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时刻活在战乱与屠杀之中,被贵族玩弄于鼓掌之间,今日是妻离子散,明日或许就是生离死别,今天会不会有人来践踏他们的家园,明天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平安的活下去,他们时刻包围在痛苦之中,和他们相比,我的这些痛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桑兹城位于东亚大陆偏西方的一个小城,处于魏国的边境,而它的北方却是东亚大陆的第一大沙漠——木塔沙大沙漠,因此常年干燥少雨,是最为贫穷的一个地方。不过,令凌天骄奇怪的是与它相邻不过百里的丰西城却是气候湿润多雨,易受水灾威胁。
走在桑兹城的大街上,温度及其炎热,人来人往的倒是不少,不过几乎人人面罩纱巾,头戴蓑帽。
“我们从桑兹城西北方出发,翻过万仞山,绕过木塔沙沙漠,穿过呼伦大草原,然后就能回到秦都罕哈什城了,阿凌,我一定能回去。”少年目光冷峻,伸手指向远方,沉声说道。
凌天骄坚定的点头说道:“嗯,我们一定能回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路途的遥远还在其次,气候的强烈变化让原本伸手重伤的秦烨很是吃不消,就连凌天骄自己也是经常头晕目眩。终日烈日暴晒,风沙漫天,连呼出的气仿佛都是火烧出来的。
由于连日的极度干燥,桑兹几乎寸草不生,田地已经完全干涸,分裂出狰狞的蜿蜒沟壑。
这里没有商队,没有马场,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弄到马匹,只能徒步走出这个城镇,期待在万仞山那边遇到西域的商人,然后得到马匹尽快回去。“嘭”的一声,秦烨一条腿猛地跪在了地上,整个上身向前扑去,头重重撞到地上,冷汗直冒,但是倔强的少年只是闷哼一声,单手撑着地,重新站起来。
我秦烨绝不能倒下。
凌天骄被狠狠甩在地上,连日的行走,极度干渴和饥饿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精力,她虚弱的抬起头,朝远方遥望,似乎有一个农舍,田埂上几个人在那坐着,她朝秦烨虚弱的笑了笑:“秦烨,走,我们去那儿。”
眼前是一个极大的农舍,几个茅草屋搭建而成,几个枯瘦的汉子扛着锄头在地里干着活。
秦烨和凌天骄相互搀扶着走进去,“老伯,能给我们一碗水喝吗?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了。”
田埂上的老头转过头淡漠的看了他们一眼,毫不理睬。秦烨以为他没有听见,沉声重复说道:“老伯,能给我们一碗水喝吗?我们·····”
秦烨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尖酸刻薄的话打断:“哟,这是哪家的贵公子,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秦烨闻言,目光微凛,一个尖嘴浓眉的男子走上前来,灰色麻衣绑在干瘦的身上。他用一双狭小的眼睛上下打量秦烨,虽是沾满泥土和血迹还被撕破了些许,但依旧无法掩盖原本的华贵,在加上秦烨一身气质卓绝,与生俱来的傲然,一看便知是落魄的贵族公子。
凌天骄扯了扯秦烨的衣摆,脚步有些不稳,对男子微微笑道:“这位大叔,我们只是想讨口水喝。”
“想要喝水是吗?”灰衣男子唇角勾起一道讥讽的弧度,从身后的木桶里舀出一大瓢,端给秦烨:“本大爷赏你的,给你喝个够。”
凌天骄低头,竟是一瓢泛着酸臭味儿的馊水,就算凌天骄再好的修养,也不禁勃然大怒,秦烨怒火中烧,猛的一个暴拳,狠狠打在灰衣男子的脸上,男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贱民,竟然如此侮辱与我。”秦烨的胸口剧烈起伏喘气,右拳骨节崩崩直响。
“你们·····你们····来人啊!”男子惊慌的往后退,秦烨还想再教训他,却发现那些田埂上的农人一个个不知何时围了上来,手里拿着榔头,拐杖、锄头甚至扁担,眼中泛着幽暗、仇恨的光,像是一群饿极的猛兽。
秦烨把凌天骄互在身后,神色渐冷,灰衣男子被人搀扶着:“快·····给我抓住他们!”
闻言,一个扁担高高扬起,对着秦烨的头打下来,秦烨手摸过腰间,才发现,刀不见了,不得已,侧身挥手抵挡,坚固的扁担撞在手腕,一阵剧痛。农人一拥而上,凌天骄似乎发现了秦烨的困境,心中一惊,把匕首投向秦烨:“秦烨,接着。”秦烨一脚踢开凑过来的一人,神色有些恍惚,眼前一片一片的发黑。听闻凌天骄的呼叫,转身,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极度的骇然,一拳挡开眼前榔头,右手顿时鲜血淋漓,飞身往前冲,一把搂住凌天骄。“嘭”一声闷响,毫无意外,原本挥向凌天骄的扁担,使尽全力打在了秦烨的脊背上,“噗”一大口鲜血喷出,扑到在地,鲜血洒在孩子苍白若纸的脸上,触目惊心。
“秦烨!”孩子大叫一声,目光惊恐,农人将他们重重包围,凌天骄想要往前冲出去,但毕竟人小体弱,匕首离身,身子虚弱无力,旧伤还未痊愈,怎敌得过这么多人围攻,灰衣男子一脚踢在凌天骄的胸口,登时孩子的身子仿佛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腾空飞转,鲜血漫天,滚落在田地里,剧痛通过神经传向全身,让她无法动弹,但是秦烨还在他们手里,秦烨。
“秦烨!”孩子悲鸣一声,目眦欲裂,双眼血红,她无法相信她看见了什么,她的呼吸几乎停止。秦烨身受重伤,根本无法反抗,那些人····那些人竟对他毫不留情拳打脚踢,秦烨挣扎着起身放抗,嘶吼着,手握似狼爪,抓住一人喉管,动作太慢,灰衣男子一榔头狠击其胸腹,秦烨仰后倒下。
秦烨拼命的要站起来,他不能倒下,任这些贱民欺辱,他是秦国的太子,是北秦顶天立地的汉子,他要站起来,一定要。
满地都是鲜红,刺眼的鲜红,仿佛怒放的礼花。
孩子撑着身子奔过去,却被一把抓住用绳子捆着。
灰衣男子一脚踩在秦烨的胸口,嗓音又尖又细,得意道:“你不是要喝水吗?我让你喝个够。”周围众人压着他,男子从桶里舀出一瓢馊水,掰开秦烨的嘴,用力灌进去。秦烨全身不能动弹,酸臭的味道顺着喉管流进去,一股极大的屈辱充斥胸腔,他要杀了他们,将他们碎尸万段,但是他挣脱不开,周围铁臂禁锢。
“把这一桶馊水都给我灌进去,哈哈·······”灰衣男子张狂的笑道。
太阳是那般的热,四周是那般的喧闹,喧闹的哄笑声,如十八层地狱的鬼哭狼嚎,在空旷的天地间肆虐奔腾。
“秦烨!啊···············”孩子突然间挣脱开钳制,疯狂厉声怒吼,泪水混合着鲜血顺着下颚滴下,悲痛和恨意让她一瞬间充满了力量:“秦烨!起来啊!快起来!”
杀气弥漫,风沙迷眼,秦烨双眼睁开,竟是妖冶的红色眼眸,如嗜血的野狼,慑人寒冷。众人不禁胆寒,后退一步,那是一种来自地狱的恐怖力量,属于魔神的嗜血仇恨,坚定的信念和遇神杀神的强大疯狂决心。
凌天骄飞身而起,匕首划过,一道鲜艳闪动,瞬间灰衣男子睁大双眼捂着喉管倒下。众人一惊,秦烨一身血衣,从地上爬起,双眼如同绝境的恶鬼,手上青筋累累,一瞬间,身形好似绝地而起的豹子,一掌拍碎一人头无,清晰的能听见头骨碎裂的声音。下一秒,举起锄头,气势如虹,剜进农人的心脏,抽出来是一刻完整的还在微微跳动的心。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凌天骄眼神凌厉,下手毫不留情,“咔擦”一声扭断喉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在做梦,一个冗长难熬的梦,她只是在不停的杀,不停的砍,直到把全身的力气用完才罢休。
天上鹰鹫盘桓,等待下面的饕餮盛宴。
所有的人都死了,满地的碎尸,鲜血,转过身,秦烨寒冽的目光让她不禁一颤。
罕哈什城,兴圣宫
文石铺地,重阿藻井,盘龙柱傲然耸立,一派大气之极的景象,宫外北风狂啸,大雪纷飞,青石板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冰层下却是未曾洗净的血沫,反射出幽暗的光。
宫门紧闭,殿内一片黑暗,兴圣宫乃秦皇每日上朝和处理朝政之所,大气恢弘。傅敬宣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环视殿内,许久,他轻笑一声:“樊老以为这秦宫如何?”
石阶下老者静立,闻言施礼道:“赴皇都之宏丽,瞰云霞之浮动,立双台于左右,有玉龙与金凤。”
“樊老以为秦皇如何?”
老者抚须,悠然道:“心诚社稷,百姓之福。”
“那樊老以为这秦国如何?”
老者却是执礼更恭,道:“虽地域偏远,环境恶劣,但治理有方,虽不富足但民众安定。”
傅敬宣微微一笑,指了指下方左首第一张紫檀木椅,樊霖坐定,只听见上首一道沉稳的声音:“秦宫华丽,坐上龙椅是本将军,秦皇英明,是本将军杀了,秦国强悍,也是本将军灭了。”
樊霖有些心惊的站起里,好似被这一番话吓了一跳,只是那双眼,仍是平静如水。
“大将军神勇,非一般人能及。”
傅敬宣闻言,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冷笑道:“大将军?恐怕盛华宫那位已经容不下本将军了吧。”
“陛下不过是被小人蒙蔽,大将军一心为国,劳苦功高,回朝之后,陛下定会更加信赖将军。”
大将军这一官职自先帝因外戚专权被废后,便不再设立。安平九年,东莱国发生叛乱,大周借口平叛,一举灭了曹国,当时位至九卿之一的傅敬宣才被受封为大将军,权倾一时。
傅敬宣从前不过是谦王府的一个家奴,身份低贱,不知何故竟擅自投军,从一个小小的火头兵做起,在战场上几经拼杀,后来得到李志远的赏识,做了中郎将,他终于能在战场上大施拳脚,李志远曾称赞他对战术灵活的转变和战场的把握能力,连自己都望尘莫及。
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英俊的外表让陵屏公主对其心生爱慕,因国戚而贵,被招入京,拜侍中,后迁作虎贲中郎将,立下赫赫战功,直至大将军,大周战神。
一心为民,治军严谨,为周皇毕生的开疆扩土,立下了绝世之功。
他让战士诚心效忠,让百姓全心拥护,却也挡不住皇帝的逐渐的压制,即使他立下如此万世之功。
然而,
暗潮汹涌之下,谁也看不见,隐藏在极深处庞大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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