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和动作一滞,叫慕菀得了空,从他的手下离开。饶是如此,慕菀依旧有些体力不支,先时在不周仙山解开九焰的禁锢废了不少心力,而“无情之咒”长久以来的束缚也叫她有些疲乏。慕菀的眼眸在红黑两色之间转换,她看着帝和,情绪在瞳孔里沉淀,那是比陌生人还陌生的眼神,不带着半点的慈悲。
“天帝大人,您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和当初在奈何天里一样。”慕菀道,靠在寒的身上,咳嗽了几声,顺势将寒身周的金乌化去。金身法相的佛光将两人一同笼罩,同踩十二品莲台,俨然一体,刺疼了帝和的双目。
“不——菀菀——我——”帝和想要辩解,面上苍凉,可是他的位置却不曾挪动,依然守着慕菀,好像随时都准备将慕菀拿下。
“天帝大人,事已至此,还是早早休兵,免三界之劫。”慕菀合上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已经是黑珍珠的颜色,想来她体内紊乱的气息已经尽数理顺。她是应劫之人,她必须替三界化去灾劫,或许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们几人之间才能够真正的“尘埃落定”。
“做本帝的天后。”帝和面无表情,眸色一变,划过一丝希冀,尔后又被金乌的火焰给覆盖。缓缓道来,却是不容置疑,帝和提出他的要求,他要她做他的天后,唯一的天后。
不等慕菀做出回答,身边的寒已经替她做了决定,“天帝是不是记岔了,菀菀可是青丘的狐后!”寒扬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尽显狐帝的风采,一时间竟是有种看花眼的感觉。慕菀自嘲于自个的失态,丝毫不去理会帝和。她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她不是圣人,不会为了三界而舍弃自身,她到了还是无法为三界舍身。慕菀心道,甚至有些怀疑,为什么三界六道会找上她。
“无媒无聘,本帝倒是不晓得什么时候青丘之地多了狐后?”帝和阴阳怪气,他心有不甘,很是不甘,他到底差了那个死狐狸什么。
慕菀握住寒的手紧了一紧,在寒答话之前,道,“若然本座成了天帝大人的天后,您就真的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三界?”她笑了,和地狱里如火如荼的曼珠沙华一般,美而妖,妖而艳。
帝和怔住,他竟是答不上来。脑子里千回百转,他要的到底是这个三界还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拳头捏紧,好像在下一个决心。待他终于拿定主意,却听得淡淡的一声,“罢了”,一瞬间感觉松了很大的一口气。故改口道,“菀菀,本帝必定坐拥三界,届时你我二人同享至上权力,岂不美哉!”金乌皇族绵延了千百万年的梦想即将在他的手中实现,他放不下,放不了,江山与美人,他两者皆不可失!
“罢了。”慕菀心道,一念之间,她与帝和的情分生生斩断,那一个在临海城同她偶遇的男子,唇红齿白,好像一朵水莲花的“不胜娇羞”。
于时,一直在旁边“隐身”的雪和梦魇忽然有了动作。雪腾空而起,周身白光耀目,化出强烈的虚像来,虚像紧接着往上一挣。肉身归位,雪登时化成一头雪狼,龇牙咧嘴,冲着帝和扑去。
帝和金色瞳孔射出一道豪光,将雪紧紧包裹住,雪的白色皮毛“蹭蹭蹭”的燃烧起来。梦魇见此,迅速扑上去,以至于两个不安分的家伙都被金乌真火给困住。
慕菀和寒同时色变,登时飞扑上去。曼珠沙华旋转着,周围裹着凌厉不减金乌真火的九焰狐火,一击碰在帝和身周的护体光罩之上。
“嗷——”裹在金乌真火之内的雪和梦魇两个同时发出痛苦的吼声,金乌真火无法隔绝神识,慕菀可以清晰地看见雪和梦魇两个脸上痛苦的表情。她的心一阵抽痛,心头好像被硬生生地割去了一块肉一般。
“帝和,你做了什么?”慕菀冲着帝和吼道。
“菀菀——你——”帝和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一直对他冷言冷语,淡褪了所有的模样,突然之间生机勃勃地同他置气,他都以为天地重新改换了一般。随即又十分的沮丧,他为了这么一个低贱的妖竟然同他置气!手中的金乌真火自然不会放松。
这一次,慕菀错了。她不知道帝和的嫉妒,已经发了疯,生了狂,梦魇将替她付出代价。
“死——”帝和五指向天,吼道。
梦魇的虚体开始萎缩,同样被囚在金乌真火之内的雪抓着梦魇的虚体,颤声道,“老小子,你怎么了?老小子,你应老子一声!”雪的声音哆嗦着,它的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慕菀,似乎有泪花在里头打转。
慕菀接收到雪的讯息,同时又感应到梦魇处境不妙,很是揪心。梦魇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于时,寒已经同帝和打在一起,用强力破开金乌真火的禁制,将梦魇与雪释放。梦魇奄奄一息,好像随时都会灰飞烟灭。也幸好,慕菀之前嫌两人过于吵闹,赏了二人一人一朵曼珠沙华。故而,雪基本没有大碍,而梦魇虽然虚体受损严重,还是保留着一缕魂魄。
慕菀一步向前,登时出现在梦魇的面前,她的双手搭在梦魇的天灵盖之下,源源不断的神力注入。她身后金身法相的颜色黯淡了不少,脚下的十二品莲台也有些虚化。
“主人,不要。”梦魇虚弱地想要制止慕菀。
“闭嘴!”慕菀厉声制止,手上动作不停歇。
再看寒与帝和那边,已经打的是上天入地,不可开交。帝和化为本体,一只三十尺长的金乌出现在地狱黑暗的背景之中,金乌的尾巴之上赫然就是真凤翎羽。帝和尾巴一扫,直直将寒抛向十米开外。十米开外,不见寒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同样三十尺长的九尾天狐,九条尾巴,纯白色,没有半点杂色,这是三界六道最为高贵的白色。九尾天狐和三足金乌同样来自于洪荒,彼时,九尾天狐却是比三足金乌更加地尊贵。从洪荒积累而来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无法调和。他们之间,饶是没有慕菀的存在,也必是要干上一架的,或许不会像现在、此刻,“不死不休”!
你来我往,不分胜负。黑色地狱刹那间亮如白昼,鬼哭狼嚎,地府的冥兵和九重天的天兵均是无法动弹,被莫名的恐惧攫住神识,犹如堕入无间。寒的狐形难以维持,略微有些晃荡,好像随时都会消散一般。帝和以金乌的身躯发出嘲笑,大笑,他胜了!最后一击裹挟着凌厉的金乌神力和真凤神力,双重神力如泰山压顶将寒有些晃荡的身躯压入忘川河之中。
没有巨大的波动,却已经在大战之后。慕菀心头一颤,额心出现一滴鲜血,红得瘆人。这一滴鲜血慢慢地从慕菀的额心剥离,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寒——”慕菀的手抚上心口,她的心很疼很疼,她好像被人抽去了一半的生命。她的手上突然加力,猛烈的神力灌入梦魇体内,她不能——梦魇的身体迅速复原,好像与先时无异,连带着梦魇的肉身也开始恢复。而慕菀却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主人——”梦魇身体一恢复,直接扶住慕菀的身体,眼睛里饱含担忧,一直在给慕菀护法的雪立时停了下来,来到慕菀的身边。“都怨你,你这老小子,都怨你——”雪的眼珠子里要落下泪来,他气急地吼着梦魇。
“菀菀——”帝和迈步到慕菀几人面前,周身气势盛极,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果然,她,只能是他的!
慕菀的心丢了,和那个坠入忘川的男子一起丢了。她转身,血眸仿佛翻涌着成片的曼珠沙华,朱唇轻启,“死。”她终于下定了杀他的决心,刻骨的恨从她的眼底蔓延到帝和的心上。
帝和的嘴角抹开极艳极艳的花来,“菀菀。”旋即化出一卷画轴来。画轴之上,一个红衣乌发的女子烂漫笑容,仿佛将世间的美好都收纳其间,在画轴的底部用金丝线勾勒出“彼岸花”三个大字。他遇上她,魔怔了,成了魔了。帝和道,“菀菀,你看,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便是这样的,让我一眼沉醉,再难自拔。”
慕菀瞥了一眼画轴,戚戚然道,“天帝大人,你真确定这画轴之上的人是本座?”她的手冲着画轴一指,画上人物的面颊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如此,便不像她了,不是她了。天容,那一个同她有着一般面貌的女子,和画中人像极。她比之慕菀更像是画中之人。
帝和望着画轴,金色的瞳孔印出一个红衣乌发的女子,却是不是画中人,只是慕菀。
与此同时,慕菀手上曼珠沙华犹如噩梦一般缠上帝和的身躯,如附骨之疽。
其实,不仅帝和与寒,她慕菀与帝和或许也到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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