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极致地温柔，却也是致命。
“为何？”慕菀冷着脸，问道。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都没有放松，一株曼珠沙华散发着耀眼的红芒，同对方的一对爪子僵持在半空之中。额际排着细密的汗珠，嘴角渗着殷红的血迹，头发散乱，额心处好像被人生生把里头的红色印记挖去一般，很淡的颜色，几乎都快看不到。
“为何？笑话。”循声而去，隐在浓雾中的说话者终于是现出了身形。
是一头“龙”，不对，确切地来说是一头“蛟”。慕菀有些疑惑，登时心下了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跟她费什么话，拿了便是！”突然在这一头“蛟”的身边蹿出一个人影来。男子。身穿红袍，眼睛却是像是种了火苗一般，见着慕菀，里头的火苗是“蹭蹭蹭”地往上冒，若是身边有一个像是“帘子”一般的事物早就着起来了。
“不可！”慕容轩有些狼狈地吼道，“她是本皇子的‘皇妹’！”提起有些破损的大刀，面目狰狞，吊着一对眼珠子挡在了红袍男子的面前。
“滚开！”红袍男子袖袍一挥，身周空气震颤化形，却是被慕容轩后头的鬼老大挡住，手掌轻轻一握，把空气化成的匕首愣是捏成细碎的粉末，最后归于空气。
“你是要同我为敌？”眉毛上挑，尾音上勾。
“哟，这您和鬼老大自然是朋友了！”最后才赶到的水老大，扭着她的水蛇腰一把将红袍男子的手臂扶住，同时给慕容轩使了眼色，巧笑着说道，“朋友又怎么会是敌人呢？”
“哼！”红袍男子听得，面上倒是柔和了不少，“这个女子必须死！施施，这到底该怎么做，你心中有数！”对着雾气中的蛟吩咐道。
“你——”慕容轩吼道，不顾鬼老大和水老大的告诫，愣是要冲出去帮慕菀一把的模样，却是拔不动脚，就好像双脚被固定在空气之中一样。他的眼神凄楚不可名状，嘴里嚷着不要伤害慕菀！
“施施？”果然。当日被种下媚术，魂魄立身，身死于混沌，却是阴差阳错，进入奈何之天。现今相见，真真不是个好的“缘法”。
两个时辰之前。
“看什么看，难道被发现了？”在心中腹诽，这个身穿朱雀战甲，顶着一头红毛的家伙难道能够看到她？方才的鬼老大都没有发现她，这个叫“朱雀火羽”的家伙竟是这么厉害。心里头琢磨着，冲着那“朱雀火羽”的位置绽开一朵笑容来。十成十的挑衅。
“怎么，发生何事？”一旁等着朱雀火羽进入正题的鬼老大问道。
“没事。兴许是看花眼了。”朱雀火羽讪讪道，目光移开，同鬼老大碰了酒盏。
“看花眼？这司命星君的眼睛也会花？”鬼老大面上不显，神识全开，想要抓住些许的蛛丝马迹。忽然，神色一凛，挥掌冲着慕菀方向而去。
真的被发现了？慕菀心中郁结，心下澄明，立时就用法力护住全身经脉。同时祭出曼珠沙华来以备不测。
“傻瓜。”寒宠溺地敲了一下慕菀的脑门。菀菀虽说是恢复了记忆和神力，可是总觉着菀菀和之前的菀菀不同了。那个杀伐决断的菀菀好像消失了一般，现在的菀菀空有神力却是不够强大，很是娇弱。
“臭狐狸。”慕菀嘟囔道。
“嗯。”这一次换寒吃惊了，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谓了。这是万年前的菀菀的习惯，一旦理亏，总是这么唤他。一丝甜蜜蜜在心头慢慢晕染开，他的一双乌黑的眸子里也跟着染上红晕。这是不是意味着菀菀她真的要回到他的身边了。患得患失，什么时候他也开始这样了。嘴角浮现出苦笑，只是瞬间，就隐去了。
慕菀看在眼里，心头落寞。她知道，身边的男人爱她，没有人会像他一样爱她了。而她也同样深深地爱着他。可是，可是，心里就是担心，担心身边的男人爱的只是万年前的她，一个记忆中万年前的虚像。不管慕菀承不承认，她转世历劫，重生而来，她就不可能再是万年前的那个她了。人事会变的，而她想要以“慕菀”的面貌活下去，而不是高高在上，不惹尘埃的“彼岸花神”。而她，真的很想，真的很想要身边的男人喜欢这个已经改变的“她”。她嫉妒，发了疯一样地嫉妒万年前的自己，发了疯一样地不要去做和万年前同样的动作，说同样的话。她以为，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万年的时光割裂。
“怎么了，菀菀？”寒注意到慕菀的表情，关切地问道。
“没事。”慕菀淡淡地答道，展颜一笑，仿佛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意味深长地瞥了身边的寒一样，同时也发现在鬼老大他们的酒桌上新加入了一个人。身材袅娜，身穿白衣。
“施施！”心跳停止，脑海中冲出这么一个“名字”来。初见施施，是在马车上，那时的施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真真仙人也。二见施施，仍旧是在马车上，是在慕容轩的马车上。念及此，慕菀朝酒桌旁的慕容轩看了两眼。再后来，施施摇身一变，成为她父皇的宠妃，眉目如画，分外妖娆，好像她天生就该“浓妆艳抹”，媚相天成。只是——只是施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虚无的混沌之中。心神一凛，好似又回到那个时候。容儿扇了施施耳光，施施不发一言忍着。那个时候，记忆未明，不晓得那个自称是“容儿”的女子为什么叫她“菀姐姐”，现下倒是清楚了。只是，这施施她明明是看到天容对其下了毒手，虽说最后未死，按理说也不可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是你。”一旁的慕容轩率先开口。
“哦，莫非轩老大认识此女子？”鬼老大在一旁问道。
“是啊，有过几面之缘。”慕容轩答道，目光已经移开，好像施施她还真是一个“无关紧要，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小女子与大皇子殿下着实有过几面之缘。”面巾未曾揭开，声音犹如空谷黄鹂般婉转悦耳，听之，感觉有电流流过心田一般，浑身酥麻。
“哦？”朱雀火羽许是来了兴致，似笑非笑地看着新出现的白衣女子。“真的是这个人吗？方才站在那个地方的人。”眼神貌似不经意地掠过慕菀所处，半晌，才挪开。复又把目光安置在施施上头，嘴角勾起，邪魅异常，“那日宴饮上的小女子竟然是一头‘蛟’，倒真是他眼拙了。”
“不知堂堂星君扮成如今这副模样所为何事？”但见施施嘴唇微动，却是不见有声音发出。
“金无皇族密语！”慕菀一愣，他们用的是金乌皇族密语交谈，那么，这个人就绝对不可能是“朱雀火羽”。朱雀氏诚然是隐世大族，掌管南天，可还没有了不起到能够掌握金乌皇族密语。除了那个人的心腹和金乌皇族之人是断然不懂得这金乌皇族密语的！如是，······慕菀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眸色慢慢转红，······
“菀菀。”寒长长叹息，一只手抓住慕菀的手，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本源之力注入。
“你——”朱雀火羽虽说面不改色，但是听这语气也是有了怒意。手上操着一只笔，笔尖锋利，煞气满溢。
“星君无需如此。施施一介弱女子，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只是——”顿了顿，施施抿了一口酒，对着其余几人淡淡点头。
“说。”朱雀火羽强忍住心里头的火气，应道。
“只要您答应小女子一个条件，小女子不仅不说去，而且甘为驱使。”施施笑意盈盈。
“条件？”望着施施的朱雀火羽面上多了一抹算计，“化蛟为龙？”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星君。”施施心里头一颤，面上一白，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稳。
“好，本君答应你！”朱雀火羽说完这一句，再不曾言语，仿佛施施只是空气一般。
再说慕菀。
心神略微有些失守，倒是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来，只余施施最开头那句“星君”给她琢磨。望向寒，依旧是无波无谰，看样子是没听到了。也是，金乌皇族密语，寒还真是没有理由听得懂。
紧了紧寒的手，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司命，果然是你。这一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眸深似海，冷不防就会被海水淹没，万劫不复。
酒桌上觥筹交错，很是热闹。这些人好像是达成了某个一致，交谈甚欢。奈何还是因着方才的心神失守，这酒桌之上到底是谈了什么依然是“不得而知”。而她，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
她使了个花招。
“菀菀，你，······？”站在慕菀身边的寒倒了下去，被下头早就准备好的曼珠沙华接住。
“对不起了，寒。”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如果告诉寒，他是一定、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有人！”酒桌旁率先有人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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