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再三,卫风华方低低说道:“娘亲,说心里话,女儿不愿嫁人。”
卫陈氏一听这话便着急的说道:“你这傻孩子,如何还把梦境当真了呢,婚姻乃是人生最要紧之事,快把这个傻念头彻底打消了,你父亲说过将来为你择婿之时,一定让你自己拿主意,风华,爹娘一定会为你选一个世上最出色的女婿。”
卫风华喃喃道:“世上最出色?就算是贵为皇后,最终也只落得那般的下场,娘,女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卫陈氏心里越发着急,她一把抓住卫风华的手,急切的说道:“风华,女子于归之后才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血脉才能得以延续,才能有圆满的一生。你看,娘若不嫁给你父亲,又怎么会有你哥哥和你这一对好孩子呢。”
卫风华心结极深,并非卫陈氏几句简单的话便能结开的,她伏到母亲的怀中,将自己的脸深深藏起,不愿让母亲看到自己眼中的悲伤与绝望。可是到底母女连心,卫风华的伤悲卫陈氏本能的感受到了,她什么都不再说了,只是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打着拍子哼起了卫风华自小听惯了的歌谣。在母亲悠扬清婉的歌声之中,卫风华心中的伤悲渐渐褪去,她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卫风华才从母亲怀中直起身子,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娘亲……”
卫陈氏慈爱的笑着轻轻抚摸女儿的秀发,温柔的说道:“风华,明年二月初二是你大舅舅的五十整寿,娘打算带你哥哥和你一起去给舅舅祝寿,这次给你表兄弟姐妹的礼物单子就由你来草拟吧,拟好了单子拿给娘亲,娘亲照着单子准备。从下个月直到过年,娘都再不得闲了,得趁这几日还有些工夫,赶紧准备好。”
卫风华知道娘亲是想锻炼自己管家理事的能力,这个对她来说并不难。就算没有前世做一国之后的经验,卫风华从三岁起就被卫陈氏放在理事厅中,看惯了卫陈氏如何当家理事,那怕是有样学样儿,卫风华也能将此事办理的非常妥贴周到。
“是,女儿谨遵娘亲之命。”因说到正事,卫风华立刻站起来向母亲屈膝行礼应声称是,卫陈氏笑笑,将女儿拉到身边,从桌上的一叠书册之中选出一本递过去,微笑道:“这是前儿聚宝阁送来的图样,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有,就圈出来列好单子,娘回头就叫人去聚宝阁取来。”
卫风华摇头笑道:“娘亲,女儿的头面首饰已经多的戴不过来了,不用再添置什么。”
卫陈氏笑道:“风华,娘亲单给你的东西从来没走公帐,都是娘的私房,凭谁也说不着什么,女孩儿家就应该打扮的鲜鲜亮亮,不说别人,就是自己看了心里也舒畅不是。”
卫风华知道自己若是不选上几件,她的娘亲必定会大笔一挥,将大半本册子的首饰都买回来给自己,于是便轻轻点头笑道:“是,女儿这就细细的选。”
就在卫风华选首饰的时候,卫府西边的棠棣院中,卫三姑娘卫凝华正在生闷气。生气的原因与卫风华还有些关系。那日卫风华送给三个姐妹一人一套花簪,卫三姑娘起初很开心,可是听丫鬟们说起二姑娘有整整十二套花簪,只给了三位姑娘一人一套,自己独得九套,卫三姑娘心里就不痛快了。
世间之事大抵怕想,卫三姑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她可是嫡出的姑娘,所得的礼物怎么能和两个庶出的姑娘一样呢,这岂不是把她这个堂堂的二房嫡出姑娘当成庶出姑娘了么?心里有偏见,那套原本很是精美的赤金缠丝梅花簪便怎么看怎么难看,卫三姑娘心里憋着一口气,愤愤的走到了自己娘亲的房间之中。
卫二夫人不象卫大夫人那般要掌管整个卫府,她只要打理好自己这一房就可以了,所以卫二夫人除了每日敲打卫二老爷的几个姨娘之外,素日里真的很是清闲。因此卫三姑娘进房之时,看到的就是生下二房庶长子和庶次女的田姨娘,没有生育过的秦姨娘和姜姨娘正在她的娘亲面前小心翼翼的立规矩。
卫二夫人见女儿进来,脸上方才有了笑模样,只伸手将和招到自己的面前,笑着问道:“凝华快过来。”
卫凝华撅着嘴走到卫二夫人的面前,卫二夫人一见女儿不高兴,立刻命三个姨娘退下,然后将女儿拉到身边柔声细语的问道:“凝华,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娘,娘给你出气。”
卫凝华闷哼一声,扭过身子别着头,气鼓鼓的叫道:“娘一点儿都不疼我!”
卫二夫人近三十岁才挣命般生下卫凝华这个她唯一的孩子,绝对是把她当成心尖子眼珠子来疼的,如今听女儿这么一说,卫二夫人急的不行,额上都见了汗珠子,她急忙扳过女儿的身子,急切的追问:“凝华,娘的心肝宝贝,到底是谁给你受了委屈,快告诉娘,可别气着自己个儿。”
卫凝华钻了牛角尖,越想心中越气,嚯的转过身子气恼的叫道:“娘,如今我在府里被人当庶出的看待了!”
卫二夫人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是谁,是哪个狗奴才敢如此下眼瞧你,快告诉娘,娘必定饶不了她!”因为没有生出嫡子,身边只有卫凝华这一个嫡女,所以卫二夫人对于嫡庶之事看的比寻常人更重,听到女儿那句句,卫二夫人那条最敏感的神经立刻被触痛了。
卫凝华气道:“哪个奴才敢这么想,是主子,娘,二姐姐回来之后曾送给我,大姐姐四妹妹一人一套花簪,女儿越想越觉得不对,我是嫡出女儿,怎么能和两个庶出的一样对待呢,女儿听说了,那是一套十二花神花簪,她就象是打发叫花子似的拿出三套,自己却独得九样,可见得二姐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卫二夫人原本是知道卫风华送花簪之事的,她可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卫风华所有不在份例之中的首饰全是卫大夫人用自己的私房给女儿添置的,这一点整个卫府都知道。其实卫二夫人也常用自己的私房给卫凝华添置衣裳首饰,这是一个母亲的爱女之心,卫二夫人以己度人,怎么会不明白。
可是明白归明白,当卫二夫人听女儿这么一说,心里不由也生起怒意,只是没有当着女儿的面表现出来,她轻轻拍了拍卫凝华的背,淡淡说道:“原来是为这个,凝华,再过几日翠华轩就该送册子进来了,到时你想要多少娘就给你买多少,咱们不和她们置那口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