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这不是冬天吗?怎么这么多蛇的?”
身后传来澹台净的喊叫声,楚陵早已搂着澹台烟掠出了寒冰楼十数丈远,澹台烟越过楚陵的肩膀往后望去,借着灯火,依稀看到澹台净左一条蛇右一条蛇地抓来抓去,模样很不滑稽。
“你是故意的。”
澹台烟收回目光,看着他。
“哦?什么故意?”
还装傻?
“你故意将那些蛇引到我大哥身上的。你有何企图?”
“我所有的企图都是为了救你。”
楚陵听着她咄咄逼人的语气,并不动怒,仍旧微微笑地看定他,只是,眸中分明没有了笑意。
“为了救我?此话怎说?”
“你身上中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慢性毒,这种毒里有一种成分特别吸引毒蛇的注意,当毒蛇出现的时候,就是你的死的时候。”
“这和你把毒蛇引到我大哥身上有何关系?”
澹台烟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虽则她不是专业的中医,可是在现代耳濡目染十数年,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些毒的,方才那种蛇她也认得出,是极为罕见生命力又极为强悍的极北蟒,这种蟒蛇不怕寒冷,对毒药又是极为敏感,是以这种蛇一出现,就意味着自己的死期已到。
“把蛇引到他身上,我们好逃命啊。”
楚陵说得理所当然,事实上若不是他的突然出现,澹台烟早已被那房间里数不尽的毒蛇缠绕,直至被噬咬而死,他练的武功其实极度吸引蛇,尤其是这种不怕寒冷的蛇,所以那条蛇才会久久缠绕着他不放,并没有立刻张嘴咬他。
“你真是……很没有人情味。”
“我又不认识他,为何要处处照顾他?”
“那你救我也只是一时兴起对吧?而且,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是吧?”
一时兴起?
楚陵只觉这个词听起来极度刺耳,他皱了皱眉,眼尾微挑,低头看着怀中那个纤腰不盈一握的女子,他盯着她紫金色罕见无二的眼睛,他盯着她绝美剔透的容颜,他盯着她的嫣红似枫叶的唇,忽而伸出食指中指轻轻抚上她的唇,一寸寸地摩挲,“或许我救你是一时兴起,而且你对我的确有价值,可是我并不喜欢你这样一针见血地说出来,因为你这样说,很践踏人的心意。”
“……”
靠!我被你利用还说什么践踏人的心意?!
澹台烟眸底怒色一闪而过,她想侧过头去,怎料身后传来喧闹的人声——
“走水了啊!寒冰楼走水了啊!”
“……!”
那座冰楼会走水?
澹台烟往后看去,果真看见寒冰楼内部有火焰蔓延,一股浓烈的火油味从里面飘出,飘散在空中,极度刺鼻。
“是你做的?”
疑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表达。
“是。”
“你用了火油?”
“你知道这种东西?”
楚陵研判看她,此时他们已经落在另一家宅子的顶楼上,遥望澹台府的火场。
“我鼻子灵。”
澹台烟见楚陵脸色严峻起来,知道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必定是机密,是以赶紧掩饰。
楚陵再深深看她一眼,察她神色仍是平静,虽然疑惑,可是并没有继续追问。
“趁着如此美景,我们在这里就好好谈谈合作的事情好了。”
楚陵甫一说完这句话,黑暗之中便有一抹暗影忽而闪出,在冰冻的瓦顶上铺了一张极度华丽看上去极度温暖的丝绒地毯上去,那地毯整张是深紫色,即使于漆黑中仍旧能看见上面的绣金丝微微闪着亮光。
……真是奢侈!
楚陵忽略澹台烟脸上的异色,轻裘一拂,坐在地毯正中央。
“掌灯。”
他对着虚空说了一句,立有另一黑影擎起一盏蟠龙螭纹宫灯安静地半跪在地毯身旁。
楚陵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壶青瓷美酒,一碟微微透粉呈樱花形状的精致糕点。
……此人当真讲究到了极点!
澹台烟立在一旁,表情漠然,不说话,也不靠近,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再多看那人此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妖娆容色。
深紫地毯迤逦铺就瓦顶之上,纯白透光的狐裘清璨绝伦,滚边上的黑毛挠上那正中随意曲腿而坐的妖魅男子,黑的深沉对应上白的通剔,那么的黑白分明,仿佛像是寒夜里忽而绽放的一朵妖花,枝干上镶着黑色的刺。
他没有再穿艳俗的香色,而是换了一袭琉璃青色暗纹缠枝衣袍,宽身大袖随风飘扬,绕上尚未束起的润泽发丝,让他看起来像是那九天瑶台上偶尔跌落凡间的神祗,轻轻一个眼风都让人感到丝微的忧愁。
“你不坐么?”
楚陵啖了一口酒,见身侧之人仍没有动静,不由侧头觑她一眼,那眸中突然浮起的半期待半疑惑之色令澹台烟心跳加快了不止那么一拍,只因他那双狭长却不细小,轻佻却不风骚的眸子实在是太有杀伤力,被他看一眼简直是不能动弹。
“地上冷。”
澹台烟转头,看着远处的火势,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担心。
“所以我才再铺了一层狐裘,让你坐在上面啊。”
楚陵嗔怪说道,那语气中的不虞,尾音的微挑,令澹台烟浑身打了个寒颤,他在生气,他在以自认为最温柔的方式在生气……得罪此人肯定没有好下场。
澹台烟走了过去,她拨开他的狐裘,坐在地毯上,坐定,抬头,看见楚陵含笑看她,“我并没有那么娇气,用不着坐你的狐裘。”
“好。有骨气。”
楚陵轻拍了一下手掌,翘起兰花指动作极度舒柔地拈了一块糕点往嘴里放,可是他的眼睛却是在看着澹台烟的侧颜,他轻轻启唇咬了一口,语气暧昧地道:“唔,真好吃。”
遥遥尾音飘散在空中,带着你侬我侬的缠绵,令人身心颤栗。倒不知他在说这糕点好吃,还是说澹台烟秀色可餐。
澹台烟背脊僵硬了起来,前几次倒不见他如此孟浪,为毛今晚却是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你不吃么?”
耳畔忽而呵气如兰,楚陵不知何时贴近她的耳侧,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之上,她仿佛感觉到要命的长睫拂过自己的脸颊,微痒,带着白梅深冬的气息,淡而浓烈,让人有刹那晕眩。
“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时间不早,我还要回去睡觉。”
澹台烟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便会碰到某些不该碰的地方,比如脸颊,又比如他的红唇,只垂了眼睫,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