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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啊。”清流探出车帘子,手里是一片湿润的触感,一对人马已经出发七日有余,牛毛一样的细雨陆陆续续,一直下个不停,空气里都是泥土黏湿的味道,夹杂着锦州特郊外特有的白鹭草的清香。

“清儿,你爹前日又领命去西北前线作战去了,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你回去暂时见不着他了。”

百里玥温柔地拉着清流的手,将她的发丝挽过脑后,此时的百里清流身穿一袭白袍,衣摆是繁复的紫色罗兰花纹,额际用缎带缚住,身高也被她垫高不少,看起来像是眉清目秀的温和少年一般,却又流露着一股洒脱与不羁。

“娘亲,爹爹不是前几日才被召回吗?这次又是哪国的叛乱?”车内铺着好几层绵垫,小桌上铜炉中的苏和香让清流有股昏昏欲睡的冲动,顺着身子躺在百里玥腿上,清流满足地眯起了眸子。

百里玥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起初为他的装扮吓了一跳,后来也想到穿女装是不方便了些,便带着这个秀美的假儿子出门了。

只是清流怎么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呢?手指微动,这几年来,她这个娘亲不在身边,连女儿的事也知之甚少,心里有点愧疚,以后一定要补偿回来,她想,随即手上的动作更加温柔。

“还是上次的云荒国,七十年前,云荒原本也是一个大国,当年与北辰并驾齐驱,只不过苍水一战大败,从此退回苍水以南,演变为一个小国,上次带兵挑衅嘉定关,被你爹打回去,谁知等你父亲回京后,又卷土重来,着实可恨。”

嘉定关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地势复杂,虽然不大但却是北辰的第一道屏障,易守难攻。

“那爹有没有危险?”

“傻丫头,你爹厉害着呢,云荒这两年挑衅多次,却没有一次攻破重阳关,清儿不要担心,你爹很快就会回来的。”想到那个男人,百里玥的脸色微红。

娘亲不担心,清流也就放心了,随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路上,百里玥和清流讲解北辰的民风习俗,倒也不觉得无聊。

真是头猪!元遥下了马车,看着昏昏然靠着红袖的清流,暗自诽谤道,一路上见到她最多的动作就是睡觉,随即甩甩衣袖进了客栈。

一路向北,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云州城,云州的位置也很特殊,与小国“齐安”相邻,民风也有一点融合的味道,但一直相安无事。

清流一路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一直都没睡好,此时见到床,立马就扑了上去,百里玥心疼又好笑,嘱咐了几句,一众人都歇了下来。

等清流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红豆伺候着吃过饭后便回到了房间内,无聊地打开窗户,一阵清风吹来,还夹杂着淡淡的雨丝。

又开始下雨了?

这间客栈住宿的地方是在后院,地方很大,四四方方,院落中间却有棵高大的水芭蕉,叶色嫩绿可爱,花大如酒杯,色白如蜡,叶叶心心,舒卷余光分外清。

蒙蒙的细雨像是给万物遮了一层轻纱,为那白色的花朵披上了一丝烟尘,在月夜下像是散发着微微的光。

清流不喜欢雨天,雨天总是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氛,好无聊啊好无聊,得找什么东西来消遣啊。

衣衫浮动,已经侧坐上了窗沿,屈膝坐起,一席白衫纤尘不染,手里出现了一架小小的编琴,指尖轻叩,由慢转快地撩拨,悠扬的琴身微微荡在空气中,浮起淡淡地涟漪,潇洒而寂寥,是她最喜欢的曲子。

静悄悄的院落中,只有雨和自己,整座客栈仿佛都被这种淡淡的忧伤淹没。

忽然一阵清越的箫声响起,和着她的琴声,清流眼中一亮,只见芭蕉树下,那个白衣男子,温柔地望着自己,周围的雨丝仿佛也避开他的衣袍,略显苍白的唇边是一支白玉萧。

对望一眼,清流的眉眼弯起来,隔着雨雾,白子墨仍能看到那璀璨的光芒,心里仿佛被什么敲动了一下。

在这样的异世里,在这样的苍茫夜雨中,你可懂我?懂我浮华笑容下的寂寥与忧伤?懂我经过颠沛流离后仍然渴望被人小心珍藏?懂我对如今幸福的小心翼翼与不安?

你都,懂我吗?

谁的心,随着那丝丝的清风吹过芭蕉叶般上下浮动,开始微不可查的轻摆?

茫茫的雨夜里,两袭白衣,琴箫合奏,一个窗前,一个树下,时间仿在恍惚中定格。

幕凉看着坐在窗前的女子,月光下的她美的惊心动魄,额头上的缎带已经解开,露出那朵妖娆的冰莲,在雨夜里发出微微的晶莹蓝光,身体瘦弱而修长,手指灵活地拨动着琴弦,坐姿不像他见过的女子一样矜持,却优雅地浑然天成。

望着窗外对望的两人,嘴角是凉薄的笑意,自那天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即便这几日,她也与他们这三个夫侍没有交流,只当是多了三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郎才女貌吗?真是好画面,呵呵,可惜了,她是他的!

元遥闭着眼睛,听着窗外的合奏,皱起眉头,他学琴十余年,得“琴圣”授艺,自诩琴技出众,自出山受世人宠冠,师傅却总说他的琴声缺一分味道,确实,自己的琴声不及师父十分之一二,窗外的琴技虽然上等,却不及他,只是那其中的韵味却是自己怎样也不及的,到底,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静谧的夜晚,人影成双。

曲终人散,两人都没有言语,男子只是隔着雨雾淡淡地看着自己,清流却微微有点窘迫,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说了一句“芭蕉自喜人自愁,不如西风收却雨更休。”便跳下窗沿。

有种掩饰的味道。

白子墨静静地坐在树下,看着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窗边,无边丝雨已经停下。

为什么要和上她的旋律呢?只是一时冲动吗?不,不是,在琴声想起的时候,他听到自己心里的一堵墙开始动摇,有什么东西像是找到知音一般想要破土而出,有泡沫在缓缓上升,渴望,希冀,然后破灭。

他明白,那是多年的寂寥与微薄的渴望。

为什么我们的梦,总是黑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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