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西子,擅浣纱颜绝色,帝王倾爱而致天下祸,被作为妖孽祭祀填海,后百年海底频繁地动令十座岛屿环生。登高俯望,可见群岛环列海面盈盈如美人目,这片海域由此得名西子海。
湖心离岛。面积虽不大却风光如画。
梧树高大,凤鸟来仪,其声啾啾。头顶繁华三两朵,落瓣似雪纷扬,横桓枝下青石寒凉,男子于水边散发开衣闲卧,胸口茱萸轻沾粉红,轻赏绶带,指间还有一枚佩玉生凉。
流光溢色的海水静谧澄清。男子怔怔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一株昙花,修长手指越是将手心那枚冰种水玉抚摸,浑身越是滋生煞气。任眉宇结出千万年冰山寒凉,他身周三尺无人再敢靠近!
感觉到体内气息生乱,男子眉宇微结将美玉含入口中。他伸手将自己及腰银亮长发捋至身侧,以手撑颐闭目静思。花光水色,静魅横生。男子天生邪魅入媚,随意慵懒躺着的姿态便是妖娆至极。
夜暮临,圆月满乾坤。
男子忽然睁目,潋滟寒光好胜万年晶雪,唇角笑意微渐,“有客徐来,备船,我要出海!”
世有秘传,八年前有绝世美男子称帝姓名娑华,胸有经纬之能精于商贾之道,游历五国白手起家,不出二年足有匹国财富。后以财招令天下有才人,不入朝廷政道,不作高节空谈,唯引才入商道,设立茶寮、画廊、珍器行、戏社等遍及天下。
由此被人戏称“博尽天下才人,风雅尽沾铜臭。”
其人貌美却心肠冷硬如蛇蝎,一但是他看中的东西则必然用尽手段得来。曾传,帝娑华看中一户中富人家祖传的古琴,偏户主典型书生清高性子,宁可舍命也不弃祖传之物。帝娑华以千金无以得求,淡然微笑而去。
不出三日,那户人家人际来往尽皆断绝。五日,才出世不久的小公子身上生出怪异病症。十日,怪病传染全户上下全部死亡。那家人最凄惨的下场,竟落得无人出面埋尸。直到尸体发出恶臭,人皆绕户而走,帝娑华翩然而至,取了琴后亲手埋尸而叹,“千金不取,守得死物换个这样结局,又是何必!”
因其财势,又不断有人送与美人或自荐美貌求娶为妻,帝娑华皆是风仪万千以笑揽镜,“都说是美人,可这天底下还真有比我更美的人么?”闻此事者无不为其自恋成痴笑绝。但有幸看过帝娑华真正面目的人却无一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如此性邪绝美,有筹谋有手段,奉行“金钱乃万宗之源”的理念,故被人暗中称作“金蝎”。
再说眼前,万里海面凭出一船,高似扶楼灯盏万千。
晶帘摇曳,帝娑华所过处,信手生姿,拂袖花香。
容灼花光颜胜冰雪,其心怀高远之时最喜月夜登高处而饮酒赏舞。楼台高处最近月,远有银潮跌伏起落,近有花影簇锦伴月。
长夜迎风,飞絮沾衣舞,梦里看花落。
玉杯盛来明月光,击案高歌意潇弄。
水袖高抛,发丝旋飞,蓦然回首,眉黛染情栅唇染蔻,韶华倾绝无人匹。
帝子手下之人于风雅之道各有独绝。高台之上始终清乐不断,美人喜作水袖舞,俊美乐师擅长琴。帝子有财,其手下一应使用之物也奢侈华美至了极点。
水袖必然是精美绡丝所制,对月舞动时能幻出五色霞光。长琴名唤长思,弦以罕世乌金抽丝,七弦皆满,长指拨动,一弦一娉婷。
华光幻梦,一切攸远……
有伺者近旁耳语数句,帝子眸光闪动,立起身凭栏眺望。
洋流作用下,海面上有一物事正向高大楼船漂近过来。数名黑衣卫者早已暗中奉命待出。只要帝子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跃入海中。身负舞蹈绝艺的美人儿们亦近前靠拢,好奇能令得主家如此看重的客人究竟是何高人?
可大海缈缈,波烟泛泛。目力所及,百千里海面除了他们这一艘楼船,哪里还来有别的陌生来客?看清那漂近来的原来是具尸体,美人儿们脸色苍白恐望主家。她们出自五国礼乐教坊,各自当家或从艺时,都是顶梁柱红旦子的角色。这位主子看似薄情,但对真正入了他目的人却还是颇有情义。
这个时代以舞为生的人都被称作妓或伎,其社会地位低下若无足够本事独力当家,便会受控于人被像物品般任人狎玩馈赠。但这位主子却给予了她们起码的尊重和足够自由的空间。她们平时除了少量时间会如今日这般奉命而舞外,其余时间皆可自由支配,每个月还可以领取到让外间教坊眼红流口水的丰厚酬金。
公子无情实有情。她们跟随在他身边,少的一年,多的已有三五年。当她们看清他竟亲自跳入海中捞人时,脸上无不纳罕。奇情怪僻的主子何时竟对浮尸起了兴趣?!
帝娑华跳入海中容易,真要上船却是困难。因为他一手抓牢料想中的女尸后还意外带起一物。他半裸着的结实胸膛在月下闪着玉白清光,眼光变得深不可测。
她的怀中还牢牢抱着另一个少年男子!之前漂来时是背面向下,船上包括他在内竟无人注意到这点。好在他的手下皆是人中精英,看到主家神情不对劲,立刻就有数名黑衣护卫跳入海中帮忙。
甲板上湿漉漉一片。帝子当众脱下湿衣,所有人都气短面促俯低下头去。湿身了的主家还真有雌雄难辨的美色。这种美到了何种程度呢,反正作为手下的他们是不敢直视第二眼就是了。
自有侍女奉上新衣,帝子换上后持了玉杯一饮而尽,淡然吩咐,“把这二人分开来。”
然地下的人整弄半天,最后带了困窘回复,“抱得太紧,又都昏迷过去没有意识。实在要分开,只好用强将其中一人手指截断!”
帝子想也不想地直言,“那就把男子的手齐腕砍断!”
这时却有人进言,“茫茫大海中尚能如此互许生死互抱,这般固挠执着实乃世间罕见!这对少年男女恐怕交益非浅,主子是不是要试一试别的方式?”
帝子眉宇跳了几跳,暗地轻抚了抚手心环佩,放轻语气近前,“掌灯过来!我要好好看看这女子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