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小小的茅屋传来清脆的响声,结实的木桌随之一颤,抖落缕缕灰尘,洋溢在有些冷清的空气中。
竹子情双手撑地,小脸吓的煞白,瘦弱的身子一颤没一颤抖擞着。
'师父,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我…没有半句怨言!'
林正英坐在太师椅子上,满脸唳气,凶狠的模样只差一口把人活吞下去。眼前跪爬着爱徒,令他久久平息不下心中的怒火。
'师父,事情都过去了,您就原谅小竹吧。'竹月很少见师父大动肝火,这一次,恐怕是小竹真的做错了。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师父会重罚小竹,竹月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弟被师父责罚,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唯有陪他一起罚跪,或许会博得师父的同情,没准师父一时心软,就会放过小竹。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林正英全然不顾两个爱徒可怜兮兮跪在冰冷的地上,而有所缓和气氛。
脸上的肃气没有减少一分一毫,反而凝重更多的凶色。
沉默许久的莫劲松,终于开口说话了。
'大师,这件事不是小竹一个人的错,也怨我把这件事拖久了!'
林正英知道他是诚心想瞒住此事,避免小竹挨罚。可是,这不是罚不罚的问题,是人命关天的事,能不着急上火,能不生气吗?
想到这,林正英更加恼火了,自己一生心血栽培的爱徒,居然不分事情轻重,将来如何成就大事!
'小竹,你知不知道,丢了阴阳八卦镜事小,耽误了找回大小姐附着的躯体,后果有多严重吗?'
竹子情听师父一字一句,冷钉生铁地说着,吓的小腿肚直哆嗦,脸色越来越白了,小小的身子缩的更紧,惊色颤抖,一句没一句回着话:'师父。我。徒儿不知,都是徒儿的错,要杀要剐,悉听尊…'
'啪…'这一掌,结结实实把木桌拐角击的粉碎。
'很好!你真的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你想死是吧?那好,为师成全你。'
'不要啊,师父!'竹月吓的花颜失色,连忙站起身,挡住师父,一边回眸,大声尖叫着:'小竹,你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竹子情自知师父的恩情,恩重如山。却想不到,师父为了这件事要痛下杀手,心里倍受凄凉直滴着血。心酸莫大于悲哀,师父的无情彻底伤透了竹子情的心。没有一丝哀求,竹子情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哪怕师父掌心运起真气,他也不会有半点畏惧之情。
眼见,大师动起真格,莫劲松坐不住了,也替竹子情求起情来。
'大师,何必为一件小事闹得不愉快呢。'
林正英白眉肃起,冷眼盯视他,说:'这是小事吗?在过十天,就是大小姐死后七七四十九劫日,若不能即时替大小姐施展还魂术,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不会有办法了!'
'啊…'莫劲松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更想不到后果如此严重。
若不能替小姐施展还魂术,就意味着小姐魂飞魄散,那小姐岂不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
那,之前的努力岂不付之东流。
不,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从这个世界消失。可是,小姐魂魄附着的那个躯体究竟在哪呢?
竹子情此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自己太大意了。如果,早点告诉师父东西丢了,师父还可以多些时间另想办法找回大小姐附着的躯体。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林正英直盯盯地看着爱徒,冷静片刻,终究狠不下心对爱徒痛下杀手,挥了挥长袍衣袖,叹气道:'哎,都怨我当年发过毒誓,誓不下山!'
竹月听的出师父的言外之意,师父是在自责,若是师父下了山,恐怕早就找回大小姐了。
'师父,都是徒儿无能,给您丢脸了!'
'哎,算了!'林正英无力地挥挥手,转而对莫劲松说:'大小姐附着的躯体,她的名字叫秦雪,家住东临山角西落村。'
莫劲松独自偷乐了一把,原来大师心里早就有数了,何必卖关子呢。不过,还是很好奇,问道:'大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正英没有回答,白眉紧锁,似有难言之隐。
同样的表情,刻画在竹子情和竹月的脸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师父又通灵了一次,泄露了天机。
这已经是师父第二次泄露天机,第一次的后果,是师父白了头发法力锐减了许多。不知,这一次师父会遭受怎样的磨难?
想到这些,竹子情和竹月心里一痛,师父又是为了麦老爷子而泄露了天机,这样做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与不值,林正英只是觉得欠别人的,就应该还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也要勇于担当。哎,男人嘛,尤其是老男人不会义气用事,但会知恩图报,一点恩情也不想欠着别人。
许久,没有答复,莫劲松吃了冷钉子,明白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笑了笑说:'大师,你这么一说,这件事办起来容易多了,我这就派人去西落村把人要回来!'
林正英叹息地摇了摇头,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不光是你,秦家的人也在寻找秦雪的下落。'
'什么?'竹子情和竹月同时惊讶一句,秦家的人找秦雪干嘛,自己的女儿还用得着去找吗?
莫劲松除了不解,还有些犯难。按理说,秦雪是秦家的人,可是,秦雪已经死了,小姐的魂魄恰好附着在秦雪的尸体上。若是,大师施展还魂术,替小姐复活过来,那小姐算是秦家的人呢,还是麦氏的大小姐呢?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若是不承认是秦家的人,秦家要求亲子鉴定,那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化解此事,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据悉,秦雪不满意和京都薛家的婚事,偷偷跑出家门。这件事,秦家一直没有和薛家提起过,眼见离薛家约定的婚期越来越近,秦家没有办法开始四处寻找秦雪的下落!'林正英索性吐露完所有的天机,反正横竖也挨老老天一刀,也不在意多挨一刀。
莫劲松脸色微沉,思虑片刻,舒眉微展,老脸多了一些笑容,说:'莫非是京都薛仁薛家。'
'嗯,没错!'
莫劲松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的是那个薛家,难怪秦雪死活不同意嫁!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在他们找到秦雪之前把她带回来,否则,一切都晚了!'
说了半天,林正英总算说出担忧之处。这一点,莫劲松万万是想不到的,也怪自己疏忽,忙于集团善后事宜,把找人的事情全权交给小竹负责。却意想不到,小竹把事情办砸了。
'师父,祸是我闯的,我一定负责将秦雪带回来!'竹子情自告奋勇向师父请命,一半也是出于愧疚之情。
'不用了,你好好待在山上,哪也不许去!'林正英不是不相信爱徒,只是不放心。
'师父…'
'好了,不必多说!'林正英喝退了竹子情,对竹月说:'小月,为师麻烦你在跑一趟,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师父!'竹月小声嘀咕道,她不知道小竹心里是怎么想的。师父没有派他下山,他会不会生气呢?
莫劲松见小竹情绪有些低落,心里猜想,这孩子多半得不到师父的恩宠,正心里堵着气呢!
'大师,不如让小竹也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哼,多一个办事不牢的人只会多一些麻烦!'林正英眼见莫劲松还要说些什么,连忙岔题道:'小月,你快去收拾收拾,即刻下山。为师要求你七日之内,必须找到秦雪的下落。'
'是,师父!'竹月转身走了,回眸看了小竹一眼,又叹声走了。
站在高高的山头,俯望山脚下,一辆黑色宝马沿着蜿蜒山道,一点点消失,竹子情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为什么师父不相信我,连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也不给我,为什么?
竹月坐在宝马车里,第一次和师弟分开,心里有些惆怅。
她清楚小竹的为人,向来是趾高气扬,喜欢出风头。这一次被师父责罚,不允许他下山,想必深深挫伤了他的傲气,他会不会就此留下心结呢?
路上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驶过,远处倒影着一栋栋高楼大厦。
京都,这个富丽充满活力激情的城市,再一次闯入竹月的心扉。
只是,这一次竹月调动不起一丝兴奋,或许,身边少了猴子精灵似的师弟,有些乏味!
窗外的景色是迷人的,波波绿水随风掀起几尺多高的浪潮,击扬在潮湖两岸,发出哧哧的响声。
只是,竹月没有心思欣赏,好像没有来过这里,问道:'莫大叔,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要来这。'
莫劲松放缓了车速,每次打这里经过,不知不觉想起车后排坐着老爷,心里有些感触,压低着嗓子说:'这里就是麦老爷生前的故居!'
竹月对麦隆的印象很深刻,记得每年麦老爷都会上山一次,拜见师父。也就是这个缘故,竹月和竹子情脑子里渐渐多了一个除师父之外的人影。
不过,竹月从来不知道麦老爷的家世,师父没说,她和小竹也就没有多问。
这一次,若不是莫大叔亲自上山有求于师父,她还不知道麦老爷还有一个女儿。只可惜,没有见着一面,小姐已经死了。哦,确切地说,小姐是半生半死!
师父不在身边,为了近一步了解麦氏一家,竹月抖着胆子问道:'莫大叔,您跟随麦老爷多少年了?'
一句话勾起莫劲松太多的回忆,后车镜里,明显可见莫劲松一张老脸哀伤了许多。
'我跟随老爷快四十年了!'
'这么长时间啊,我师父认识麦老爷差不多也就三十年吧!'竹月小声嘀咕着,接着说:'那,麦老爷为人怎么样?'
莫劲松有些摸不着头脑,苦笑道:'小月,你问这个干嘛?'
'哦,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
'小月啊,这个问题呢,不该是你问的。我说了,你也不会懂!'
'莫叔,我知道了!'
很快,车子沿着环湖路,后车镜倒映着一栋又一栋别墅庄园。
'小月,待会儿莫叔带你去一栋别墅。不管是谁问起你的身份,你要记住回答是我的侄女,明白吗?'
'我记住了,莫叔。'
谈话间,车子右拐,停在一扇白玉栅栏门前。
'嘀…'清脆的鸣笛声,传进了偌大气派的欧式别墅庄园里,久久徘徊着。
'谁啊…来了,来了!'一位身穿白色衣褂的女仆,急步走来,嘴里不停地念叨,仿佛有些厌烦车内的人不停地按喇叭。
当,女仆走近些,看清楚车里面坐的人,立马乖起脸色,慌忙开了门,鞠躬卑膝站在一边。
莫劲松见门开了,缓缓地开起车子,把车停在庄园的车库里。
走下车,看见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绚丽,明晃晃地停在一边。
莫劲松心里不是个滋味,还没几天呢,就开始挥霍麦家的家产,吃软饭的男人终究只会吃软饭!
事先,那名女仆已经通知了别墅里面的人。
老远,从别墅大厅走出十几名仆人,为首的是鬓发苍白的赵妈。
见到莫劲松的那一刻,赵妈老泪在也忍不住了,顺着老睑无声地落下。
'赵妈,你这是怎么了?'莫劲松多日不见赵妈,赵妈憔悴了许多。刚见了面,赵妈就哭了,心下有些慌张,扶住她朝着别墅大厅走去,一边问道。
赵妈一时难以抑制泛滥的泪水,边哭边自责道:'都怨我,都怨我…是我对不起小姐!'
这句话说的有些蹊跷,莫劲松强忍住没有问明缘由。走进大厅,向下人们逐一介绍了竹月,随后,示意赵妈走进老爷生前的书房,关上门,这才肃起脸问道:'赵妈,你刚才说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
赵妈自责了一番,又哭骂了几句,这才道明事情的缘由:一个月前,素素小姐说替小姐祈福超度,住进别墅。这原本是一件好事,没想到,素素小姐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居然和姑爷吴志兵勾搭在一起。
莫劲松听后,一点也不惊讶。说起这件事,素素小姐也是受我之托,故意以色诱惑吴志兵,好安插在他身边,搜罗他谋害小姐的证据。
可是,这件事赵妈并不知道,误会素素小姐也是避免不了的事。
不过,这件事还是越少的人知道,比较妥当。
这样想来,莫劲松一改脸色,气的脸色铁青,狠狠地骂道:'这对狗男女,背着我们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恶了。'
'都怨我,是我一时糊涂,把素素小姐引进别墅,给小姐戴了绿帽子。可怜,小姐尸骨未寒,摊上这种事…。'赵妈想想这些,心里好些难受,都怪自己糊涂,给小姐抹黑了。
见赵妈如此深深自责,莫劲松多么想告诉她,其实小姐并没有死,小姐还有复活的希望。
可是,这些不能说,比国家机密还要机密的天机,说出去,恐怕会惹出更多的麻烦。
憋在心里有些难受,莫劲松最终没有说出口,岔题道:'赵妈,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妈没想过瞒住他,也就说了,自从老爷和小姐去世之后,她就开始怀疑是姑爷搞的鬼,为了掌握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安排小翠秘密监视姑爷的一举一动。
查不出姑爷谋害老爷和小姐的证据,却意外发现了姑爷和素素小姐的奸情,也算是一种收获。
'哦,原来如此!'莫劲松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家丑不可外扬,我吩咐过小翠不许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应该不会有几个人知道!'
'那,姑爷和素素小姐,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莫劲松苦笑地问道。
赵妈不知道他说出此话,究竟用意何在,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发现!通常他们都是夜里偷情,以为,别人都睡着了。'
莫劲松心里笑了笑,素素小姐真是委屈你了!
'赵妈,这件事,咱们先别管,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管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这么说,对得起小姐吗?'赵妈一听这话急了。
莫劲松也急了,说:'赵妈,你先冷静点。老爷和小姐刚去世没多久,我量姑爷不敢胡来。'
'可是,姑爷已经背着小姐做出这样的事,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赵妈,你还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莫劲松停顿片刻,老眸会色笑了笑,说:'我就是想让姑爷闹出点事来,这样才有机会抓住他的小辫子。'
赵妈听后,若有心思想着,难不成让姑爷娶了素素小姐,这样才会机会整垮姑爷。可是,姑爷不是傻蛋,他会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