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等会儿进城之后,不论那些臣子,皇帝,贵人对你说什么,不论他们对你做什么,不论那些话语多门侮辱人,多么难听,你绝不能反抗,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这是我们能活下来的唯一方法了,你明白吗?”
“阿凌,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好好的活着,不活着,怎么杀光他们呢?”秦烨漠然道,沙哑冰冷的声音轻轻拂过,幽深的黑瞳像是无底的深渊,只要再踏进一步便会粉身碎骨,让人胆寒,惟有看向凌天骄时,才会逐渐柔和。
凌天骄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雄健威严,黑色的鹰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然展望,坚固的青石砖散发着一种古朴的凌厉,层层堆砌,扶摇直上。
遥望高耸的城墙,一丝一缕,凌天骄不动声色间便记住了全部的构造和地形,任何时刻她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论现代古代,即使身体改变,她依然还是她。
囚车的车轮咕噜噜的响,不急不缓,却在一步步接近未知的沼泽。
忽然,凌天骄的视线汇聚在一点,纯黑的瞳孔中惊现一抹雪白的影子,在风中轻扬,宛如仙人即要凌空而起。
“姑姑——”秦烨骇然低喝道:“姑姑!姑姑·················姑姑················”
秦烨大声呼喊道,犹如溺水之人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无尽的凄凉与祈盼。
墙头上的女子苍白的脸上扯开一丝极淡的笑容,唇角微启却在不住的颤抖,用尽全力呼唤道:“烨儿·······························”分明在笑着,分明笑意妍妍,声音却是嘶哑的哽咽,眼中却是悲凉的期待,冰冷的泪顺着两颊滑落,散开的青丝夹着一缕银色,在风中格外刺眼。
“烨儿——”
“柔妃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一道冷冽肃沉的声音传来。
女子顿时转身,黑瞳瞬间闪过一丝惧意之后便归于清冷,她看着眼前凛然强势的官兵,冷然道:“本宫在这里与将军何干!将军看好陛下就是了,莫要多管闲事!”
“柔妃娘娘,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请您速回柔福宫!”男子面无表情,冷冷道。
“本宫若是不回便如何!”
“那就休怪本将军无理了!”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柔妃的脸苍白的脸现出一点不自然的红晕,激烈的喘息着。
“来人!送柔妃娘娘回宫!”男子不想再跟她啰嗦,微扬下巴,神情有些不屑,朝身旁侍卫道。
“别过来!别过来!”柔妃瞪大了眼,仿佛鱼死网破般,什么也顾不上了,尖锐沙哑的声音吼道:“别过来!听见没有!再过来本宫就从这里跳下去!”
风吹起女子眼前的发丝,眼眸血丝布满,身后紧紧抵着及腰的城墙。
男子闻言,脚步微滞,浓眉轻皱,扬手止住侍卫,道:“柔妃娘娘究竟想要如何?”
柔妃微微喘气,紧绷的身子丝毫没有放松,道:“本宫唯一的侄子今日入京,本宫不过是过来看看,看完就回宫,将军大可放心!”
男子的左手握紧长枪,静止不动,不退也不进,似乎在考虑她的话是否有可信度。他是皇帝身边的禁卫军统领,职守皇宫多年,这次皇帝居然命他暗中看住柔妃,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还是严格尽职,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在柔福宫中禁足的柔妃竟然跑到这里来了,还搞了这么一出,柔妃的身份他是知道的,若仅仅是来看秦太子的,也情有可原,也罢!不过一个柔弱的女子,还能翻出天大的浪不成!
男子这样想着,转身倒退几步,握枪直立,虎目微闭,倒是对自己极有信心。
柔妃的眼渐渐清冷淡然,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决然的星火。
好了,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了,没有人能阻止我,没有人·················
秦烨还在缓缓前行,秦烨的两只手紧紧抓着囚车上的木栏,头往外伸着,木栏上突出尖锐的铁刺扎进少年的手上,脸上,身上,鲜血淋漓,他抬头望着城墙上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女子,心跳如擂鼓般击响,父皇赤身挂在城墙的那一刻猛然闪进他的脑海,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恐惧感如洪水般一波一波向他袭来,他根本无法阻挡无法反抗。
他只能不停的朝上呼喊,惊惧的呼喊:“姑姑!姑姑·······················”
柔妃温和的望着囚车中的少年,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什么囚车,什么城墙,什么官兵,什么大周都没有,他是她的侄子,她是他的姑姑,这里是秦宫,是广袤的大草原,是美丽的慕沙河,她教他唇语,让他来猜,那是他们之间幼稚的游戏,她还很年轻,他还很小,什么也不懂的年纪,他们是亲人,是师生,亦是灿烂年华里的唯一知己。
女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容色越发动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唇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无声的语言,没有人能听得见,没有人听得懂,除了她的侄子,她的烨儿。
烨儿,姑姑好想你,想静儿,想平儿,想你的父皇母后,想秦宫,想慕沙河,想罕什城,想北秦的冬天,漫长的冬天,我一直以为北秦的冬天是最冷的,冷得能冻住骨头,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那里明明四季如春,明明生机盎然。
烨儿,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完全对的,也没有什么是完全错的,只有你自己主宰的,你才能决定一切,掌控一切。
烨儿,你是我们北秦皇室唯一的血脉,是北地百姓唯一的希望,你定要学会忍耐,学会坚强,学会独立,学会照顾自己,这个世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帮你,他们都是你的敌人,口蜜腹剑,心肠歹毒,你要千万提防,千万小心。
囚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秦烨睁大了眼,趴在车顶,不放过女子一丝一毫的表情,心底不详的预感更甚。
烨儿,你要好好的记着,你的父皇母后是如何屈辱而死的,你要好好记得,你的兄弟姐妹是如何死无全尸的,你要好好记得,定要记得,你要好好活着,无论如何,也要活着。
“你一定要活着!活着!活着!”柔妃的声音突然撕裂开来,狠戾般大吼。
男子登时虎目睁开,眼前雪白的身影飘然而下,绸带高高扬起,肆意飞舞着,他惊慌的大叫:“柔妃!”
“姑姑!”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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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