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玉起了个大早,如今年岁还小,只让奶娘梳了个双丫髻,系了两根串着小珍珠的红丝带,耳朵上戴着珍珠耳钉,穿了一身水红的外衣,喜气洋洋的去了大夫人的院子。身边跟了两个丫鬟,一个是奶娘的女儿香云,另一个是家生子香蕊。还跟了两个婆子护着。
赵氏的大丫鬟紫琴,忙打了帘子,笑着说:“给小姐请安!夫人正在梳妆。”
宋清玉颌首一笑说:“多谢琴姐姐。”
“奴婢给小姐打帘子,是奴婢的福分。”紫琴笑着说。
紫琴是赵氏的得力丫鬟之一,宋清玉记得上一世的紫琴对赵氏很忠心,所以真心实意的喊着姐姐。
宋清玉闻言只笑不语,走入里间,通房翠兰正给她往头上插首饰,宋清玉记得,老太太最喜欢小辈穿戴的喜气洋洋,而赵氏身为太傅之女,打扮喜欢素净,总是被老太太挑剔。
“淼淼来了,快来。”赵氏笑着招招手。
“娘亲,女儿给娘亲挑首饰好不好?”宋清玉娇笑着走过去。
“好呀!”赵氏不想落了她的脸面,由她胡闹。
宋清玉微笑不语,抬起芊芊小手,翻了翻赵氏的妆奁,尽是素净的各色玉簪,有些步摇也是素净的很,并不华美。宋清玉撅起小嘴说:“娘亲别的妆奁呢?”
赵氏掩唇一笑,姿容甚美:“淼淼嫌弃娘的妆奁了?紫琴,去拿别的妆奁。”
紫琴应声去了,宋清玉愣了愣,原来自己铁随了母亲的样貌,一双杏眼最为相似。回了神连忙说:“女儿喜欢娘亲更美一些。”
紫琴抱了一个略大些的妆奁,放在梳妆台上,打开了妆奁盖子,屋里的人有些挪不开眼,宋清玉更是心生愤恨,上一世,娘亲的东西都被莲姨娘昧下了,整日带着的金翅步摇,原来是娘亲的。
宋清玉捡起金翅步摇递给通房翠兰,翠兰轻轻插在赵氏的云鬓旁,一颤一颤的,华美异常,宋清玉又拿起两支一模一样的梅花样的金花递给了翠兰,翠兰笑着说:“小姐的眼光真好。”
装扮好的赵氏比平时的婉约多了几分华美,更显得姿容绝美。碰巧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华服,和平日里,竟多了三分不同。这时,三个姨娘带着庶女过来请安,宋黎希的奶娘领着他也走了进来。却没见到庶长子宋弘文。兴许是早早去了老太太那里。三个姨娘见到赵氏的华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掩去了表情,只是恭敬的立着。宋清玉暗自盯了盯莲姨娘和宋映菡,七八年的畏惧,一时间改不了,微微有些气弱。后来又寻思,自己气弱不要紧,还会走上一世的老路。然后暗自安慰自己,如今亲娘幼弟俱在,没什么可恐惧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荣禧堂”。
老太太被丫鬟扶着扶到正座上,众人行礼请安,赵氏坐在一侧。姨娘们都站立在一旁,宋清玉领着宋黎希行礼:“祖母安好,孙女给您请安。”庶子女们也了连忙请安,一时间好不热闹。这时候,御史宋明杰走了进来:“儿子给娘请安。”
“免了吧!我儿休息可好?”老太太慈祥的说。
“一切都好,近几日忙于政务,没能给娘尽孝,孩儿有愧,幸得赵氏勤勉,帮儿尽孝。”宋明杰说着,眼光看向赵氏,不禁一呆,也是惊讶的很。老夫人也看了眼赵氏,今个确实比平时喜气了一些,暗自点点头,有了三分满意。
赵氏早在宋明杰进来时,站了起来,闻言羞涩一笑:“服侍婆母是为妻的本分,爷安心政务即可。”
宋明杰一时心猿意马,心想忙完这一阵,一定要去后院体贴体贴赵氏。莲姨娘刚想说话,一直盯着她的宋清玉忙扑过去抱着宋明杰的腿:“爹爹,爹爹,淼淼好想爹爹。”
宋明杰抱起宋清玉,笑着说:“淼淼又长高了,也沉了,你的头可好了?”
宋清玉忍不住腹诽:现在才来关心,不觉得太晚吗?
面上却笑得甜美:“好了,就是有些头晕。”宋清玉杏眼一转,打量着宋明杰,方额圆脸,一脸英气,如今还是比较年轻的。这个爹,只一心钻营官场,常常忽略后院,才让宵小之徒有了可乘之机。
“好好养着,爹爹一会让管家给你和弟弟送几样新鲜玩意。”宋明杰亲了亲宋清玉的脸蛋,自己的嫡长女跟自己还是比较贴心的。“谢谢爹。”宋清玉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宋明杰放下怀里的宋清玉,抱起宋黎希,这小子长的铁随了自己,亲了亲宋黎希说道:“想不想爹爹?”
宋黎希人小鬼大,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惹人喜欢,连忙说:“想,想的睡不着。”
“哈哈哈……”宋明杰爽朗一笑,放下宋黎希,又看了一眼欢喜的赵氏,向老太太告退了。
宋清玉跑到老太太跟前,说:“祖母可吃饭了?孙女想陪祖母用饭。”
老太太笑着用手点了点宋清玉的鼻尖:“小皮猴,今儿怎么肯陪祖母用饭了?”
“祖母这里的饭格外的香,今儿我和弟弟都陪祖母。”宋清玉搂着老太太的胳膊,笑嘻嘻的说。
莲姨娘向宋映菡使了个眼色,宋映菡会意之后,也凑到老太太跟前:“祖母,菡儿被母亲关了三天,也想吃好吃的了,菡儿和哥哥也陪祖母好不好?”
感情是给赵氏上眼药来了,宋清玉不屑的撇撇嘴,面上柔顺的对着宋映菡说:“三妹受苦了,你姨娘昨天在院子里哭嚎,我都听见了。我记得,母亲是让你在佛堂反思,对嫡姐动手,传出去可不好听!”一句话解释的清清楚楚,老太太最讨厌别人跟哭丧的似的,这回还不整治莲姨娘!
果然,莲姨娘缩了缩脖子,老太太皱着眉头说:“庶妹对嫡姐动手,传出去,你爹还要不要做官,关你三天佛堂还算轻的,莲姨娘教育三小姐无方,罚俸一个月,禁足十天。”
莲姨娘讪讪的应了一声,本想着三小姐吃苦,她一哭,众人对夫人定有微词,没想到忘了老太太这一茬。
宋映菡漂亮的丹凤眼充满雾气,眼看要哭,宋清玉笑着说:“祖母不要生气,妹妹和姨娘不是有心的。”
老太太微微一笑:“玉姐果真是个大度的,这是嫡长女应有的气度。”
“孙女谨记祖母教诲。”宋清玉甜甜一笑。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老太太遣退了众人,宋映菡也悻悻的退下。庶长子宋弘文早晨贪睡,差点误了请安,急匆匆的走着。小厮跟在后面,嘴里喊着:“少爷慢点跑。”
在回廊里正好撞见赵氏等人,“给母亲请安。”
莲姨娘一脸的担忧,却不能说什么。
“嗯,文哥儿怎么现在才起来?”赵氏温婉的笑了笑。
“回母亲的话,昨个儿看书看得晚了些,一时没起来,以后不会了。”宋弘文恭敬地说。
“你的婆子小厮不够尽心,母亲给你换几个人吧!”赵氏皱皱娥眉,不悦的说。
“多谢母亲好意,儿子回去一定教训他们,差点误了给母亲和祖母请安。也是儿子自己不争气。”宋弘文懊恼的说。
“文哥儿才七岁,是下人懈怠了,如果有需要,就跟母亲说。”赵氏笑眯眯的说,并没有为难他。
“多谢母亲为儿子着想。”宋弘文连连行礼。
“好了,去吧!”赵氏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莲姨娘只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宋弘文,却一句话都没说。宋弘文也抬眼看了一下莲姨娘和宋映菡,略一点头,匆匆去了“荣禧堂”。
老太太也没有为难他,毕竟是长孙,早些年也甚是疼爱,只是嫡子一出生,备受关爱的自然是嫡子。
“大哥,一起吃饭吧!”宋黎希平时和他关系还不错。
“祖母可给孙儿一口饭吃?”宋弘文笑嘻嘻的说。 “小泼猴,一个二个的都来蹭饭吃。祖母哪能不允呢?”老太太笑眯眯的指着宋黎希的旁边的位置。
宋清玉暗自看了一眼宋弘文,上一世,这个大哥还是比较关心她的,面子情儿总是有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到后宅争斗。老太太一向慈爱,但是却是及其看重规矩的人。现在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一定对宋弘文的晚起颇有微词。毕竟有句话叫“三岁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