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次日东方将将破晓之时,躺在床上的卫风华就听到小院中有人走动,她忙披衣起床,束好头发戴上布巾,再穿好那身小厮的衣裳,卫风华便匆匆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山间的清晨总漂浮着若有似无的雾霭,因此卫风华只能隐约看到淡淡雾气之中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瞧着都有点儿眼熟,矮的那个应该就是妞妞,高的那个卫风华便不太确定了,只是觉得好似在那里见过。
听到卫风华开门的声音,那道高些的身影便向卫风华这边走来,而矮的那个没好气的闷哼一声,象个小尾巴似的紧追着高个儿,口中犹自告状道:“景之哥哥,阿毛真的欺负妞妞,你要帮妞妞教训阿毛才行!”
那高个儿脚步快的很,片刻工夫就走到了卫风华的面前,卫风华定睛一看,原来这个高个儿她昨儿才见过的,就是在山中遇到的那个身量颀长俊眼修眉黑发少年,那一头如墨一般的黑发还只青巾随意的束于脑后,让这少年越发显的飘逸出尘。
“小兄弟,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黑发少年笑吟吟的和卫风华打招呼,立刻惹的跟在他身后的妞妞愤愤的气鼓了面颊,又没好气的重重哼了一声,还睁圆了眼珠子狠狠的瞪了卫风华一眼,让卫风华着实有些无奈。自这小姑娘见到自己之后,就没有过一点点好声气好脸色,活脱脱象是上辈子就结下冤仇一般。可是卫风华确定自己不论前世或是现在,之前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脸儿圆圆眼儿也圆圆的小姑娘。
“妞妞,不许对客人无礼!”黑发少年听到妞妞冷哼,立刻沉下脸来回头低斥了一句,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之势,妞妞瘪了瘪嘴,带着哭意低低嘟囔了一句:“什么客人,不就是个臭小厮!景之哥哥你也欺负我”然后就掉头跑开了。
卫风华明明白白的听到妞妞叫他少年为“景之哥哥”,不由的心中一动,她记得父亲曾说过,这一代华氏家主的名字就叫华景之,难道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就是当代华氏家主?
看到眼前的小厮有些愣神儿,那黑发少年微笑说道:“小兄弟,妞妞小孩子心性,她有口无心,还望你不在往心里去,我替妞妞给你陪个不是。”黑发少年边说边向卫风华微微躬身,果然行了个礼。
卫风华心中暗暗吃惊,若这黑发少年真的就是当代华氏家主华景之,那这一礼可就太重了,就算她是卫氏的小姐,也受不得华氏家主这一礼,更何况她现在扮成小厮,更加不能受礼了。她赶紧偏到一旁深深躬身还礼道:“公子言重了,小子愧不敢当。”
黑发少年笑道:“应当的,小兄弟,昨日你们救的老人正是家祖父,在下还未谢过你们相救大恩呢。”
卫风华忙摆手道:“公子别这么说,我们老爷常说做人应该扶危济困,永怀仁爱之心,小的们不敢居功。”
正说话间,听到院中动静的卫立德等人也都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卫风华忙跑到父亲身边,低低叫了一声“老爷”。卫立德嗯了一声,向那黑发少年快步走了过去。
黑发少年亦迎着卫立德快步走来,他边走边朗声说道:“卫先生相救家祖父大恩,晚辈华景之没齿不忘,请先生受晚辈一拜。”说着,华景之便向卫立德跪了下去。
卫立德一听华景之三字身子便微微一颤,脚下的步伐越发加快了几分,他抢步上前一把扶住快要跪到地上的华景之,亲热的说道:“华公子快快请起,救人急难乃我辈本份,公子快不必如此。当时凭是什么人遇到,都会出手相助的。”
华景之虽然被卫立德拉着跪不下去,可他还是向卫立德行了子侄礼,同时笑着说道:“卫伯父大恩,小侄一定要谢的。本来昨夜小侄就该前来道谢,却因有事耽误了,此时才赶回来。卫伯父,请到厅中用茶,妞妞,沏茶……”说罢便引着卫立德往厅堂走去。
卫立德和华景之走入厅堂之后,拖着一把大大扫帚的妞妞才气鼓鼓的走了过来,她将扫帚向卫风华脚边一丢,没好气的低声叫道:“臭小厮,还不快去扫地!”
此时齐保和淬剑两个都在附近,他们看到妞妞对卫风华那般无礼,心中都暗暗生气,淬剑脾气急,他虎着脸瞪起眼睛就要向妞妞走去,齐保赶紧伸手一把拽住淬剑,快步跑过去从地上捡起扫帚,压着火气好声好气的说道:“安僮,你是老爷的小厮,还不快去服侍老爷。”然后又对妞妞笑笑说道:“小姐,扫院子这种事情让小人来干就行了,安僮素来只负责服侍老爷的。”
妞妞拉长了脸重重撂下一句:“谁要你多事。”然后便甩手走了。小厮是近身服侍的,通常不做粗活,这点子规矩妞妞心里明白,她其实就是有意找茬儿罢了。
卫风华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明白妞妞为何三番两个次的针对自己,自己根本没有得罪过她好不好!
卫风华走入厅堂之时,见堂上只有父亲一个人,她不由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将客人独个儿撂下,这是那门子的待客之道?卫立德看到女儿走进来,便向华老先生的房间看了一眼,卫风华这才明白了,她快步来到父亲的身边侍立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
过了盏茶工夫,华景之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卫风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她总觉得华景之看自己的眼神和刚才有些不一样,难道是华爷爷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卫风华心中有些微尴尬,粉白的小脸微微泛起了红意。
华景之来到卫立德面前,微微躬身笑着说道:“卫伯父,配制玉蓉膏需要六个时辰,小侄现在便去配制,暂时不能陪伯父您了。”
卫立德立刻站起来拱手道:“多谢华贤侄,劳烦贤侄费心了,卫某感激不尽……”六个时辰之后就能得到传说中的玉蓉膏,齐慕风的脸上一定不会留下疤痕,卫立德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兴奋的说话声音都微微发颤了。
华景之忙笑着说道:“卫伯父太客气了,小侄这便去配药,只是家祖父闷坐床上有些寂寞,不知道可否请这位小兄弟陪家祖父说说话儿?”华景之边说边看向卫风华,清亮的眼神中透着温暖的笑意,却让卫风华心头一跳,她赶紧低下头回避,仿佛是不能承受华景之那温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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