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走——求求你——不要走——”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声音传入了慕菀的耳朵里,慕菀只觉着好梦被扰,一双美目突然瞪得大大的,却是对着一个混沌的世界。没有人烟,没有景物,天是黑的,地是白的,河里的水是红的。
“雪——和——”慕菀大声叫唤,却是没有回应。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里是哪里?她记得她明明就是在临海城啊!还有那个老道,他打伤了和,还要杀雪!慕菀被脑子里想起的事物吓得脊背发凉,更加大声地叫唤“和——雪——”空荡荡的,依旧没有人应。
“雪——不对——你不能出事——不能——”她慌了,就算是当初她死掉,魂归地狱,她也没有这般慌过。如此更叫慕菀确信雪和自己的联系。虽然她还不怎么清楚。两只手无处安放,两只眼睛没有焦距。
“你——你——别走——求求你——不要走——”声音又一度袭来,比之刚才睡梦中的声音又清晰了几分。
慕菀想着在这种地方瞎逛,还不如去看看这个声音的来源,兴许她能遇上些人,然后她就能离开这个怪地方了。想到就做,慕菀循声而去。
声音很近,地方很远,慕菀走了好久,还是没有走到。她的心里越来越没有底,更加感到不安。呼吸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沉,意识也开始涣散。“怎么了?”慕菀的身体再次不能动弹,她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往地下陷。“沼泽?”慕菀想到这一种可能,心上漫过了一层凉凉的河水。她如今不能动,倒是减慢了她的身体的下陷速度。
不过也只是减慢,不是停止,慕菀无奈地扁了扁嘴巴,两只眼睛好像是黑色的琉璃一般,只是蓄满了哀愁。
“你——你——别走——求求你——不要走——”这个将慕菀引过来的声音再次出现,真真是鬼魅啊!只不过,这次——
泥土慢慢爬上慕菀的脖子,而就在慕菀以为这些奇怪的白色泥土要漫上她的嘴巴的时候,这些泥土突然停止了动作,她的身子也就整个嵌在了泥土之中,只留下一个头颅。一块红色的裙摆拂过她的额头,慕菀不满地嘟囔着嘴巴,两只眼睛早已瞄准了刚刚走过的人。“一个女子,身材窈窕,一袭红衣,好像是海棠,好像是芍药,更像是曼珠沙华。慕菀总是会无意识地想起曼珠沙华,她也理所当然地将这些个想法都认为是在地狱的那几年,她投身彼岸花海的缘故。只是,这个女子是背对着慕菀的,慕菀不能够看到她的样貌。
心里却是打起了鼓,如果慕菀她能够动的话,她一定会不安地把身体的重量从左脚换到右脚,她的脚趾头也一定是卷了起来。偏偏这回,她的身体被这些奇怪的白色泥土禁锢,动弹不得,还好她还能看,还能听。”你——你——别走——求求你——不要走——“又是这句话,慕菀的头皮微微发麻,难道这个女的只会讲这么一句话吗?
忽然,一抹黄色跳到女子的面前,他的手臂强而有力,将女子搂在了怀里。女子就嘤嘤地哭了起来。而男子就开始柔声安慰。
”你走——你走——“女子突然往后一退,甩开男子的怀抱,头低得很下面。”你走——你走——你爱的一直就不是我——对不对——“女子的嗓音沙哑,也许是哭得太多太久,慕菀暗自猜测。
男子收回自己的双手,没有否认,两只眼睛也没有盯着女子身上看。慕菀觉得她是看到男子没有看眼前的女子。而事实上,慕菀每次用神识向男子的面容扫去的时候,都是一片模糊。
”你知道了?“男子冷淡的话语引起女子又一阵的哭泣。忽然,女子止住了哭喊,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质问:”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吗?她有什么好?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个贱女人吗?“女子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
”贱女人?!“男子一挥袖袍,一股巨力狠狠地斩在了女子的身上。女子发髻凌乱,整个人好像落叶一般,倒在了地上。只是嘴上却是不肯松口”就说——贱女人——贱女人——她就是一个抢人丈夫的贱女人!“
”你给我住口!“男子袖袍一挥,意图再动手。
”你打啊!打死我啊!帝和,我可怜你!哈哈哈——“女子开始疯狂地大笑起来,她身上红色的衣裙好像被打湿了一般。
”哼——你找死!“男子吼道,话音一落,女子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抬起,然后重重摔下,而她摔落的地点就是慕菀所在的位子。女子的头发凌乱,嘴唇因为沾了血迹越发得红艳,嘴角向上弯起,面容是极美的。慕菀却被吓了一跳,本来就听得提心吊胆的她,如今又看到对话的女主角死在她的面前。即便是慕菀这样经历了生死之后的人还是忍不住害怕。尤其是在她看到了那个女子的样子!
”这是——“女子的样子越看越眼熟,越看心里越是发慌。”那是她的脸!“
这时候,耳边传来了男子的吼声,”你永远也比不上她,比不上她——“他吼着,吼着,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倒在地。他的手捶打着地面,双拳沾满了血迹。”菀菀——菀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负我——为什么——那只死狐狸有那么好吗?“
慕菀的表情瞬时僵硬,”菀菀“,这是在叫她吗?是吗?
抬头又映进女子的眼睛里,那只眼睛里好像藏着诸多情绪,她应该很爱那个男子。慕菀如是想。
”谁?谁在那里?出来!“男子忽然抬头,一道凌厉的目光朝着慕菀的所在射来,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物体。
慕菀轻轻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没事了?“目光落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色事物上。它通体雪白,毛茸茸的,两只小耳朵一动一动的,眼珠子乌溜溜的,煞是可爱。慕菀心里不忍,挣扎着想要从泥土中出来。
”啊——“慕菀的身体一下子脱了禁锢,一点一点地往地底下去,然后泥土漫过了慕菀的嘴巴、鼻子、最后是眼睛。整个的脑袋都被埋了下去,而在被埋下去的同时,慕菀听到那个男人叫了一声”雪!······“
慕菀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睛张开,却是发现她躺在床上。”是梦?“慕菀傻了眼,面前是和放大的面容。慕菀忙别过脸,不去看和。才蓦然发觉她的后背出了好大的一身汗。
”菀菀,你——你没事吧。“和关心地问道。
”菀菀?和你刚才叫我······“慕菀忽地又盯着和的脸。
和干咳了两声,面色绯红,”没有——没有,你听错了。你先躺下,我下去吩咐小二把吃的端上来。“说完,一溜烟没有了影子。
”明明是叫‘菀菀’的,和为什么否认呢?‘菀菀’,怎么那么像?“慕菀喃喃自语,觉着和唤着这两个字的声音与梦中的那个黄衣男子的声音好像,连语调都一样。如果硬要说出些什么不同来的话,就是那个黄衣男子的声音比较悲伤。
”这是——“慕菀掀开身上的被子,”这是——那个地方的白色泥土!我没有做梦!“
慕菀朝着周围张望,想要找出些缘故来。她躺在客栈的客房里。房内没有很多繁杂的装饰,桌上摆着一只紫砂壶,窗边的雕花木头架上搁着一盆兰花。窗户开了一条小缝,能够看到外面的房子,白墙黛瓦。
”吱——“门被推开了,食物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慕菀的鼻子动了动,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当和把一碗清粥端到慕菀的面前,当即慕菀就苦了脸。
”我不要喝粥,给我你那个!“慕菀的脖子伸得老长,两只眼睛盯着桌子上头摆着的鸡。金黄的颜色,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慕菀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同时推开和手里的白粥,”我要吃那个。鸡腿!“
和板着一张脸,苦口婆心地劝道,”慕菀,你受惊过度,又躺了三天三夜,得吃些清淡的。“
”雪——和——雪呢?雪在哪里?“慕菀被和这么一说,忽然想起雪的事情,一个激灵,抓着和的手,吼道。也不嚷着要吃鸡腿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雪,却是怎么都记不起来她是怎么到的这里,雪最后又怎么样了。
”雪,他没事。在隔壁睡着了。“和再次把清推到慕菀的面前,柔声哄道。
”真的?“慕菀的眼睛好像是放光一样,”不对?你骗我?我要去见雪!“慕菀狐疑地望着和,不放过和面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真的。雪真的就睡在隔壁。“和被慕菀看得不好意思,转过身,把清粥放在桌上。
”你带我去看!“慕菀不依不挠,再接再厉,”如果你不带我去看雪,我就不理你了。“,慕菀拿出了当初做”野蛮公主“时的气势。
”好好好——你把粥喝下去,我就带你去看雪。“和终于是妥协了。
慕菀嘴角弯起,指了指桌上的清粥,示意和给他带过去。
和听了之后,一阵无奈,端着清粥走到了床边。
和没有看到慕菀的眼光有一会儿的闪烁,”黄衣男子?好像。“慕菀楞了片刻,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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