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崔兰亭送了崔临河去文麓书院,便于玉梳几人去了崔记钱庄。崔记钱庄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坐南朝北,四扇镂空雕花大门敞开,门上挂着匾额,却不是崔记钱庄,而是鎏金所铸四个字,“汇通天下”。此乃大周太祖亲笔所书。
京城作为崔记钱庄的总号,其敞亮大气自不必说,从外观而言就已经胜过周遭店铺不只一筹。
崔兰亭入内,因是昨日便与孟掌柜说过的。早有伙计等在门口迎进了后院。
孟掌柜因早有准备,将近三年的账册都准备了出来,“二姑娘先看着,奴才就在店里,若遇上不对的,或者不明白的,只管差了人来问奴才。”
崔记钱庄遍布全国各地,凡是大周烧繁华点的城市都有崔记钱庄。要知道,能得太祖提字,自然也要有真正的“汇通天下”的本事。所以,三年的账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孟掌柜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故而才有恃无恐。算准了崔兰亭查不出所以然来!可是孟掌柜算错了,崔兰亭不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
“不必了!账册就在这里,还怕它跑了不成,何况,账册要怎么做,还不随人的心意。我又不是账房先生,何苦急着看这些。先带我去库房一趟!”
孟掌柜错愕看了崔兰亭一言,又急忙垂下头,应声带了崔兰亭往里头走。虽然只是那么一瞬,可崔兰亭却没有错过他眼中的诧异和惊慌,心底沉了沉,钱庄绝对不能出事!
库房乃储存金银之地,崔家钱庄业绩不小,京城又是总号,各地分号除了备用余钱,所存之金银都会转入京库。因而这京中库房自然极为重要。可以说,一旦库房有失,崔家大难来临。
库房位于地下,四周都是坚硬巨大的花岗岩所致,便是连门都是如此,如果不知晓机关,便是火药也是炸不开的!库房重地,却从来不设守卫,是因为如果不知道如何走,谁也走不进去,而如果有人乱走乱砍。必定触动机关。鬼谷子的机关可不是那么容易破的。
库房有三把钥匙,要同时应用才能开启。一把在孟掌柜手里,一把在二掌柜手里,还有一把此前一直握在二太太手中,而如今正在崔兰亭手里。
崔记钱庄京城总号令有小库房,因此,除非十万两以上的出纳,需提前禀报东家开库。否则是不需要用到此库房的。
库房打开,内里上百个偌大的红木箱子。孟掌柜一箱箱打开,任由崔兰亭检验。
“如今库房存银多少?”
“一共一百三十七万两银,六十九万两金。”
崔兰亭点头,示意玉梳几人一一点数。不放过一个金锭银锭,数量,真伪,一一细探。就是这一番功夫,已足足花费了大半日。崔兰亭不开口,孟掌柜与二掌柜都只能陪坐。
待清点好了,万无一失,崔兰亭这才关了库房往外走。孟掌柜舒了口气,正当事儿完了,谁知崔兰亭又道:“你将这三年来的借贷账目拿过来我瞧瞧。”
借贷账目拿来了,崔兰亭一目十行,一页页刷刷的翻过去,看这样子倒不像是查账,反倒是找什么。果然,不过一刻钟,崔兰亭便翻完了全本道:“王家的借贷怎地不在这账册里头?”
孟掌柜掌心满是汗水,崔兰亭是有备而来。
“孟掌柜在崔家做的多少年了?”
崔兰亭的问话跳跃性太大,孟掌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在崔记钱庄做了十二年都只是一个柜台的小理事。寸步难进,可三年前,二太太接手崔记钱庄不到一个月便升了你做大掌柜。二太太对你的知遇之恩,可当真是如同再世父母啊!”
孟掌柜唬了一跳,连连跪下表忠心。崔兰亭嗤笑,甩手将三张借贷画押证明扔在孟掌柜脸上。
“这三年,王家前前后后共借出白银价值七十万两!三年来,不说还钱,便是利钱也不曾给过。我倒不知道这崔记钱庄的规矩是写来摆着看的!”
按照崔家的规矩,借贷一年,利钱七分,超出三个月需另附罚金。若这般算来,这七十万两如今利滚利已不知要还多少了。
“你们以为不记档,不留底,将这借据藏好了,我便什么都不知道?当我是傻子吗!”
孟掌柜颤颤巍巍伸手捡起地上的纸条一看,果然是王家的借据,要知道,这借据一直是他收着,他与王氏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是王氏是主子,他是奴才,万一有什么,只有他倒霉的份,因而他总得留点自保的东西。可谁知道……
孟掌柜顿时心下凉了半截,昨天他还存着侥幸,崔兰亭那一手立威的戏码许是虚张声势,又或者是老嬷嬷教的。这会儿才深刻体会到崔兰亭的厉害来!忙磕头道:“这都是二太太吩咐的,奴才也是按吩咐办事。王家到底是二太太娘家。奴才也是没有办法啊!”
崔兰亭没有理他,直接对二掌柜道:“将店里的伙计都招过来!”
有了孟大掌柜的前车之鉴,二掌柜哪里敢怠慢,不到一刻钟便将人招齐了。
崔兰亭示意,玉梳,玉簪和剪影各拿了一张借据从众人面前一一走过。待每个人都看清楚了,这才又收入锦盒之中。
崔兰亭起身,朗声道:“你们心里一定很疑惑,我给你们看这东西干什么!现在都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外头谋进来当差的,还是我崔家的家生子。是柜台理事,还是端茶倒水伺候客人的伙计。只要谁有能耐将这三笔借款都给我要回来,不论要回多少,我都只取五十万两。其他的全做奖赏!另外……”
说着又指了指还跪着的孟掌柜,接着道:“再保他做我崔记钱庄的大掌柜!将孟掌柜取而代之!”
这话不可谓不动心。可是想要谋得这天大的馅饼,却也得有这天大的本事!众人都低了头,无人敢应。
崔兰亭也不急,这等大事,总得要人多多思量的。
“机会难得,要不要把握,全看你们自己!”说完便不再停留,也没有对孟掌柜做出处置,径直出了店。
上了车,玉簪才问道:“库房三分之一的钥匙可还在孟掌柜手里呢?姑娘不拿回来?”
崔兰亭哭笑,“拿回钥匙有如何?你没见我手里也有三分之一吗?只是我这三分之一,只怕王氏手心还留着一份。所以,我即便处置了孟掌柜,谁知道他有没有留一份,留在哪里?”
玉簪撇嘴,“那咱们找人看着他?”
“我们手里得用的才几个人,看得住吗?”
玉簪嘟着嘴,半天又道:“小姐,其实,你会不会想多了。钱庄何等重要,孟掌柜一个奴才,就敢里应外合,若被抓住了,那可不仅是要杀头,便是全家都得跟着陪葬的大罪!崔家除了钱庄,还有米行,绸缎庄等。二太太只是想打压姑娘,不一定非得从钱庄下手!”
崔兰亭却坚定无比,“不!她一定会从钱庄下手!”
崔兰亭闭目不再说话,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了。希望那人是个靠得住的!崔兰亭死死握住挂在腰间的半枚玉佩,即便出了万一,总还有条退路。如今能做的,也只有沉得下心。
果然不出崔兰亭所料,到得第三日晚上,正是夜深人静时,崔兰亭半夜忽被叫醒,只见玉梳几人神色肃穆。
“姑娘,不好了。钱庄被贼人给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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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放错了章节,抱歉,现在改回来了!我的失误,对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