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正在炖一盅雪蛤,这是上好的补药。心若假死加上后来的昏迷,精力大大消耗,需要多补充营养。他忙得不可开交,旁边的小竹却插不上手,达奚示意她坐着就好,不过小竹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她已经暗暗在心里记下了量和火候。
“小竹,你待会儿去周家一趟,把炖好的雪蛤给你主子送去”,达奚吩咐小竹,头却不回一下,他把雪蛤小心翼翼的盛进了一个褐色的小罐子,盖子比较小,汤汁不容易溢出。
他做事总是那么认真,在说话的时候头都不回一下,小竹对于达奚的交待不敢有丝毫含糊,这个人对她的主子好,那么他就是值得信赖的人。那么他就可以分享自己的秘密,她下定决心了,成功与否就只有这次机会了。“达奚师父,有件事情,我”……“师父”,来人是凌访含。达奚扭头看了一下他,心想这孩子,已经当了皇帝,怎么还没有大人的样子,做事还是这样鲁莽,来了都不打个招呼。
凌访含坐在药室那张小凳子上,环顾四周,师父,你最近有弄到了什么好东西,怎么这么香。
“就是炖了点雪蛤”,达奚看着馋嘴的访含,哪里有半点皇帝高高在上的影子,说是个小馋猫还差不多。
“师父,我不会娶柯蓝妹妹”访含就这么轻易地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说完后自己心里终于一个大石块落地。他不敢对上师父的目光。但是他仍然希冀得到师父的理解,小心翼翼地看着达奚听完这句话后的表情。
达奚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凌访含吃惊了。
但是,达奚接下来这句话让凌访含瞠目结舌。
你可以娶你想娶的妻。但是你的皇后只能是柯蓝。
?!
为什么?
只有柯蓝可以助你成就霸业。
我不要什么霸业,我只要心若。
访含,你不是只为你自己而活,你还要考虑麟栩国的才行百姓,你不要忘了你哥哥的遗愿。在和昌毅国油田之战中,凌辰萧中了敌人的埋伏,在生死之间毅然决然选了死,也不当昌毅国的俘虏。
凌访含想起了哥哥死的壮烈,死的惨状,也下定决心早晚要为哥哥报仇?但是麟栩国现在进行反击,显然不是最佳时机。现在要蓄积力量,而当今朝廷中的周家和凌家两派,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和昌毅国相抗衡。而家族联姻无疑是最紧密的结合。
师父不说他也懂。
师父。我的弟弟呢,你不会想把他藏一辈子吧。就因为娘因他而死,所以你要惩罚他一辈子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访含看见达奚丝毫不打算谈弟弟,接着说道,就算这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他也还是我的弟弟,他也还是我娘的儿子。你不是在我娘临死前,答应他照顾他疼爱他永不反悔吗?
这些年来你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还是在弟弟身上倾注了这么多的心血,爱我几分,就爱他几分,甚至比对我的爱还要多。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师父,早该放下了。访含从小跟着达奚练武,所以对于师父这个称呼还是一时难以改口。
真正该继承皇位的人是弟弟,难道不是吗?访含见达奚不说话,追问道。
弟弟才是有着皇室血脉的人,弟弟是夜闲人唯一的后代。
别再说下去了,别说了。达奚捶打着桌子,想把这些痛苦的记忆都一并捶打走。他永远忘不了他的妻子,临产前还求他,留下这个儿子,这个她和夜闲人的儿子。
一晃18年过去了,儿子长大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早该放下仇恨,其实自己早已放下了,难道不是吗?
访含看达奚眼中的颓唐,不再说什么了。他想对于父亲来说,这一切需要时间。
爹爹,你在想什么?小儿子南山背着采药的背篓从山上下来,一下子就看见了父亲坐在门前的石凳上,他急忙放下了药箧,举起手要帮达奚抹去脸上的忧伤。
因为不与外人接触,加上达奚给他长期喂食一种叫做珅子的药,南山尽管18岁了,智商却还和七八岁的孩童一样。
达奚望着他喃喃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你叫爹爹了。说着,泪水溢满了眼眶。
南山忙拿出采集的野果子给达奚吃,爹爹,吃吧。他自己每次肚子饿,都想哭,所以,他以为爹爹是饿了。
达奚说,南山,你该长大了。爹爹有件事要向你坦白。
风吹着,吹的南山的小脸生疼。奇怪了,不冷的天,可为什么心里是如此的冰冷。
南山只知道,自己是一个被达奚收养的孤儿,他的出生害死了娘亲。而他的生身之父又因为不理朝政,被推下台。他突然想要逃避,觉得自己的不幸像是一开始就注定的。
为什么?!达奚这么疼他,而自己却是达奚爹爹痛苦的根源。
命运不公平。
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却因为自己而死。
为什么?!
南山抓着达奚的袖子,几乎与达奚齐肩。可面容仍旧是稚嫩的未经历风吹雨打的孩童。“爹爹,快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他试图想这一切只是个玩笑。
……
……
小竹,你怎么来了?心若正在教猴子写自己的名字,小,竖钩,一点一捺,白,先画一个方框,再给方框系一根腰带。呵呵,小白拿过毛笔,端端正正的写下了小白二字,还不忘回头瞪了心若一眼,哼,那眼神分明就像在挑衅。
猴子闻见了香味,放下了手中的笔,那馋嘴样。小竹说,这次的不能给你喝,是给我家小姐补身体用的。猴子瞪了她一眼,不过小竹从兜里取出来一个东西,藏在身后,说我还是给小白你带了一份惊喜。、
小白转悲为喜,蹦蹦跳跳的就要去抢。
心若说,你要帮我好好谢谢达奚师父,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小竹说,是啊,那么冷漠高清的一个老头,想不到是个热心肠的人。凌访含去找达奚了。
装作不在意,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去找达奚做什么。
你猜。小竹故意吊心若胃口。
看心若不理睬自己,顿觉无趣。好啦,我说就是了。他来向达奚拒绝和柯蓝小姐的联姻。还说什么了。其他的都不知道了,像是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我总觉得凌大哥的身世和达奚师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也说不上来是哪一点。小竹皱着眉头,仿佛拼命的想从两人的怪异行为中得出些结论。可是,还没等她想出来,就被小白拉着去玩捉迷藏了。不得不说,小白就是个天才。学什么都很快。唯一的遗憾就是不会说话。
凌大哥他不娶柯蓝,凌大哥说他不娶柯蓝。说明凌大哥心里还是在乎自己的,但是他会介意自己曾经是馨妃的事实吗?毕竟远嫁昌毅国,这是轰动两国的大事。
凌大哥,小竹眼尖,看到了凌访含沿湖走来。就是华妃自杀的那口湖。
嗯,心若呢。访含问道。小竹不说话,只是望向了凉亭。凌访含顺着目光,找到了那位倚窗无澜的憔悴女子,才几天不见,她怎么越发消瘦了。
湖水碧波荡漾,凉亭仿佛是摇曳在湖面上的小船。有人大叫,不好,猴子在刚才假山上玩,不小心掉到了湖里。
一声呼救把心若拉回了现实。她不假思索,扎进了湖里,可是哪里有猴子的影子。突然,她被猛灌了几口水,身体不住的往下沉,糟糕,怎么使不上半点力气。她这才想起来,前世自己会游泳,而且是个游泳健将,横游黄河两个来回都没一点事儿。可是现在心若公主的身体,像是一块铅,四肢怎么扒水,却还是不能浮起来。猴子也不见了影踪。真晦气。耳朵也灌进了水,岸边的人在喊着什么,自己也听的模模糊糊的。这一刻,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就在这最后一刻,可还是努力笑不露齿,绽放着最美丽的笑容。真的不想死那么难看。睁开眼睛,看见了小竹。咦?怎么这死丫头也跟着我来了。惊讶之余,问小竹,你看我死的难看吗?有没有因为喝水过多而浮肿。
小竹把一口莲子汤喂给心若,爱怜的说到,死你个大头鬼呀。跟着心若,她学了不少现代的词汇。
哦,没死呀。嘿嘿,就知道我福大命大。心若正得意地感叹。小竹说,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救了你俩?
对了,我当时是跳下去救猴子来着,小白现在在哪里呢?心若想起来小白心里一阵紧张,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小白在我这里呢,他刚才因为喝水过多,浑身发烫,我把它带到宫里给御医瞧瞧。没什么大碍,现在在宫里躺着呢。
心若这才放下心来。哦了一句。
两人都默不作声,突然气氛好尴尬。小竹这丫头哪里去了。
凌访含看着心若四处寻找小竹的身影,而不看自己一眼。就想惩罚一下这个丫头。
他从被子里摸到了心若的小手,捏着那团柔软,把心若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我找你好辛苦,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珉儿。
还没等心若睁开讶异的眼睛,他对上了那张樱桃大点的红唇,汲取那久违的香甜。心若嗔怒着,但是如何也推不开,瘫软在了这弥漫着川贝香的结实怀抱里。
这一次,你再不许离开我。
好,我答应你。
再不许为了我,而做出那么残酷的牺牲。
好,我答应你。
猴子怎么办?
我们隐居乡下,盖个院子,养着小白。
小白孤单了怎么办?
那我们再生个小猴子给他做伴儿。
去,你才是猴子他爹。
那你就是猴子他娘。
两人搂抱着,笑了哭,哭了笑。
南山在达奚的教导下,治国有方。柯蓝没有嫁给凌大哥,她终身未嫁。成了麟栩国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接替了父亲周定怡的职位,成了历史上第一位女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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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隐居乡下,盖个院子,养着小白。
小白孤单了怎么办?
那我们再生个小猴子给他做伴儿。
去,你才是猴子他爹。
那你就是猴子他娘。
两人搂抱着,笑了哭,哭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