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靖侯府人丁较少,文绿翩的祖父老恪靖侯也不过是生有二子一女,皆是文老夫人所出的,其中长子即先恪靖侯文子诤早已过世,独留下文绿翩这么一个女儿,而二子即现任恪靖侯文子彦倒是生了二子三女,其中大少爷文煜焱、三小姐文妙姝和四小姐文妙语乃是文夫人王氏所出,二小姐文素娥是苏姨娘所出,二少爷文永炎是柳姨娘所出,剩下一个钟姨娘也不过刚有孕两个月而已,总而言之,恪靖侯府人丁真的不旺。虽然也有旁支,但血缘关系早已疏远了,险些就出了五服。
中秋节这样的日子,平日里来往较多的人家都会互相送礼,旁支虽然礼薄,但也登门示好,毕竟他们还要依靠恪靖侯府生活,而恪靖侯府自然也会准备回礼。不过,这些都不是文绿翩需要操心的,文夫人自然会处理好。
恪靖侯府主子不多,晚上想热闹也热闹不到哪儿,不过是大家聚在一起赏赏月、聊聊天,哪怕是心有隔阂,面上也要装着其乐融融。
宁萱阁
文绿翩由着丫鬟服侍着梳洗完毕,换了寝衣,就挥手让她们下去,只留了楚嬷嬷。曹嬷嬷面上笑眯眯的,暗中光芒一闪,看了一眼楚嬷嬷,也没说什么就带着丫鬟退下了。
“最近府上是怎么回事?”文绿翩若有所思地道,刚才文老夫人等人脸上虽然有着笑,但眉眼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阴霾还是有迹可循的,就连一向最会闹腾的文妙语也安分了不少。
“郡主有所不知,苏姨娘偷偷收买了外边庄子上的一个管事的,克扣了公中的东西来贴补娘家,这事不知怎地被二夫人知道了,就拿了苏姨娘来审,苏姨娘气不过,就把当年二夫人暗害翁姨娘的事爆了出来,结果侯爷也发火了。”翁姨娘就是恪靖侯以前最宠爱的一名贵妾,可惜在怀孕三个月时小产,最后一尸两命。
“还有这样的事?”文绿翩愕然,继而转念一想,难道这都是钟姨娘暗中主导的?她虽然传话给钟姨娘要她给恪靖侯府众人找点事做,但她并不清楚钟姨娘做了什么。如果这事真是钟姨娘的手笔,那她倒也厉害,才进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居然连这么隐晦的事都知道。
楚嬷嬷当初知道时也不禁咋舌,虽然知道侯府的水不浅,但也没想到二夫人(即文夫人)在刚入门没多久的时候就敢做这种事了。稳稳心神,道:“当时下人们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日里对二小姐和二少爷挺好的二夫人也会做这种阴私的事。”嫡妻暗地里谋害妾侍的事不是没有过,但这真的跟文夫人平日的形象相差太远了。
文绿翩倒不意外,文夫人可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若说她不嫉妒那几个姨娘,文绿翩也不相信,况且听说当年翁姨娘是在文夫人入门三个月后就进门的,而且还在文夫人之前有了身孕,以文夫人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有庶长子的出现呢,这不是chiluoluo地打她的脸,打右相府的脸吗?
看来恪靖侯府有一段时间都平静不了了,不过,这些都不关文绿翩的事,对文绿翩而言,二房的人斗得越厉害越好,不斗,那些隐藏起来的东西要见光可就不容易了。这也是她出手帮钟姨娘的原因之一。
想到此,目光一闪,冷冷道:“嬷嬷,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样了?”
闻言,楚嬷嬷面色沉下来,惭愧地道:“老奴没用,这么久了什么也没查到,当年侍候长公主和驸马爷的下人除了老奴外,都是死的死,被赶走的赶走了,还有,曹嬷嬷这段时间盯得有些紧,老奴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虽然知道不容易查出来,但文绿翩还是有些失望,提了口气,道:“这也不是嬷嬷的错,时隔这么久恐怕什么证据都没了,只能碰碰运气。…至于曹嬷嬷,也该尽早解决了,留着她,我们做什么都要束手束脚的。”其实她也不希望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证明她的猜想,否则也太让人寒心了,可是,既然有了怀疑,若不去查,她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下的父母呢?
“其实,当年长公主过世后,驸马爷跟老奴也曾怀疑过,可是什么也查不到。”楚嬷嬷幽幽一叹,若真是有人做了手脚,那未免也太厉害了,竟连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丁点。若是对方要对付郡主,那郡主的处境也太危险了,她是不是该把这事告诉太后娘娘呢?楚嬷嬷有些纠结了。
文绿翩一脸的深思,眼中高深莫测,如果真是他们动的手脚,那也太高明了,看来自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才行,否则哪天要是着了道,那也太对不起老天给的重生机会了!
“算了,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慢慢查,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真有什么,迟早也会查出来的。…嬷嬷,夜深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文绿翩打起精神道。
楚嬷嬷应了声是,亲自服侍这文绿翩歇息了,方回自己的房间去。
夜逐渐加深了,乌云飘过,遮住了明亮的月色,天地间瞬时暗了下来。
因有心事,文绿翩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闻到了一阵刺鼻的铁锈味,心头一凛,瞬间醒了过来,睁眼刚想动,立马又止住了,…一把明亮亮、银光闪闪的剑,就横在脖子前面。
“别动,不准叫,否则……”冰冷的嗓音压低了音量,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文绿翩挑挑眉,脸色平静得像是不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就把命交代在这儿一般。
来人似乎有些诧异文绿翩的淡定从容,静默了一会,方有些好奇地道:“你不怕?”
文绿翩淡定了看了眼脖子前的剑,淡淡地开口:“阁下都摆出这等这阵式了,聪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再说了,害怕有用吗?我要是害怕了,阁下就会把剑拿开么?”怕?活了两世,早已知道有些时候害怕也没用。
有意思!来人轻挑了挑眉,沉默了一会,方道:“我可以先放开你,但你若是敢轻举妄动…我的剑还是很快的!”语气轻轻淡淡的,丝毫不似在威胁人。
文绿翩轻点点头,这人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到她的房间里,那么完全有可能在别人赶来之前,杀了她再逃走,而且,就她现在这个小身子板,估计跑也跑不过人家。唔,所以,她还是安分一点吧,希望这人只是路过的!
此时乌云似是散开了些,房内明亮了些。
文绿翩起了床,披上一边屏风上的外衣,注意到一边不容忽视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以眼角余光扫过去。但见来人一身黑色夜衣,手中握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看身形,应是个男子,目光往上一扫,眸光一跳,这人,该说他大胆还是有恃无恐呢?居然没有蒙着脸,虽然月色朦胧看得不清楚,但总归可以看到一点点。
淡淡的血腥味在房内蔓延开,压过了屋内缠枝牡丹翠叶熏炉内燃烧着的百合花香,文绿翩目光一闪,这人是受了伤?
蓦地,男子身上气势一变,人已快速地出现在文绿翩旁边,与此同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呼唤声:“郡主,可是您醒来了?”
文绿翩皱起的眉头轻轻放下了,是银屏的声音,以她的功力定是发现了异样,所以才上来察看的。
“刷”刚离开不久的剑又架上了脖子上,男子压低嗓音道:“把她打发走。”
生死面前,文绿翩自然不会乱来,淡然道:“先把剑拿开,我自会做。”
男子迟疑了一下,没有放下剑,但把剑往外挪开了一些。
文绿翩也不计较,扬声道:“我没事,只是有些口渴起来喝茶而已。”
门外的银屏呼吸一顿,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嘴上道:“那奴婢进来帮你倒茶。”
“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吧,本郡主喝了茶自会休息。”
“……好吧,那郡主喝完茶也早些歇息。”
听着逐渐远去的声音,男子方把剑放下,饶有兴趣地道:“小姑娘,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郡主?胆子还挺大的嘛!”
文绿翩抬眼淡淡道:“阁下胆子不也挺大的,受了伤还敢闯入侯府。”轻瞄了下男子受伤的左肩,靠得这样近,血腥味更浓了。
男子轻瞄了眼自己的左肩,没有说什么,放下剑,随手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正在这时,窗口轻响,一道人影闪了进来,直扑向男子,手中软剑直指男子门面。
男子虽有些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顺手操起桌上的剑,挥剑一挡,不料来人不过是虚晃一招,伸手将文绿翩扯到身后,退后了几步停下,剑依然挡在身前,与男子对峙着。
此时月光更加明亮起来,斜斜地从窗户照了进来,正好可以让人看清男子的面目,但见他年约二十来岁,一身黑色夜衣,墨发并未挽起,只以发带束在脑后,面容俊俏,剑眉星目,只脸色有些发白,颀长的身子立在那里,给人一种淡然的感觉,只是深邃的眼眸中精光闪烁。
“鬼手楚圣杰?”画屏轻声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