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淸兰扶着扫把,一瞬不瞬的盯着颜公子,耐心十足的等着她装不下去好自行交代。但是,出乎她意料的,公子这回竟然像是铁了心,一直装着不知情的样子,无辜的对着她眨眼睛。
颜淸兰也有点迷糊了,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妹妹确实是不知道?
“公子,你--”
颜淸兰刚一开口,就被公子一声无奈的“六姐”给打断了。
“我真是冤呐!”公子夸张的一甩袖子,遮在脸上就开始“嘤嘤嘤嘤”的哭。
“行啦!别干打雷不下雨的干嚎了。”颜淸兰黑着脸,拽下公子掩面的袖子,没好气的的说道:“你既然这么冤,那你倒是说说,今天出去都干什么了?要是六姐真冤枉了你,一会儿六姐给你奉茶赔罪。”
颜公子不爽的哼了一声,“得了吧,喝六姐的敬的茶,我这晚上还不得蹲在茅房睡啊?”
颜淸兰假意的锤了公子一记,嗔道:“别贫,赶紧说说今天出去后的事儿,你要是敢耍滑,小心姐姐手里的扫把。”
公子马上换上讨好的笑容,“别呀,六姐放心,小妹一定老老实实的交代。”
于是,公子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把她出去做的事跟清兰说了,颜淸兰是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简直快把眼睛瞪出来了。
“你你你你--你是说--你把景王--”颜淸兰觉得,自己的气儿都喘不匀了。父亲原来是为景王失踪的事儿发愁,而妹妹出去这一天,竟然是把景王给找回来了,这--
“是啊!是啊!”公子拉着长声,鼻子微微皱着,貌似带点小委屈的哼道:“所以六姐,你是真的冤枉死小妹了!”
颜淸兰顿时有些愧疚,原来小妹并不是不上心,事情能这么快解决,公子是下了功夫的,而她不跟自己说,其实是怕自己跟着担心,可自己竟然还怀疑小妹是出去瞎混,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公子,六姐错怪--”清兰丢下扫把,轻轻的拉过公子的一只手,眼眶微酸,声音也有些发颤。
公子连忙笑着打断,“什么错怪呀?六姐你别搞得这么严重好么?事情一解决爹爹今晚就会回来了,以后也不用看他老人家苦着个脸了,这不是好事么?你看你,你红什么眼睛啊?”
颜淸兰这边一要哭,公子顿觉头大,她就怕这个!
为了让六姐的泪意不再向泛滥方向发展,公子果断牺牲自己。
“六姐,其实今天我也不是没捅娄子。”
“嗯?”
果然,公子的话一出,颜淸兰泪水脱眶的趋势戛然而止,她瞪着泛红的眼睛,气势汹汹的看向公子。
“呃--”公子油然生出一种逃出龙潭又入虎穴的悲催,可这又能怪谁呢?都是她自找的呀!
“六姐--”期期艾艾,公子想蒙混过关。
“说清楚!”简洁干脆,六姐大人并不好糊弄。
“唉!”自知躲不过,公子摆出壮士断腕的决然,沉声一叹,“我就招了吧!”
于是,先前省略的杀人过程就被公子一一摆了出来。见六姐震惊得半张着小嘴,某女忽然来了坏心思。
无视已经摇摇欲坠的六姐大人,公子很无良的再添一根稻草,“需要补充的一点是,六姐你收到的这把折扇,它本该被小妹手下的人给销毁了,连点儿灰都不会剩下,可它现在却干净完好的出现在六姐手上,而且还多了这么一张字条。”
公子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字条,略带恶意的笑了笑。
颜淸兰脑袋里轰鸣一片,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着没有晕过去的。
杀人啊!还不只是杀一个!如果真的做到毁尸灭迹一切不留也就算了,现在却出现了一把早该不存于世的扇子,这说明了什么?那张字条背后的人是谁?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颜淸兰是才女不假,但她也不过是个官门闺秀而已,遇到这种牵扯到皇室和江湖的问题,她哪里知道要怎么处理啊?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有可能要陷于危险之中,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与绝望简直要让颜淸兰疯掉。
公子只是想阻止六姐的哭势,万万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她一见六姐的眼神变化,立刻察觉到不对,赶紧上前一步揽住颜淸兰的肩膀,柔声道:“六姐,你别担心,其实小妹我是故意吓你一下,谁让你冤枉我呢。”
颜淸兰像是听不见似的,晃着头,低低呢喃:“不行!公子不能有危险,公子不能出事,跑!对!躲出去!”
“六姐?”公子晃了晃颜淸兰的肩膀,颜淸兰猛然抬起头来,激动得一把将公子推了出去,指着墙外急声道:“快走!现在就走!去找仙翁,父亲那里我去说,一年半载之内你先不要回来了。”
公子愣住,这怎么突然就说道跑路上去了?还一年半载的不要回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姐--”公子伸手要去摸颜淸兰的额头,她十分有理由怀疑,自己的六姐大人可能是急火攻心有点神志不清了。
颜淸兰却一下就躲开了公子的手,伸手从腰间扯下一枚嵌着铜钱的墨石牌子,“这个你拿着,路上别苦了自己。”
颜公子一看这枚石牌,立刻就有种想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点石成金牌,这是大成巨贾谭氏商行的最高凭信。拿着这枚牌子,可以在所有与大成有通商贸易的国家和地区的任一处银号商行支取消费,只要将牌子下面的刻文印为标记,就可以让谭家报销。
这种石牌,谭家一共就造了五枚,就算是谭家嫡系子孙也不是谁都能得的,而有了它,就相当于随身带着一个移动金库。颜淸兰拿出的这一枚,正是与她订亲的谭家嫡出长孙谭锦昼的,送与她,也是一种订亲的信物和凭证。
颜淸兰现在要把这个交给公子,公子能不慌么?订亲信物能随便给人的吗?六姐这是连婚也不要了!自己这该死的嘴呀,干嘛说那些吓六姐啊?这回可是把六姐给吓惨了!
公子各种的悔不当初,撞南墙的心都有了,看着六姐手中的牌子,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六姐,我错了!”颜公子跪着抱住了颜淸兰的腿,将脸贴在她的衣裙上低低哀求着,“妹妹知错了,六姐,妹妹知错了,你别吓我好么?呜呜--”
颜公子这回是真哭了,她的眼泪晕湿了颜淸兰的长裙直透到腿上,颜淸兰这才恍惚的晃了晃身子,眼神变了过来。
“七妹,姐姐不是要吓你,姐姐只是--”颜淸兰幽幽低语,情绪似乎是平稳了。
“姐!”公子见六姐平静下来了,唯恐她再变得跟刚才一样,急忙安慰道:“你别着急,是妹妹不好,没跟你说清楚,让六姐担心了,其实妹妹早就留了一手,你附耳过来--”
公子跟清兰说了些什么这里先不赘述,反正清兰听罢啐了公子一口,之后也就不再坚持让公子跑路的事儿了。
是夜,颜相果然回到了府中,虽然形容有点憔悴,但精神极好,一进门就乐呵呵的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说是要小酌几杯。不过,等淸兰和公子闻讯赶去问候的时候,丞相大人却已经和衣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