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
柳婶子不得不回来,态度依旧傲慢,“姑娘还有什么话吩咐?”
崔兰亭瞧了瞧她,不说话,转身同其他人道:“想来让你们来做什么的,你们也都已经知道了!我便不多说。这国公府不论内外事务如今全都归我掌管,以后什么事也都来回禀我,若我不在,只管和我身边的玉梳玉簪说也是一样!
从今日起便定个规矩,府里头每三日各院的管事嬷嬷来与我汇报一次,总结这几日各院的大小事情。府外各家店铺的,每月逢三来府里一次。依旧在这花厅。”
这是命令,而不是商议,底下人都听出来了。虽难免有人不满,可就这规矩也找不出点来反驳,而崔兰亭压根就没打算让她们有说话的机会,直接又道:“现在就我让人人你们的人!玉梳念一个名字,你们便出列上前来!”
说完便端着茶在花厅里看书,封页上正是史记二字。玉梳拿了名册,一个个人名开始念。
“梁大!”
兰亭悠悠的品了口茶,翻了页史记,看着梁大上前才缓缓道:“梁大,今岁三十一。前内府二总管之长子,三代在崔家为奴,元和八年被选进府,安排在门房,后元和十三年,梁管事去世,被调任马房,司喂马之事。元和十八年,孝敬了大总管一百两银子,得以升到回事处办差。至今未再挪动。”
“芸娘!”
兰亭又道:“芸娘,今岁三十五。非崔家家生子。元和十一年南方水患,逃难来京,自卖为奴。入府后被安排在花园子洒扫。元和十五年,因偶尔做了一盅乌鸡汤很得老太太的喜欢,被分去了荣寿堂小厨房,如今为小厨房主厨。”
……
再往下念了有多久,没有人知道。但是两三百号人,从始至终,年岁,生平,竟是一字不错。在场不论念到名字的,还是没念到名字的,即便如此仍旧深处冬日的寒风之中,也不免出了一身的汗!
而一边的柳婶子也终于察觉出不妙来,从方才的不耐烦到现在的站立不安。这位姑娘不是好糊弄的主啊!
好容易唱完了名,玉梳收了名册。崔兰亭这才放下手中的史记,道:“在我手中办差不难,只需要记住两条!第一,忠心,看得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第二,本分,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第三,听话,对主子的话不要存着什么侥幸心理,敷衍了然!
若能够做得到这三条,其他都好说。若做不到这三条,我崔家家大业大,也不是买不起其他的奴婢!”
从进门时的不慌不忙,安然洗澡吃饭,晾了大家这么久,已经煞了大半的威风,到后来的刻意说出个人生平,更是在个人心里都紧了根弦。如今话虽不多,没有大篇说道理规矩,但这三条看起来简单,可哪一条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是在如今国公府前路未明的情况下。崔兰亭这每一条都是在警醒众人,看清楚国公府到底是谁的!
有那胆小的此前站错的队的犹豫不决,暗暗抹了抹汗。而那些自始至终保持围观态度的也不免深深看了上位的崔兰亭一眼,若不是亲眼所见,可真的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十四岁女孩子的手段啊!心里不由感叹,不愧是自幼跟在国公爷身边当男孩子教养的啊!
见众人都没有异议,崔兰亭这才回头对柳婶子说,“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刚才那等张狂的话,现在她如何还敢说出来?“奴婢……奴婢……”
“我让你说!一字不漏,照实给我说!”
柳婶子吓了一跳,双腿不自觉已经跪了下来,却屈于崔兰亭的威严,不敢不从。
“二姑娘来了就好……也好让二姑娘知道,奴婢……奴婢……人唤柳婶子,乃是这府里负责管厨房的……”
一段话说的吞吞吐吐,方才说的多霸气,如今却细如蚊蝇,仿佛结巴了一样。但最终还是说完了。
最后一个字落音,便听得崔兰亭道:“来人!拉出去!杖刑五十!”
这下柳婶子慌了,“姑娘!姑娘!你可不能这样!就算要行刑,也得有个罪名!”
“你言语不敬,公然对主子无礼。还置喙老太太,嫌弃老太太每日吃得多,吩咐多,这算不算罪名!”
那不是想借老太太压一压崔兰亭的吗!可这话柳婶子不能说出口啊!急道:“二姑娘!奴婢可是二太太亲自任命的厨房管事。二姑娘即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有那心中清明的奴才看到这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蠢!蠢得无可救药!大房二房就差没撕破脸了!崔兰亭这明显是拿二房的人立威呢,自己撞枪口上,不想着怎么投诚捡条小命回来,还妄图以二房来压人?
“二婶任命你为厨房管事,是让你兢兢业业做好本分工作,伺候好府里的几个主子,而不是让你这么目无章法的!
厨房管事是做什么的!负责各大主子院子里的食用,食材的采买,安排各处院里的热水供应。可自打我回来,热水饭菜见到哪一样?你既做不来,换人做了便是!”
又指了指旁边之前寻来临时做了份饭菜给她的人,“我记得你是周嫂子可是,今日吃了你几样东西,厨艺不错。如今厨房的管事由你来做,我给你七日时间!若这七日,你能将这些事都办的妥妥当当,以后你便是厨房的大管事,若做不好,便再回去你的针线处!”
周嫂子本事针线上的人,却没有针线上莲娘的功夫,不过是在后头帮帮忙而已,难有出头之日。自己厨艺上确实有两把刷子,也想过换个地方,可因为没钱活动,一直不得法。谁知今日竟是天上掉馅饼了!如何不喜,连连磕头,“姑娘放心,奴婢定本本分分,最姑娘忠心不二,姑娘让我管厨房,我必定听话给姑娘办的妥妥当当!”
崔兰亭一愣,失笑,这倒是个有眼色,但从方才几样小菜不论在味道还是面相上能玩出几个花样吸引她这一点来说,这位周嫂子可见是个有点能耐的!
几句话的功夫,轻轻松松废了一个,又捧了一个。余下的奴才心里不免又多了几分思量。柳婶子已经瘫倒在地,玉梳唤了人上来,几人抓了柳婶子,压在板凳上,就在这院子里开打起来。
一下一下,那声音在场众人都捏了把汗。柳婶子疼的哇哇直叫。不过十板子,就受不住了,将二太太供了出来。
“姑娘!姑娘!是奴婢糊涂,奴婢再不敢了!是二太太!二太太的主意,让我们煞煞姑娘的锐气。给姑娘使使绊子!不但是我,就是魏家的,秦家的,李家的几位姐姐,二太太也是与她们说了这些话的!是奴婢几个商量好了,由奴婢先出头罢了!哎呦!奴婢这是猪油蒙了心了!求姑娘手下留情,别再打了!奴婢……奴婢受不住啊!”
被点名的几家,不自觉缩了缩身子,尽量降低存在感。
崔兰亭眼都没抬,轻飘飘“哦”了一声,道:“攀咬主子,污蔑主子,罪加一等!再加三十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