侧的红玉攀上他的手臂,一面挺了挺傲人的胸部在他的手臂上摩擦了几下道。
这每日里在翠云楼来来往往的男人这么多,大多是逢场作戏,家中的女人一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家中女老虎打上门的事也不是没有。但大家都知道,张京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一条,眼前这个已经明显年老色衰的妇人出现在此也就有些奇怪了。
“你……你怎么来了?”张京轻轻推开了红玉,神色狼狈的说道。
妇人冷冷的瞥他一眼道:“我不来,怎么知道那平日里在我面前哭着喊着要钱的人竟然有钱找婊子了?”
“婊子”二字一出口,周围围观的青楼女子顿时炸开了锅。
“哟,这位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婊子,却又不知您老人家又是张大爷的谁呢?”
“众所周知,张大爷还没成亲呢,这女人追男人能追到青楼来,不是家中夫人就是相好了。”
“相好?不会吧,我看这位夫人的年纪可比吴大爷大了许多啊。”
“你知道什么?这女大三抱金砖,不过我估计这位夫人估计要抱好几块金砖了。”
“……”
周围女子你一言我一语顿时说的妇人一张脸青白交错。
“你们这群烂女人,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妇人身边的婆子叫嚷着。
“这可是翠云楼,不是你们家大院,要使威风滚回家使去。”红玉冷哼一声道。
妇人攥紧了手帕,连连喘了几口粗气道:“张京,跟我回去。”
张京自从妇人出现脸上的表情便一直透露着惊慌和狼狈,如今妇人一说,脚步便下意识的往前一步,但下一刻他抬眼望了眼四周好奇的、幸灾乐祸的眼神,那只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
“你……你这个……”妇人涨红了脸。
红玉一见,立马一把揪住张京的胳膊道,“张大爷堂堂男子汉,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听你的。”
“就是,你是张大爷的谁啊?”
“……”
周围的女子纷纷帮腔。
妇人忽然冷笑一声:“我是他的谁?”
“我告诉你们!”她猛的上前一步,一脸的盛气凌人,“他现在住的、吃的、喝的、包括现在身上穿的,用的都是我的钱,对了,包括他现在站在这翠云楼嫖你们的钱也是我的!你们说说,我是他的谁?”
接着她转过头望着张京道:“对于钱财我从不计较,你可以挥霍、可以赌,但却不能拿着我的钱来这污秽之地寻花问柳,若不是老娘心细发现了苗头,还被你蒙在鼓里。”
她此话一说,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嗤笑声。无论什么年代在人们心中,身为男子就应该顶天立地,像张京这样为了钱财做一半老徐娘的面首,伏在胯下曲意奉承,定会遭人不齿,不过这妇人也算是彪悍,竟然追到这里来闹腾。
于是,一时间鄙视的、不屑的、讥诮的眼神四面八方的投来,就连站在张京身边的红玉也退了几个大步,一脸的嫌弃。
张京顿时满脸通红,听着周围人们的讥笑,攥紧了拳头羞恼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妇,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便可以随意胡说八道,老子今天花的钱可是老子赚来的,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这贱妇少在这胡言乱语坏老子名声。”
“名声?哼!”妇人冷哼一声道,“来这翠云楼一晚上最少也得花上十几二十两银子,就凭你一个废物,能有这么多银子?”
“这钱是我帮彭六一个忙的报酬!”
“骗谁啊?你倒是说说什么忙值这么多银子?”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
“这位夫人,他没有说谎。”忽然一个有些脆生生声音响起。
一个身穿蓝色深衣的少年走了出来,此人观模样身材,年纪很小,长的眉清目秀,此人正是扮作男装的石凌心。
在妇人的诧异中,石凌心一脸诚恳的说道:“因为昨日早上我看见有人给了他一包银子,嗯……我想想,那个男的我不认识,女的好像是隔壁街的李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