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代章胆战心惊的入了宫,正赶上谭锦夜也在,他刚刚将刑部里的见闻告诉了皇上,这边贺代章就缩头缩脑的来了。
皇上一看到贺代章就气不打一处来,锦夜前脚刚来,他后脚就到了,他进宫来做什么?肯定是天牢那边儿已经出事了,看个犯人这么点子事交给他都办不好,留着还有什么用?
皇上的气息明显阴沉下来,贺代章吓得跪都跪不住,直接扑倒在了地上,就怕皇上下一句出口的是要他的脑袋。然而皇上气了半晌,却迟迟没有说话,直到贺代章都有些吓过了劲儿,皇上才淡淡开口道:“趁城门还没开,去通知柳远和姜承尚,让他们配合刑部搜捕杀手。”
贺代章一听,吊着的心稍稍回落,趴在地上的姿势则更加卑微更加虔诚。皇上却懒得看他,缓下脸色转向谭锦夜问道:“锦夜啊,你方才说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刑部衙门里?”
谭锦夜赶紧又把自己在刑部见到的影子详细描述了一遍,皇上听了点点头,说道:“锦夜,既然你看到了疑似杀手的人影,那么你一会儿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吧,关系到你表哥的案子,你多出点力。”
谭锦夜能说不行吗?就算皇上不说,他自己也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先前宫门口的一幕以及后来与陛下初见的一刻,他都明显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仿佛这宫里的人是知道自己今夜要来的,都在等着他。
谭锦夜不是头脑简单的人物,他的家世背景导致了他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态度十分敏感,所以他对这种不同寻常的接待就上了心。如果不是在刑部门口见到了那个影子,他就不会跟踪进去,进而被诸葛拜托,进宫面圣。他是不喜欢拘束的人,没人要求的话,他一辈子都不想进宫去见皇上,叩拜行礼的,简直烦死。然而他今夜来了,而陛下又知道他今夜要来,这能不让咱们的夜少爷多心么?
谭锦夜心里有疑问,自然想弄清楚,所以他二话没说,当即答应随行。
于是这搜捕行动就开始了,随着搜捕行动进行的,还有一件事,一件十分奇怪的事,那就是陛下下旨,金京所有年值十六岁的未婚女子都要将其八字庚帖呈交户部,为期五日,不得有误,如有隐瞒不报者,以抗旨欺君论处。
这消息一出,直接就把全城戒严带来的震惊给压了下去。人们都在揣测,你说陛下这是要干嘛?选妃?扩充后宫?还是说,要给皇子们--不过为什么只是十六岁的未婚女子呢?十七的也不比十六的差多少啊,就算是嫌年龄大了,那不是还有十五的么?女子十五及笄就可以嫁了,干嘛非得是十六岁的?如此这么一来,金京所有家中有女儿的家庭便都蠢动了起来。
颜相家里也有女儿,话说咱们颜老七正恰逢这十六岁的花季妙龄啊,然而这条消息传开时,相府里却没人想到这一点,他们还都在为失踪的七小姐闹着心呢,哪有心思理会外面这些事情。
不过,他们不理会,不等于别人不惦记,早早的,宫里就派了太监来,说是要取七小姐的庚帖。
嗯?颜相的眉毛一下子立了起来,这是怎么个意思?
先前太妃和皇上可都表达过属意七丫头的意思,可是一直也没挑明,怎么忽然之间就要上庚帖了?而且这之前也一点风声都没透露给他这个当爹的,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
来相府的太监叫刘炳,是御书房外的回事太监,颜相平时也常见到他,彼此都比较熟了,今日见是他来,颜相更是奇怪。御书房的回事太监都是皇帝很信任的,能派他来,可见这个事情很不一般。
“刘公公,怎么是你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取我家七丫头的庚帖啊?”
刘炳对颜相的印象一直很好,见他问了,便将他拉至门后,附耳相告。
“相爷,奴才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昨儿晚上国师进宫了,也不知道跟皇上在御书房里都说了什么,这不,天一亮,皇上就让奴才过来要庚帖了么。”
“哦?是这样?”颜相皱起眉头思索,却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圣上口谕在此,他也不能抗旨不是?虽然心里有疑惑,但他也只能将公子的庚帖写好,用木盒装了,呈给了刘炳。
刘炳接过木盒,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好,临走之际又回过身来对颜相说到:“相爷,昨儿晚上不只国师进了宫,谭家的锦夜公子和刑部的贺大人也前后脚的求见了皇上,据说是天牢里面出了事,现在满城戒严,都在搜呢。”
留下这么番话,刘炳离开了,却留给颜相满腹的惊诧。昨天一晚上竟然出了这么多事吗?贺代章入宫,天牢出事,难道是景王的那个案子出了变故?颜相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门外已经有小厮回报,说是谭二少陪着戍卫军的姜大将军一起来府上了。
姜承尚?锦夜怎么和他一起来了?颜相现在满脑袋疑虑,加之一宿没睡,脸色极其不好,他语气不甚明快的挥手道:“请进来吧。”
谭锦夜和姜承尚刚踏入府中,就见着刘炳刘公公满脸是笑的迎面走了出来,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马不停蹄的离去了。谭锦夜对此并未多想,他以为,颜相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家里面来一两个传话的公公是很正常的事,可一旁的姜承尚却是心底一动。
姜承尚在京任职,对宫里的人事比谭锦夜清楚,这位刘公公是什么地位他相当明白,见是刘炳来了相府,姜承尚心里顿时有了猜测,同时他在心底也有了盘算。今儿这相府的搜查,走走形式就可以了,身边有个颜相的姻亲跟着,皇上还早早的派了身边的太监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颜相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的牢固啊,自己可不能得罪这样的势力。
他们在相府这里搜着,城门口这边也十分的热闹。
天蒙蒙亮的时候正是城门大开之际,城门内外都等了许多等待进出城门的百姓游商,可今天的城门军却犹如凶神恶煞般守在门口,进城可以,出城没门!问是为什么,城门老爷长枪一指,只见城门楼子的大墙上告示簇新,白底黑字--戒严!下面两个朱砂大印盖得清清楚楚,金京戍卫军,京兆尹衙门。
谭锦昼一行人来到城门外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面。
“谭宝,城门口是怎么回事?你出城的时候就是这样吗?”谭锦昼疑惑的问身边随行的少年,少年也是满脸不解。
“少主,我昨天出城的时候好好的,根本没有这么多军兵把守啊,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戒严了?”
谭锦昼微微凝眉,他看着只进不出的城门低低沉吟道:“许是城内出了大事,看这架势是想瓮中捉鳖呀。”
叫做谭宝的少年眨巴了两下眼睛,回头问自家主子,“少主,那咱们还进不进去呀?”
谭锦昼听到他的问话,凝着的眉宇忽然化开,眼中有一片温柔浅浅溢出,他看着城门楼上大大的金京二字勾唇一笑道:“当然要进,本少的新娘在里面,就算是这城门只出不进,本少闯也是要闯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