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可答应了?”卫颂华还没有回到自己的绮波院,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她的生母刘姨娘,刘姨娘快步迎上前来,着急忙慌的就问了起来。
卫颂华原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儿发泻,刘姨娘又不分场合地点的凑上来相问,卫颂华心中愤怒积压到了顶点,没好气的怒哼一声:“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害我好大没脸,你还有脸问!你一般也是父亲的妾室,就不能长点脑子!”说罢,卫颂华拂袖而去,完全不理会当着丫鬟嬷嬷的面被亲生女儿斥责后面红耳赤,羞的无地自容的刘姨娘。
回到绮波院,卫颂华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儿,便将丫鬟嬷嬷都撵了出去,一个人伏在床头呜呜哭了起来,直哭了好一阵子,卫颂华的哭声才渐渐停息了。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知书忙打来一盆冷水,轻轻走入房中,小声轻唤道:“姑娘,奴婢服侍您净面。”
卫颂华嗯了一声,知书便上前来服侍。用冷水敷了面,卫颂华才清醒了许多,眼中蕴了几分悔意,只低声问道:“知书,回头把那盆绿萼送到聆风院给二姑娘赏玩。”知书忙屈膝应了。
卫颂华想了想又说道:“将前日老夫人赏的一对梅花金锞子送给姨娘。”
知书一听这话心中立刻老大不愿意,只低着头不应声,卫颂华抬头看了知书一眼,略略加重语气唤了一声:“知书……”
知书小声嘟囔道:“姑娘,您就剩这点子看家银子,这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您用钱的地方多了,还……以奴婢看来,四姑娘都比你宽裕些。”
卫颂华知道知书一心一意为了自己,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声,低低说道:“姨娘也是为了我,四妹妹的娘亲田姨娘为二叔生了汝讷,就是在二婶面前,她也是有体面的,我姨娘如何能比的了她。别说了,姨娘她也难啊!”
知书低头撇了撇嘴,刘姨娘难?她难什么?一般都是姨娘,她的份例也不比李姨娘少,老夫人老爷夫人若有赏赐,几个姨娘也都是一样的。可人家李姨娘安安分分的,也没见她整日拿着生养了姑娘小爷说话,现在日子不也过的挺好,就连夫人也高看她一眼,可刘姨娘呢,处处掐尖要强,结果处处不讨好,早年间老爷还挺喜欢她的,现在可好,老爷几个月都不往刘姨娘屋里去,凭刘姨娘怎么折腾也没个好啊。
虽然知书满心不愿意,可姑娘的话她也不敢违背,只得悄悄将两八钱重的梅花金锞子送到了刘姨娘的手中。刘姨娘见了知书,少不得要打听女儿的情况。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可把知书的怨气给勾了出来。
“姨奶奶,不是奴婢胆大犯上,实在是我们姑娘太不容易了,我们姑娘是大姑娘,可您看看她,不说与二姑娘三姑娘比,就连和四姑娘相比,我们姑娘都被比下去了。我们姑娘如今连想额外吃口想吃的东西,都拿不出银子去灶房单点,不知道姨奶奶心里是怎么觉得的,反正奴婢看着都觉得心疼。”知书见左右并无其他人,便大着胆子的说了起来。
刘姨娘被她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心中又是尴尬又是愤怒,只没好气的怒道:“好你个小贱蹄子,连主子也敢编排了,姑娘想吃用什么,你们做下人的就该立刻去办,哪里还能叫主子费心!不好好服侍主子,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看你这贱蹄子是该紧紧皮子了!”
知书气的不行,咬牙切齿的低叫道:“姨奶奶,我们没好好服侍主子,你可知道,姑娘手中紧的不行的时候,都是我们用月银暗暗往里填的,为的就是不让姑娘为难。姨奶奶就我们姑娘一个,如何还这般为难她?姨奶奶不心疼姑娘,我们做奴婢的还心疼呢,奴婢求姨奶奶放过我们姑娘,让姑娘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你……你……你个小贱蹄子,我……”刘姨娘气的面红耳赤,劈手便要去打知书,知书年纪小身体灵活,只往外一蹿便跑出屋子,她才没那么傻,待在屋子里被刘姨娘打呢。刘姨娘心里发虚,也没敢追打知书,只能由着知书跑开了。
整个卫府之中发生的事情都鲜少能瞒过卫大夫人卫陈氏的耳目,更不要说是卫陈氏所住的明心堂了。知书还没有跑出明心堂,卫陈氏便知道了她与刘姨娘口角之事。
刘姨娘总是向大姑娘卫颂华要钱,这事儿卫陈氏其实是知道的,她也曾敲打过刘姨娘提点过卫大姑娘。可是一个想要一个愿意给,人家又是亲母女,卫陈氏便也懒的理会了。她是主持中馈的大夫人,一日里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件事情要处理,当然不可能将心思全放在一个过气小妾和显然不会有大出息的庶女身上。
可是知书这么一闹,却让卫陈氏开始重视此事了。刘姨娘向大姑娘要钱要到了连丫鬟都看不下去的份上,这事便有些过了。想了想,卫陈氏淡淡道:“来人,传刘氏进来。”
少时,惴惴不安的刘姨娘瑟缩着走到卫陈氏面前,小心翼翼的行礼问安,卫陈氏也没理她,只是与管事嬷嬷交代十月里要走的七八份贺礼,全都安排妥了方才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姨娘,淡淡问道:“你可知道本夫人唤你来何事?”
刘姨娘心里越发慌了,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好些都会让夫人很生气,她摸不准夫人今日为的是什么。因此只能垂头讷讷道:“奴婢不知。”
卫陈氏淡淡哼了一声,正要说话之时,一个嬷嬷走进来,在卫陈氏耳旁低语几句,卫陈氏脸色微变,双眉微微挑起,用冷冽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姨娘,冷声道:“刘氏,把头抬起来。”
刘姨娘怯怯的抬起头,心中慌的越发厉害,她完全不敢看卫陈氏的眼睛,故而眼皮只能低垂着,仿佛这样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卫陈氏冷笑一声,突然说道:“既然你这阵子清闲的紧,有空四处乱逛乱说,那便去佛堂跪经祈福吧。”
刘姨娘大惊,猛的瞪大眼睛看着卫陈氏。在卫府之中,只有犯了大错之人才会被罚跪经,而且夫人刚才也没说跪多久,这就意味着夫人不发话,她就得一直跪下去,再不得回自己的屋子,吃不得荤腥穿不得绫罗,更不会有人同她说话。更重要的是,她再没有机会拿钱收买消息,府中的一切事情她都无法得知了,这样一来,她还怎么帮她的女儿卫大姑娘达成做东齐太子妃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