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家得了帖子,是梁国公的嫡女七小姐梁韶华的及笄礼。邀请宋家的姑娘们出席。
按礼说,这样的场合,庶女是少见的。只是莲姨娘向老爷求情,说什么三姑娘也不小了,该跟着出去长长见识了,以后嫁的好了,也是宋家的一份助力。
宋明杰觉得有理,便来找赵氏商量,赵氏不喜三小姐,却也不想落个狭隘小气的名声,便允许了。
日子定在十日之后,为的也是给各府的小姐准备装扮的时间。赵氏喊了针线房,给三位小姐每人做三身衣裳。
宋清玉选了一匹淡紫色底子,绣着彩蝶的浮光锦。宋雪卉选了鹅黄色的绣着蔷薇花的浣花锦。宋映菡选了烟绿色的雨丝锦。
虽然不喜欢这种被人审视的场合,但是能碰到好姐妹,还是不错的。再者说,作为嫡长女,交际应酬是免不了的。以后,若做了一家的主母,还不知道如何管家应酬,那就得吃大亏了。赵氏是个心肠大度之人,从年初便让三位小姐一起学着管家。宋清玉上一世并未学过,如今拾起这些事来,凭借着两世的智慧,倒是也得心应手。
夜里,香蕙服侍宋清玉洗了澡,换了亵衣亵裤,准备就寝。忽然,听到院中梧桐树上树杈“咔”的一声。
香云打开窗户一看,黑漆漆的看不太清,以为是只猫儿,便笑着禀告:“小姐,大概是只猫儿。”顺手把窗栓上了。
宋清玉听了,便脱了绣鞋,盖上了锦被。笑着吩咐:“你们下去吧!早些歇着。”
“是。”香云香蕙便去外间的榻上守夜。
夜色已浓,只听得院子里蛐蛐儿还在叫个不停。树上的人趁着天黑,飞身上了二楼,轻轻去推窗户,没想到,窗户里面上了栓。那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宝剑,抽出剑鞘,小心翼翼的挑开了窗户里面的栓,纵身跃了进去。
房内漆黑一片,只听见了床上人儿均匀的喘息声。那人轻轻的将剑插回剑鞘,坐在了床边。伸手捂上了宋清玉的嘴,宋清玉被惊醒,慌乱的去推那个黑影,“唔唔”的喊不出来。“嘘嘘嘘,别叫,是我。”那黑影伏在宋清玉耳边悄声的说。
这声音甚是耳熟,宋清玉的心砰砰乱跳,停止挣扎,疑惑的看着黑影。
“咳咳,是爷,你义兄。”那黑影不自然地说。
义兄?小王爷?宋清玉拍了一下捂着自己嘴的爪子,示意他拿开。
“爷拿开可以,你可别喊,明白?”周尚卿轻轻的说。
耳边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朵痒痒的,宋清玉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的松柏香,忍不住脸红起来,心想着幸亏是夜里看不清楚。随即有些警惕,他来干什么?这可是自己的香闺。白日里外男都不能进来,何况是夜里偷偷摸摸的!
周尚卿拿开手,轻轻的说:“爷出门顺便给你带了东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宋清玉的枕头侧。
宋清玉紧紧的揪着锦被,轻声问:“你可知道这是我的香闺,你怎么能……”后边的话实在问不出口。
“呃……爷见这月色甚好,碰巧路过而已。”说完不等宋清玉说话,便继续说道:“你可别瞎想,顺路,真是顺路!你歇着吧!爷回去了!”几乎是落荒而逃,身轻如燕的跃出窗子,轻轻的带好窗户,消失在夜色之中。
宋清玉松了一口气,寻思着,这院子该加强一下戒备了。忽而又想起方才的场景,又记起彩霞公主的话,小王爷出门不是什么也没带回来吗?怎么又冒出来了?难不成是欺骗公主和她闹着玩的?真不明白这些上位者的心思。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次日,宋清玉醒来,丫鬟们还没起,她便打开了布包,是一对泥娃娃,一个娇俏的红衣女娃,甚是可爱。宋清玉温婉的笑了,抚摸着那娃娃,怜爱的很。下床寻了衣衫,穿了一身绛红色。将那个女娃娃放在了柜子上,倒是不怎么显眼。
香云端了盆水进来,惊讶的问:“小姐,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睡不着了。”宋清玉抿嘴一笑,笑靥如花。缓步走过去,净了面,坐到梳妆台前。香蕙连忙上前,给她梳头。
香蕊和香樱走了进来,帮着香云收拾屋子。香樱是个厉害的性子和香蕊一搭一唱的,府里的下人谁也不敢惹。
“小姐,前几日院子里的杨婆子偷懒,被奴婢好一顿骂,谁知道后来才晓得,是杨婆子的老爹过世了,昨夜奴婢又去赔了礼,闹了个大红脸,可不好意思了呢!”香樱苦着小脸,收拾着被褥。这丫头是个泼辣的直肠子,心底善良,又机灵。
“你这蹄子,豆粒大的事情也要和小姐说!小姐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香云无奈的说。
“就是就是!”香蕊捂着嘴笑着说:“小姐,咱别理她。”
宋清玉知晓,这几个丫鬟忠心,香云和香蕙稳重,香蕊和香樱机灵。去寺庙一般都要带着香云和香蕙,留香樱和香蕊看院子。去府邸做客,一般带着香云和香蕊。香云和香蕊几年前跟着奶娘也是识过一些字的。
奶娘端了热腾腾的牛乳进来,斥责她们:“你们这几个丫头,一大早就吵吵,别吵着小姐。”
小丫鬟们立即噤声了,专心的忙着收拾。
香蕙给自家小姐梳了发髻,缀了饰物,脖颈戴上了银项圈。收拾妥当后,接过牛乳喝了。
“要是没有香樱,咱们的院子可要冷清多了!”宋清玉抿嘴笑了。
“看了吧!小姐多喜欢奴婢啊!”香樱喜滋滋的扬起了小脸,一脸的骄傲。
“看你翘着尾巴跟小母鸡似的,咱们四个,小姐哪个不喜欢啊!对吧,小姐!”香蕊笑嘻嘻的说完,走过来,扶着宋清玉。
“要是没有你们几个,咱们这小院子也没那么热闹,好了,香云和香樱守屋子,香蕙跟着来吧!”宋清玉看了看天色,该去请安了。
“是,奴婢遵命。”四个丫鬟一起蹲身行礼。
出了屋子,丫鬟们都恪守本分,一句也不在多言。宋清玉知晓,自己的性子沉闷,寡言少语,这几个丫鬟是为了逗自己开心,并非是大不敬。
到了赵氏的院子,宋雪卉和宋映菡还没有来,今儿自己起的早,来的也早。打帘子的小丫鬟笑着请安:“给大小姐请安,夫人还在梳妆,请大小姐进屋等等。”
宋清玉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进了屋里,小丫鬟们上了茶。过了一会儿,宋雪卉走了进来,笑着说:“长来的这么早啊!”
“嗯,二妹也不晚,母亲还在梳妆。”宋清玉抿嘴笑了笑说。
“三妹还没来吗?四妹五妹还小,起的晚情有可原,三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礼!”宋雪卉见没有宋映菡的影子,不满的说。
“二姐姐一大早就说妹妹的不是,你我不过是前后脚而已,不知是否有什么烦心事,让姐姐一大早就不安生呢?”宋映菡斜着魅惑的丹凤眼,不满的看着宋雪卉,走了进来。
宋雪卉略有些尴尬,挑了挑眉头,坐在椅子上说:“哪有什么烦心事啊!我还以为三妹妹赖床了呢!原来不是啊!”
“哼!”宋映菡冷哼一声,坐在宋雪卉的下首位置。
赵氏皱着眉头,从里间走了出来,冷冷的说:“一大早的吵什么!不想去参加梁国公府的宴会了吗?”
宋清玉等人连忙站起来行礼:“给母亲请安。”
宋雪卉红了眼圈,跪下认错,生怕母亲不许她去参加宴会:“母亲,是卉儿不好,惹母亲生气了。”
宋映菡不忿的也跪下了:“母亲,是菡儿的错,母亲别生气。”
赵氏坐在主座上,面色不虞的说:“二丫头,你是嫡姐,应该友爱弟妹,罚你法华经一遍,你可服气?”
“卉儿知错,明日便交给母亲。”宋雪卉低下头,得意的很。
“三丫头,你是庶妹,不尊嫡姐,罚你抄法华经三遍,你可服气?”赵氏瞥了一眼脊背挺直的宋映菡,不屑的说。
宋映菡美目含泪,凭什么自己是三遍,又不是她先找事儿!半个嫡女而已,底子是什么货色,谁不知晓!又怕失去出府赴宴的资格,强忍着不满,柔弱的说:“菡儿知错。”
四小姐和五小姐,被奶娘抱着进来,放在了地上,怯弱的上前请安。
赵氏笑着说:“四丫头和五丫头来了啊!都起来吧!”
四个姑娘纷纷落座,不敢再言语。宋清玉看了看沉默的庶女们,走上前给赵氏揉肩膀。笑着哄她:“母亲,别为了一点小事就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值当了,妹妹们还小,让姨娘们教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