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声音,好像是一道惊雷落在了众人的心中。
因为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百里府的二公子,百里臻。也是柳一诺的亲身儿子,这一辈子最为宝贝的人。
秦玉素与沈空青,吃惊的看着从石门后走进的百里臻。她们没有想到,这个成日与世无争,活在柳一诺还有百里晏有心之下,为他编织的那个美好的谎言世界之下的少年,如今站在了侯府之中最为丑恶,最为污秽的地方。这个剑眉星目,单纯的率真的少年,英俊非凡的面容之上,笼罩了一层浓浓的迷雾,悲伤地望着风骨子怀中的柳一诺。黑曜石一样绚丽的眼眸此刻却显出了灰败。
“娘……”百里臻声音之中压抑着自己的伤痛,带着颤抖的向着柳一诺唤道。“毁了你的,不是晚姨,是你自己啊。”
柳一诺看着自己的儿子,此刻出现在了这密室之中,神情霎时变得无比的惊恐,甚至是扭曲,她死命的向着风骨子的怀中退去,十分不愿意见到百里臻,鲜血漓淋的嘴不断的吐出凄厉的喊叫声,“滚出去!滚出去!是谁带你来这里的?是谁?百里江?还是百里晏?快滚出去!滚出去!”如同女鬼一般,在这阴森昏暗的密室之中,让人毛骨悚然。
百里臻看着母亲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却是心中无比的伤痛,一步一步的向着柳一诺走去。可一旁的秦玉素却是上前一步,挡在了百里臻的面前,秀眉高挑,出声道:“二公子,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做出让侯爷问罪的事。”
百里臻皱眉,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之中,怒气冉冉而起,甚至显出了杀气。他冷冽的逼视着挡在身前的秦玉素,语气不善的道:“三姨娘,你如此对待我的娘亲,就不怕我向你问罪吗?”
秦玉素却是娇媚的一笑,明明是清新脱尘的面容,却浮现出了一丝妖冶,口气略带嘲讽,“二公子,你且要搞明白,我只听命于百里家主之命,你,还不配。”
话音刚落,百里臻眸光一变,便反手一掌,击向了秦玉素的胸口。
力道之大,秦玉素一时之间躲闪不及,被打飞出去,跌落在石壁之上,啪的一声,便跌落在地。虽然她后来勉强错开,依旧受了伤,倒地之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抬头,神情狠狠地看着百里臻,厉声道:“百里臻!你母亲作恶多端,就算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百里臻却直直的走近了柳一诺与风骨子,柳一诺瑟缩的往后退,眼中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嘴唇在不住的颤抖着。百里臻跪在柳一诺的面前。
“臻儿,娘输了,息晚晴就算是死了,也不放过我,她自己不来,却一样把我拉到了地狱。我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找到这儿了?”
百里臻看着奄奄一息的柳一诺,气息幽幽的说着这段话,却是脸色灰白。
他垂下头去,强制压抑着心中无尽的痛苦,看着自己往日总是言笑晏晏,和蔼可亲的母亲,如今这般凄惨的模样,百里臻紧咬着牙关,又松开,启唇道:“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娘您过得一直都很苦,当年,晚姨被您让人沉井,你总是惶恐当晚看到真相逃跑的下人,可是,娘,那个躲在树后的人,是我……是我看到你诬陷晚姨,趁着父亲不在,私下处置了晚姨,杀死晚姨的,也有我。”
这番话,说完,不止是柳一诺,甚至是秦玉素与风骨子,都格外的震惊。而沈空青却仿佛早已知道了回事,只是暗自叹息,如何叫做天意弄人,世事无常。倘若,当时百里臻能够出声,柳一诺或许会放过息晚晴,至少不会在那一晚就让人将她沉井。可当时的百里臻,也不过是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又能够懂得多少?
往常三四岁时的记忆,都会在成人之后,慢慢消退。可百里臻却日日记得,记得自己面容慈爱的母亲是如何残忍杀害自己哥哥的母亲,记得自己冷眼旁观的罪恶,十几年而去,他表面心思单纯,性格率真坦荡,可依旧为了遮掩自己母亲丑恶的一面,而对她逢场作戏。
沈空青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本应该是这个肮脏的侯府之中最为鲜亮的生命。却依旧没有承受住乌黑的玷污。沈空青回想之前那一双熠熠生辉的星目,清澈无比,神采飞扬。纯真是真,做戏是真,百里臻侯府之中最会做戏的人,却依旧背负了让人喘不过气的包袱。
百里晏是,百里江是,柳一诺是,风骨子是,秦玉素是,百里臻也是,就连她沈空青,也一样。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注定了要背负一些难以承受的东西。却依旧或是痛苦,或是平淡,或是不屈的活下去。
“我没有错……若是没有息晚晴,侯爷便不会对我不闻不顾,……是她抢走了我的丈夫,我……我的一生,终究是毁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柳一诺不住的哭泣,她的面色也越来越灰白,生机不断的衰退。她的一双凤目看着密室上方昏暗的青石,脑海之中,仿佛走马观花的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京城王公贵子仰慕她,柳家千金却怀着无限少女的情怀,励志要嫁给与自己两情相悦的男子,共结连理,白头到老。在这样单纯绚烂的年华之中,百里江生的清俊,玉树临风。分明是武官,却面容如同书生,文韬武略,红叶亭自己女扮男装,不服输的上前与各个文人才子讨教才学,唯独百里江舌灿莲花,才华横溢,提一词《钗头凤》便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那样一个青年才俊,让豆蔻年华的柳一诺怎能不动心?紧接着便是花香满楼,轰动了京城,让百里一诺,成为了京城传唱的佳话。
所以,京城的浮世繁华,她统统抛弃了,一心系在百里江这位良人之上,就算是知道百里江已经娶妻,也不在乎的嫁给他。远嫁到了西郡,原以为能够琴瑟和鸣,只要百里江心中只认她为妻子,就算是为妾的身份,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是,良人依旧是良人,她看上的这个男子,深情专一,在他的心中永远只认一个女子为自己的妻子。
可惜,那个女子不是她。百里江的深情与专一,都只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自己只是如同一个物什,摆在他的面前。
对自己的,只有冷漠与忽视。恨意是一点一点的堆积,然后在某一天,当她回头时,才发现,此刻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桃花之中灿烂微笑的女子,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因为嫉妒与恨意发狂的魔鬼。
所以,她在对待那个女子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举起了那把名为嫉妒与报复的长剑。
都是因为你,所以我在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所以我永远都得不到我丈夫的疼爱。是你一手摧毁了我的婚姻和幸福。
为什么你不该死?为什么你还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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