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柳丝丝坐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瞧着地面上的影子。她终于知道了杜岩的全部计划,此人的确是想借着迎亲队伍溜出城去。
会把柳丝丝放进屋来,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当时不是她恰巧出现,那么现在会和殷小姐一起被挟持在屋里的人,很可能就是府里的某个丫鬟。
不得不说杜岩是个多疑的人,考虑事情也能瞻前顾后,心眼忒多。
为了能够顺利出城,并且斩除后顾之忧,杜岩便让柳丝丝明日代替殷鸢坐进轿子里。而真正的准新娘,要打扮成陪嫁丫鬟,和同时伪装成下人的杜岩一起跟在轿子旁。如此一来,杜岩就能时刻监视着殷鸢。
而且,一旦发生某些突发状况,他还能第一时间拿殷鸢做挡箭牌,拖住大家。
真狡猾,不过这样一来……
“殷小姐,明天只要吉时一到,我会代替你坐进轿子里。到那时,你就尽量想办法脱离掉杜岩的监视,悄悄离开。然后去衙门报官,我也会在这边想办法拖住迎亲队的行进。还有,听说新郎不会亲自来迎亲,那等你报了官之后,就自己想办法尽快赶到杜家在城外的别院,千万别误了拜堂的吉时。”柳丝丝用肩膀轻轻碰了碰旁边的人,轻声交代道。
没办法,她也不知道慕冉能不能找来这里。而且,就算他真的能找来这里,但也不一定就能猜出她们现在的处境。眼下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样。
如果不想毁掉杜临和殷鸢的成亲宴,还要拖住杜岩的逃脱,那就只能先让殷小姐逃走,等她报完官再赶去城外的别院成亲,时间上应该还能撑得住。
至于迎亲队这边,就只能靠她来想办法了。
“可……可是……”殷鸢惊讶地看着她,更多的是担心和苦恼,“如果我逃走的话,万一那个人真发起怒来,你、你们……”
“放心,到时候周围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杜岩就算真的察觉到哪里不对,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只管逃,明天可是成亲的大日子,一生只有一次,千万别耽误了,知道吗?”柳丝丝故作轻松地笑笑,伸手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安心。
殷鸢收回目光,微垂着脑袋眉头紧蹙,沉默良久才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你……为何要如此帮我?”殷鸢犹豫着问道。
柳丝丝轻笑,“我啊,一定是上辈子坏事做太多,所以这辈子就想多积些阴德。”
玩笑般的话语刚出口,柳丝丝地脑海中却意外地冒出一张熟悉的俊脸,冷冰冰地,永远都是那么淡定、那么地毫无波澜。
“噗,柳馆主真会说笑。”殷鸢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柳丝丝赶忙甩掉脑海中那不着边际,又莫名其妙的联想,转头对她眨眨眼。
一晚上的时间不算难熬,却也不好过,三个人一直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睡,只盼着吉时快快到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外面就开始热闹起来,想必过来送亲的人也不少。没多久,便有人过来敲门,说是吉时马上就到,请新娘亲开门,她们要为她梳妆打扮。
但结果可想而知,大家自然是被拒之门外。不过在送新娘子上轿之前,还有许多的礼节和规矩要进行,不放人进来恐怕不可能。杜岩大概也考虑到,如果再不放大家进来,恐怕就要引起怀疑了。
所以,在他的严厉监视下,柳丝丝和殷鸢匆忙换上喜庆的嫁衣和丫鬟服。
“把这个戴上。”杜岩冷笑着,扔给柳丝丝一个东西。
柳丝丝赶忙接过,和殷鸢快速交换一个眼神,便听话地盖上盖头,坐到床上去。
“你,低着头去开门,别让她们看到你的脸。否则,老子可就管不住手里这把刀了。”杜岩再次命令道。说完,自己便先隐藏到床后。
殷鸢脸色一变,忙去开门。就在大家涌进来的同时,赶忙垂下头,将脸埋起来退到角落里。
进来的都是殷家的亲朋好友、媒婆、以及府里的下人和殷鸢的父母。这种大喜之日,大家自然不会往坏处想,也就没人去注意开门的小丫头,进来后便直奔新娘子而去。
角落里的殷鸢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升起更大的恐慌和害怕。
大家见新娘子已经梳妆妥当,连喜帕都盖上了,个个都笑得开怀不已。有几个还趁机揶揄了新娘子两句,以为她迫不及待着想要奔去见新郎官。
柳丝丝听着身边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又被牵来牵去,做了一大通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情,这才被送进轿子里。
外面的人又热闹了一阵子,随着唢呐声的响起,柳丝丝感觉到轿子已经被人抬起来。一路抬出殷家,并没有浪费掉多少时间。
柳丝丝一心记挂着外面的殷鸢,轿子刚一走出殷家,她便迫不及待地掀起盖头,扒开两边的轿帘往外看。然后失望地发现,殷鸢此刻正跟在轿子的左侧,而杜岩不知何时已经换上殷府仆人的服装,跟在殷鸢身后走着。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都微垂着头,让人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脸。
柳丝丝心里更加着急,杜岩跟得这么紧,殷小姐想要逃跑恐怕没那么容易。而且,这里离城门并不远,迎亲队伍一旦出城,杜岩肯定会找机会溜掉。
那样一来,就真的糟糕了。
而且,杜岩又是个人贩子,他所说的“不会伤害殷小姐”,恐怕也不能当真。
其实他若是单独逃掉也没关系,官府总有一天会逮到他。柳丝丝现在最担心的是,到时殷鸢逃跑不成功,杜岩再在背后耍阴招……
柳丝丝越想越心惊,急得她有些坐不住,恨不得马上冲出轿子,指着杜岩的脸,说他就是官府要逮捕的犯人。
可她还没这个胆量,杜岩离殷鸢太近。相信只要柳丝丝前脚一踏出轿子,殷鸢的性命便会立刻受到威胁。
外面依旧唢呐声不断,喜庆的曲子似乎能够响彻整个京城。柳丝丝却听的心烦意乱,偏偏这中间还夹杂着某些东西不甚清晰地敲击声,烦的她猛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