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娥的确是个聪明人，知道文老夫人的心思，主动站出来让文老夫人注意到她。果然，第二天当文绿翩去给文老夫人请安时，文老夫人对文素娥显然比以前好多了，甚至连带着对文素娥的生母苏姨娘也待见了些。
丫鬟请文绿翩进来时，文绿翩刚好听到文老夫人笑着对下首坐着的文夫人道：“这两天你就抽点时间好好教教娥姐儿，到时候带她多认识几家夫人小姐。”
闻言，文绿翩微微诧异，听文老夫人这口气似乎是想让文夫人带文素娥出门参加宴会，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上前道：“孙女见过祖母，见过二婶。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文老夫人微微眯眼，眸光快速闪过，在几乎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又是笑容满面地道：“绿翩有心了，祖母用了两贴药已经好多了。你这孩子，皇上、皇后娘娘赏了你东西，你留着就是了，又眼巴巴的拿了过来，祖母又不缺这些东西。”
文老夫人和文夫人对文绿翩的称呼，从始至终都是称呼她的名字，而不是像别人那样称呼她的封号，似乎是想借此告诉她：她始终是恪靖侯府的大小姐文绿翩！
苏姨娘讨好地笑道：“老夫人，郡主当然知道您不缺这些，但这都是郡主的心意，这也说明了咱们郡主心心念念挂着您呢。”
苏姨娘今年也不过是刚三十出头，正是成熟有风韵的时候，长得也是千娇百媚的，对比文夫人的稳重端庄，她更加是风流韵致，虽然不及钟姨娘的风流媚态，但也不差多少。钟姨娘没进府前，最受宠的就是她了，可惜再受宠她也只是生了文素娥一个。
文绿翩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苏姨娘向来是不安分的，再加上听说她兄长官位又升了一级，现在文素娥又得了文老夫人青眼，她怕是会更加蹦跶了。看来，恪靖侯府又要有热闹看了。
文老夫人对苏姨娘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含笑不语。倒是文夫人身子僵了一下，轻眨了眨眼。文素娥也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无奈地轻扫了眼苏姨娘。
文绿翩并不在意苏姨娘抢着出头，坐到了文夫人斜对面的椅子上，方笑道：“刚刚在门外听见祖母笑得挺开心的，可是聊了什么开心的事？”
文妙姝看了眼文老夫人，方笑道：“大姐姐，这个月二十那天不是晋王爷嫡长孙的满月酒吗？祖母方才说了，二姐姐年纪也不小了，所以这次让二姐姐也跟着去。”
文绿翩眨了眨眼，笑道：“那很好啊，二妹妹也该多出席几次这种宴会了。”
苏姨娘谄笑道：“二小姐不常出门，到时候还得麻烦郡主和三小姐多指点她、多照看她。”
文素娥双手微微收紧，文妙姝比她小，本不应说要她指点自己、照看自己的，但是谁让自己身份低了她一层。文妙姝从七八岁就开始跟着文老夫人、文夫人出门参加宴会，宫宴也去过不少次，可自己呢？除了姨娘会带着自己回外祖家外，自己还不曾出门参加过世家贵族举办的宴会。
文素娥轻垂眼眸掩去眼底的不甘和野心，这次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行！
文绿翩轻扫了眼文夫人，含笑道：“二妹妹跟本郡主也是姐妹，本郡主能帮的自然不会吝啬，苏姨娘不必担心。”
文老夫人微微蹙眉，这种话并不是身为姨娘可以说的，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但也没斥责她，只淡笑道：“苏姨娘，娥姐儿也是我的孙女，也要叫夫人一声母亲的，难道我和夫人还会让她失礼于人前吗？”庶出的也好，嫡出的也罢，出了外面，那代表的就是恪靖侯府的面子，所以不论私底下怎样，出了外面她也不会任由人欺负文素娥。但同样的，如果文素娥不懂规矩丢了恪靖侯府的脸，哼哼，那她以后也不用出门了！
苏姨娘面上的笑直接僵在了嘴边，见文老夫人淡淡却暗含威压的眼光扫了过来，忙扯了扯唇角，道：“怎么会呢？谁不知道老夫人最是慈善的，最是懂规矩礼仪的，二小姐能得您教导那是她的福分，相信二小姐一定不会辜负了您的期望的。”
文老夫人扯了扯唇角，淡然道：“好了，娥姐儿素来听话，我当然会好好教导她的。”
苏姨娘满脸带笑道：“多谢老夫人！”
文夫人面上有些僵硬，扯了抹笑道：“母亲，儿媳很乐意带娥姐儿出门，不过晋王府毕竟不一样，您也是知道的，晋王府并没有庶子庶女，儿媳担心那天带了娥姐儿过去会让晋王妃不开心，而且晋王府地位高贵，恐怕那天到场祝贺的公子小姐们也是各家的嫡子嫡女，儿媳担心到时候他们不乐意跟娥姐儿交往。”
盛京谁不知道晋王跟晋王妃鹣鲽情深，府中除了晋王妃独宠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侧妃侧室姨娘，一般有眼力的夫人也不会带着府中的侧室和庶子庶女出现在晋王妃面前，就怕惹得晋王妃不乐意。
其实，文绿翩却是知道晋王妃虽然看不惯那些妾和庶子庶女，但也没到排斥的地步，不过是世人以为她厌恶，所以不敢带到她眼前而已。
闻言，文老夫人微微蹙眉，脸色难看了几分，不过她想的却是如果其他家的夫人都不带庶女过去，那么只有他们恪靖侯府带了过去，岂不是太丢脸了？
见状，文素娥微咬下唇，慢慢地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不甘和怨愤，轻声道：“谢谢祖母抬爱，不过母亲说得有理，要不孙女这次还是不去了？”
文绿翩脸上带着矜持有礼的微笑，眼角微扫文夫人面上的微笑，文夫人在其他方面都很善于隐忍，可每次一碰到妾侍和庶子庶女的问题时，她总是容易情绪外露，不过好在她倒也没怎么亏待庶子庶女，是以外人才会觉得她善待庶子庶女罢了。
见文老夫人眉峰皱了皱又平了下来，文夫人面上的笑更加得体，文绿翩轻笑道：“祖母，其实孙女倒觉得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晋王妃膝下虽然没有庶子庶女，但她一向都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因为二婶带了庶女上门就给二婶脸色看，更加不会因此就迁怒恪靖侯府的。至于其他的人家，虽然嫡庶有别，但大家都是懂规矩守礼仪的人，相信也不会当面说什么闲话，而且就算要说也该是说二婶的好话，觉得二婶真心待庶女，这对二婶的名声也是好的。再说了，祖母想带着二妹妹出门，不过是想让她去见见世面、长长知识和开开眼界而已，又不是要做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孙女觉得带了二妹妹过去也无妨，二妹妹年龄也不小了。”
文夫人不是喜欢忍吗？那就让她忍个够，希望她不会忍到吐血！文绿翩暗暗腹诽。
文老夫人沉吟了会，片刻方道：“绿翩说得有理，王氏，让人帮娥姐儿准备两身新衣和头面吧，到时候让她跟着你。”
文绿翩经常会去晋王府作客，她对晋王妃的脾性也是相当了解的，既然她说了没事，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否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也撇不开责任。文绿翩是不会当众留下这样的话柄的，毕竟是因为听了她的话，自己才会打消疑虑的。
文夫人王氏藏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陷入手掌中带来些许的疼痛，她却似乎感觉不到，面上扯出了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意味不明地扫了眼文绿翩，应道：“是，母亲。”
苏姨娘紧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笑意重新回到眼中，感激地望了眼文绿翩。
文素娥暗中轻舒了口气，身子也不再那么紧绷了。
唯有文妙姝置若罔闻，依旧端庄得体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唇角一直挂着笑，睫毛轻扫下来在眼下留下一道青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绿翩素手轻端起盖碗，借着盖碗的遮掩唇角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方轻抿了口茶。
对于一个善于隐忍的敌人，除了一次又一次挑战她的底线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引她出手。文素娥是聪明人，懂得什么时候该出头，什么时候应该收敛锋芒，伏低做小，但是苏姨娘……苏姨娘向来就喜欢炫耀，得意的时候不出来蹦跶一下，那就不是她了，更何况她在文夫人手底下压抑了这么多年。不过只要苏姨娘蹦跶得过了，文夫人总会忍不住出手收拾她的。虽然就文绿翩看来，苏姨娘还远远不是文夫人的对手，不过苏姨娘既然能够在文夫人手底下活得这般光鲜亮丽的，证明她也不是泛泛之辈，就算她扳不倒文夫人，但是时不时地膈应她一下，给她添点堵还是可以的。而且，这样一来文夫人花在内宅的精力就要更多了，到时候不知她还有没有时间来算计她呢？
重活了一世，文绿翩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虽然她是推波助澜了，但就算没有她，苏姨娘跟文夫人之间也是明争暗斗的。而现在她出出手，帮文素娥一把，只要文素娥在文老夫人面前越得眼，苏姨娘的气焰就会越高涨，那么她跟文夫人之间就会越精彩。
所以，虽然她帮文素娥的动机不纯粹，但无双郡主照样心安理得！
而且，说不定这正是文素娥和苏姨娘想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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