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血剑在东陵灏一弹之下,剑刃便在秦雪痕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流出的血液顺着饮血剑蔓延而下。饮血剑虽名为饮血却无法如星惑那般将血液吸收,但是如这种含着强大灵气的血液,哪怕就是流过它的身体,亦是对其有好处的。剑,本是杀人之兵,饮血越多、越珍贵,它的剑锋便越加锋利、冰寒!
手指间微微用力,只消半息不到,秦雪痕必将毙命!
“手下留情!”
然而,东陵灏还没来得及动手,饮血剑便被弹飞上空。
眼中幽光闪烁,东陵灏一甩衣袖召回饮血剑。他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老者,鹤发童颜,浑身散发着混元一体的圆润气息,只是仅从这气息便可以判断出,此人不好对付!
一见事情有所转变,风呈月脸色凝重的站到东陵灏身旁,一副一言不合随时动手的模样。
捋捋花白的胡须,年轻的面容上带着让人极为舒心的笑容。他看着东陵灏,又看看风呈月,而后摆手道:“不要紧张,老朽并非想与你们过意不去。”
直到童颜老者再次说话,秦雪痕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他不由惭愧的低声喊了句:“师尊!”
扫了眼已经没有气息的莫云萝,童颜老者叹道:“世间万物皆有命数,非一人之力可更改。”随后又看向秦雪痕,“痕儿,你本天资异秉,奈何往日却总是放不下尘缘,如今,事已至此,你便随为师回去好好修炼吧。”
“师尊……”
“可萝儿她……她已不在,我还如何能够独活。”
无奈地看着秦雪痕,童颜老者眼神渺茫,好似经历了无尽沧桑般,“你可知道,这世间之人,活着便是一种痛苦。可为何人人却为求生而不为求死?”
秦雪痕抬头看向童颜老者,眼里满是迷茫。
“死者已矣,一切皆归尘土。活着的人,便更要继承死者的遗志寻求更多生存的意义,如此,方不会让所有一切全都化作风尘消散世间。是求生,亦或求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垂头盯着莫云萝的尸体,秦雪痕用手指轻轻描摹着她的轮廓,良久,一滴清泪落在莫云萝美丽的脸孔上,划过一道晶莹的水痕。
再抬头,他眼眶微红,神色却已经平静下来。
满意的颔首,童颜老者欣慰道:“看来你已经有了决断。”见秦雪痕点头,他看向东陵灏和风呈月,“两位可否给老夫个面子,留我这愚徒一命?”
风呈月看向东陵灏,唯恐这人会出言不逊,惹得这老者亲自出手。她看的出来,这老者不好对付,她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却万万不能连累了东陵灏!
好在,东陵灏只是淡然点头,此事本就与他无关,此刻既然有前辈高人求情,他自不会蠢得去坲意。
哈哈一笑,老者道:“老夫虽无大德,却因活的年岁已久,巧得了个‘元丰上人’的虚号。你们行走在外,若是碰到一些我这一辈的老家伙,有些难处不妨报老夫名号,或许会有些帮助。”
风呈月不知元丰上人这个名号,纵使知道恐怕也不会太过惊讶。东陵灏则早在刚才便坐在一旁倒了杯茶水饮起来。风呈月不由敬佩,在这么个乱七八糟一片的地方竟然还能有这番闲情,这个人还真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临走前,元丰上人劝告他们,“虽说流云大陆上没有什么特别规定限制武道者,可大凡武道者间的争斗,小的伤数人性命,大了便是毁掉一个村庄一个城镇,因而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武道者在凡尘间造成了太多的杀戮,便会受到其他武道者的追杀,究其一生,不死不休!你们两人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要误入歧途。武道追求的并非杀戮,而是自身的超脱,切记!”
风呈月倒是初次听闻此事,她虽对武道者有所了解,却并不熟悉,因而此刻倒是很感激这老者,道了声谢谢。
本以为东陵灏不会吭声,却不想他此刻却突然开口:“正道,歧途,谁可分的那般清楚?既是走上一条不同寻常的路,自是要做不同寻常之事,承受不同寻常之苦!我之所求,是有朝一日跨越这存在于流云大陆的屏障,追求大道!这追寻之路,哪怕是造了多少杀孽,背负多少仇怨,又能如何?元丰上人你的境界或许比我高出一线,心境却已如你那头白发,暮矣!”
浑身一震,原封上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东陵灏说:“你可知这条路有多困难?纵使你能承受所有苦难,到头来说不得还是一场空!”
讥诮的盯着他,东陵灏将茶杯重重一掷,而后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你是不行!”
元丰上人苦笑,随后摇摇头,与抱着莫云萝尸体的秦雪痕一同离去。
只是最后他却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心中叹息,大善大恶终究太过极端,人在尘世,岂是一杆天秤所能控制,只如愿向着一个方向偏移。
待元丰上人和秦雪痕都离去,风呈月看向东陵灏问:“为何要救我?”
邪魅的笑看着她,东陵灏道:“想救便救了,哪有什么理由。”
眉头紧蹙在一起,风呈月不觉得东陵灏会好心的出手救她,可她一时间却又实在难以猜出他的意图。
“日后你要遇到的险恶之事只会更多,你没有机会事事都做好万全准备,那么便只有让自己不断变强,强到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撼动你的地步。为今之计,还是先行离开吧。”感觉到风呈月的疑惑,星惑顺便提醒她。
眼里厉光一闪,风呈月顿时心如明镜。伸手握住星惑,她看了东陵灏一眼道:“云仙楼已毁,你还要在这里等南荣帝歌吗?”
眼睛投在妖刀之上,东陵灏目光一闪。他是该现在就夺取这把刀呢,还是待日后再行取回?
弄仙那个女人应该已经放出消息了,南荣帝歌不知何时会到,若是因为抢夺妖刀遭到反噬,到时候对南荣帝歌胜算可就小了不少!说到与南荣帝歌的恩怨,便要提及三年前龙行渊一行。龙行渊是自上古大战后便一直残留至今的古迹,要绕过流云大陆外的凶恶魔海才能抵达,然而无数年来大凡踏入魔海的人几乎都是一去不回,也因此,关于魔海的传言更加神秘莫测。他与南荣帝歌偶然碰上,交手后便深觉彼此实力雄厚,他提出一同去龙行渊寻找上古宝物,并约定在那里所得之物,谁寻得便规谁所有,南荣帝歌欣然答应。谁料,从龙行渊归来后,南荣帝歌那厮竟然突然出手,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也罢,妖刀之事也不急于一时。那物离开龙行渊已经三年,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先离开吧,待南荣帝歌来了,我们说不得要大战一场。”
捡了把还能坐人的椅子放到东陵灏对面,风呈月问:“你和南荣帝歌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东陵灏嗤笑:“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风呈月摇头,“不觉得。所以,我想留在这里。”
见她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东陵灏不由一笑,“知道越多就越短命,你留在这里可对你没有丝毫好处。”
风呈月也笑:“高手之间一战,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运气好,说不得我便会有所突破。既想得到,承受些许风险自是应该的。何况,南荣帝歌可是南部大陆的绝顶高手,又听闻其貌俊朗,其气似风间流云,洒脱无拘,更有一袭银袍倾天下的美称,如此人物怎可不见?”
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东陵灏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纵使修为不错,你却也只是如那些凡尘间的庸脂俗粉没有差别,只贪恋那皮相外表。”
贪恋皮相吗?或许吧,否则她又如何会在第一眼便……
端详着对面的人,他可说是她在这世间见过的最为俊美的男子。其实秦雪痕也英俊不凡,可他的身上却少了一份男人该有的霸道!却又并不能完美的做一个温和翩芊的公子!而孟飞白,他的美让人惊艳,让人抛开性别的沉迷,可却也因为太美,因而便也容易让人望而却步。而东陵灏,他邪魅、自傲、冷血、无情,却偏偏带着一股迷惑他人的气韵。她动心,似因其貌,却又似非。
明明曾经发誓不再动心动情,明明说过不再相信世间任何男子,可她碰到他,只一眼,便已无法抽身。若这是她的劫,她便历劫。纵使最后不过如蝶过沧海,难逃一死,她亦无悔。
许是她的眼神一瞬间太过温柔,太过深情,东陵灏对上那双眼一瞬间竟觉得格外别扭。
但也仅是短暂的一瞬,风呈月便恢复了淡漠,而东陵灏也已收回了眼神。
沉默片刻,风呈月说:“索性无事,不如和我说说你的事。总是听人说你杀人不眨眼,嗜血成性,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些是否都是真的?”
明显一愣,东陵灏没想到会有人当面向他询问这些,他目光怪异地看着风呈月,而后笑道:“那些传言是真,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离我太近,迟早也是会落个不死即伤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