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下饵!”
“他是以我为饵!”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我和风天行同时脱口而出,殿内的气氛顿时一窒。
白蔚南跌坐到椅子上,发白的指骨都快掐进了桌子,一双眼眸瞪得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轩张着嘴,惊恐地看着我,脸色刷白,身体有些微微颤抖,手紧紧拽着衣袍,说不出话来。
“好恶毒的心思,简直畜生不如。”白浩天咬紧牙关,从牙齿里吐出几个字。
似乎是一瞬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我无力地靠在柱子上,不让自己软倒在地上,而此刻我想的不是那个钥国皇帝,而是便宜老爹,如果幕后那人就是李瑾,那么老爹早已知道,那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他言听计从?为什么还要将母亲的玉佩交给他?
“这只是我的猜测,乔落……”风天行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正了正情绪,良久想起自己找他的目的,指指白浩天他们道:“殿下,可否留下他们几个?”
“当然可以,你们就待在这里,没有人能进得了朕的宫殿行凶。”风天行之前一直以‘我’自称,现在一个‘朕’字将他天子的傲气喷薄而出,字字如金,重如玄铁,就算现在他说要一统大陆,也没有人会质疑。
“不,他们留下,我还要回钥国一趟。”本来就是打算送他们来这里,这事还未了结,我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更何况月冷寒……
“我跟你一起去。”白浩天站起来道。
“你们都是胡闹。”白蔚南“啪”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天,“谁都不准回去,公主,别怪臣无礼,您现在是上官家唯一的血脉,臣说什么都不会再让您涉险。”
“乔落,你忘了五年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若是有困难,带着玉佩来找我。”风天行黑发一撩,双眼透着隐隐的光,“此事急不得,有我在,你只管待在这里。”
说完不等我说话,连连唤人进来,将我们带着去安顿。
入夜,我躺在床上,就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反复看着手中这块羊脂玉佩,摩挲着上头‘上官箬仪’四个字,心中荒凉一片,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却始终明白风天行的推测是最接近真相的,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
之前一直以为搅动这场浩劫的是另有其人,若是连皇帝都算计在内,不可不谓是意欲谋反,这样来解释皇帝自五年前就洞察我的身份,企图暗杀我的情况似乎是合理的,可我忽略了一点,凭他毒辣的手段,何须畏惧一个将军府,何须对着便宜老爹做戏,更何须放出消息,让些小官小吏做动作?
加上若他想让我顺利完成结盟,不仅不能派人杀我,更该派人暗中保护我,除非他还未知江湖上下因我出现而蠢蠢欲动的举动,显然,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
而根据风天行的推测,他推波助澜引出企图叛乱的各方势力,再派兵镇压,不但名正言顺更是抢尽先机,我泛起一丝冷笑,想便宜老爹费尽心机将我抹去,虽然经不起细细推敲,可也并非枉然,而能从头看到尾的,非人人可以,什么玉佩走漏风声,什么身份曝光,全是在那人一手操控之下。
以我为饵,引得天下大乱,什么以玉为信物,出使辉国,商议结盟,哼,也只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吧!
结盟是假,镇压派系才是真,但是,老爹,我不愿相信,我一定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将玉佩给他?
这哪是玉佩,分明就是一张催命符!
往事历历在目,眼前闪过最初大熊惊讶的话语‘老大,这种纸在黄姓老匹夫店里要卖到上千白银一刀哇!劳什子的,这玩意儿不是皇帝老儿还真用不起。’还有刑部尚书之子安于,那毒蛇似的目光让我想忘都忘不了。
便宜老爹啊便宜老爹,圣旨下他奔入皇宫,却安然无恙,矛盾痛苦的神情举止,却始终不肯吐露一言一句。
干冷的风灌入房中,吹得床边的火盆明明灭灭,我捂紧了被子,却怎么也暖不了心中彻骨的寒意,难道真的连最亲人都无法相信了吗?
一张张脸从我眼前瞬忽而过,我的意识有些混沌起来,善的恶的,我却怎么也分辨不清了!
‘叮’地一声,是玉佩掉落的声音,令我微微清醒了一下,脑子在中断后莫名继续运转,似乎已经是一种习惯,不自禁地思索。
风天行说会帮我,可他的身份已是一国之君,若是介入,岂不是成了国事?更何况见月和钥国还是盟国,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不能连累他,他只要收留白叔他们便好,其他的不能让他插手,不能,不能……
得找个机会走,明天就走,清晰的念头渐渐模糊,几乎是分秒的时间,念头一一滑过,思维又混沌了起来,我慢慢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