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幼婴状态的谷忧夕被侍女莫莲紧抱在怀里,随着大夫人二夫人坐进了谷家专用的宽大车辇内。辇内中央摆了一张小方桌,上面放着茶几和糕点。方桌周围铺了几张棉质席子。空间很宽敞,足够七八个人坐下。于是,一群队伍浩浩荡荡地往慈云寺方向前行。
谷忧夕也是在被抱进车辇的时候,这才看到了那个莫莲口中的小姐,那个小婴儿的生身母亲——谷莫氏莫无烟。
谷忧夕一直以为用“美若天仙”“仙女下凡”这些词形容貌美的女子有些夸大其词。就连她自己,她也很谦虚地用了一个“天生丽质”。
但是!
在见到自己名义上的“娘亲”谷莫氏的那一瞬间,谷忧夕忽然感觉周围的所有人和物都变得好暗淡。
那是一个这样白璧无瑕的美人啊!
素妆的容颜下,她犹如一颗发着璀璨光芒的珍珠,夺目而温和。静娴的姿态下,她如同碧波湖中的清莲,纯净而祥和。谷忧夕呆呆地望着她,只感觉她身上有着阳光般的温暖在照射着自己。那是一种亲切,家的感觉。
她的年纪不过双十年华,和魔术师的她同龄,却让谷忧夕有一种很温暖很亲切的感觉,就像…就像…就像是一个母亲!
谷忧夕激动到想要流泪,差点就冲着她喊了一声…妈妈…
谷忧夕暗暗鄙视自己!身体退化成婴儿了,难道脑子也跟着退化看吗?
莫无烟月眸含烟,温柔地看着莫莲怀里的孩子。由于这里的风俗是,女人生完孩子的前三个月都不能抱孩子,否则定被视为把刚生完孩子的血腥之气传染给孩子,对孩子的成长不利。于是,莫无烟也只得默默忍下想抱一抱孩子的欲望。
“小莲,昨晚忧儿有没有哭闹啊…”莫无烟轻轻握着谷忧夕的小手,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谷忧夕的小脸,温暖的笑容也一直挂在脸上。这是她的孩子,她和丈夫谷墨天的第一个孩子。
忧儿?谷忧夕一愣,是那个小婴儿的名字吗?
“大夫人,大少爷乖得很,整个晚上都没有哭闹。”莫莲余光里扫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二夫人和另外两个抱着孩子哄孩子的奶娘,这才放心地贴近自家小姐的耳边,小声笑道:“小姐,昨晚小主子还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呢。”
谷忧夕无语…翻个身…很值得大惊小怪吗?!谷忧夕不知道的是,刚出生的婴儿是不会做出翻身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的。只有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学会,并不是每个一月大的小孩子都会翻身的。
“真的吗?”莫无烟一阵惊喜,爱怜地抚摸着谷忧夕的脸…
很温暖的感觉。这双手带给了谷忧夕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她忽然想哭…事实上,她真的很不淡定地哭了…
莫无烟慌乱地看着小谷忧流泪了,一阵手足无措。倒是莫莲有办法,很有经验地告诉她不要惊慌,然后很有淡定地把孩子递给旁边的老妈子。
只见老妈子很熟练地一只手抱着孩子一手只伸进衣服领里……就在谷忧夕瞪大了惊恐的眼珠注视下,老妈子淡定从容地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奶瓶?!
据说,之所以把奶瓶放在衣服里,是为了,保温!
谷忧夕无语…不过,这总比趴在一个女人怀里吃奶要强多了。
眉雨镇位属傲宪国,而傲宪国又是个很重礼数的国家。因此,像喂奶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漏而容之的。因此,奶瓶就这样提前诞生了。
莫无烟美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自己的孩子却不能亲自喂奶,这可能是傲宪国重视礼数下的一大悲哀!
谷忧夕象征性地吸了一两口奶便拒绝再吃奶!想她堂堂世界顶级魔术大师,竟然沦落到要吃奶维持生命的地步?!悲哀!悲愤啊!
如此一想,谷忧夕对偷袭者的怨恨又增多一分。
这时,车辇的行程已经进了眉雨镇有名的香脂林里。忽然,从香脂林里面涌起一股股强势的气息,张牙舞爪地向车辇驶来…
“大家小心!保护两位夫人!”带头的护院首先镇定下来,熟练地安排人员围在车辇周围,保护主子。
车辇的突然停顿,惊动到了本来旅途就很不舒服的二夫人谷凌氏凌芷昀。她因一个月前在大夫人莫无烟分娩之时,冒险吃下催产药生下龙凤胎,身子本就虚弱不堪。此次烧香祈福,谷墨天原意是顾虑她的身子,没有准备让她前往慈云寺。可她凌芷昀本是要强的人,怎么会在如此重要的满月烧香祈福的日子里输给谷莫氏莫无烟。一路上,车辇的颠簸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了,现下车辇突然停下的惯性,竟然震荡到她的痛处…
“二夫人?二夫人您怎么了?”离二夫人最近的一个奶娘发现了二夫人的脸色苍白,口中还一直吐着口水,吓得奶娘失了礼数惊叫起来。
“芷昀…”莫无烟急忙拉起二夫人凌芷昀的手腕。她娘家是世代相传的医者,莫无烟从小耳听目染也懂一些医术。现在车辇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车辇内,全是弱妇幼婴,她是谷家大夫人,便是这里是最大的,就要肩负起谷家大夫人的职责,保护她们。
“姐。姐姐…容芷昀叫您一声姐姐…”二夫人凌芷昀静静地靠在莫无烟的肩膀上,此时她浑身无力,神情却是令莫无烟担忧的平静。
“芷昀…”
“听我说。我明白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从我吃下那种药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熬不了多久了。大夫曾经提醒过我,说我的身体…不适合生育。呵呵…你一定不了解我想得到墨天的心情。姐姐,当年…当年…是因为墨天把我当成了你…才…”
“不要说了。芷昀,只要好好地调理身子,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没用了。我为了得到属于我和墨天的孩子,已经把身体糟蹋得不堪重负了。姐姐…我就要死了…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啊!”
莫无烟轻轻擦掉凌芷昀嘴角混着眼泪的口水,眼眶有些湿润,看向凌芷昀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孩子啊!芷昀,墨天是爱你的,他还在家等着我们呢!”
因为那句“那也是我的孩子啊”,二夫人凌芷昀轻轻地笑了…
强势的气息笼罩着整个车辇,每个人的视线竟然都变得模糊不晰,泪水朦胧了情绪…
谷忧夕静静地看着这生离死别的一幕。昏暗中她的视力丝毫不受影响。从她见到二夫人凌芷昀的第一面开始,她就知道凌芷昀命不久矣。只是,她没有想到死亡会来得这么快。
模糊中,凌芷昀的一只手颤抖着伸向奶娘的方向,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后,终于无力的垂下!
“芷昀?芷昀!芷昀…”
谷忧夕相信,莫无烟的伤心是真真切切的,那声“芷昀”里充满了多少自责与无奈…
这股气息来得太过霸道太过蹊跷,至少是在剑神级别!
还没来得及疑惑,谷忧夕的身体就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牢牢地拽着…这感觉,这感觉竟然和她在悬崖边的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谷忧夕面色发冷,挣扎数秒,一阵晕眩之后,她竟翻了白眼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