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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之夜,宫内的女子都是盼望着这一日,祈求月神,能赐一段好姻缘。

杨敏好动,那鸳鸯戏水图,绣的和鸭子闹水图般,独孤皇后看见,哭笑不得,摇着头道,“你这绣工,有你嫂子们的一半,本宫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杨敏淘气的在独孤皇后身后吐了吐舌头,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女红,哎,她真的不喜欢这些针线,绣个东西还要坐半天,坐的腰酸背疼的,还不如出去走走逛逛。

独孤皇后宠溺着摇头微笑,然,眉头却有一丝忧愁一闪而过,萧瑾捕捉到了,杨敏有什么事能让她担忧?

入夜,一轮新月当空挂,御花园内一派热闹,宫女们每年都盼着这一日,不仅能向月神祈求美好姻缘,独孤皇后每当这一日,都会让宫女们报名参加刺绣比赛,将彩线穿过针孔,在一炷香时间内,绣完,谁的绣品最佳,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萧瑾坐在独孤皇后身旁,看着园中各宫女埋头苦绣,虽是夜晚,整个御花园却如白昼一般,挂满了各式花灯,萧瑾发现,她们看台这边的两侧,放着的是东海明珠,隐隐光华,如同天上的皎月。

隋文帝和各皇孙贵族也是坐在看台上,每年的这个日子,属于皇家变相指婚日,不过萧瑾第一次参加,不知道而已。

那些贵族小姐们,自然不能同宫女比赛,但是一个个拿出自己的绣品,递给独孤皇后欣赏,独孤皇后一身枣红色华服,头戴牡丹,一派雍容华贵,一举一动之间,有说不出的风情,对着那些绣品,每个都能挑出一两个亮点,赞叹一番。

隋文帝笑着,让人分辨不出喜怒,“敏敏,你绣的呢?拿出来给父皇看看。”

被点名的杨敏心中暗呼倒霉,向独孤皇后和萧瑾求救的望着,独孤皇后宠溺的,让一旁的宫女将一帕子递给隋文帝,“皇上,本宫早就验收这丫头的了。”

帕子上绣的依然是鸳鸯戏水,但是明显要比杨敏绣的好了许多,针脚平整,绣工平平,绣的不好不坏。

“这是她绣的?”隋文帝随口问了一句,杨敏心里直发慌,可别喊她当场绣,穿帮了那就惨了。

“恩。”独孤皇后笑着道,“最近敏敏丫头懂事不少,跟着瑾儿学刺绣,学得很认真。”

萧瑾的刺绣可谓一绝,隋文帝收到过一个香囊,很是喜欢,“跟着瑾儿学的,怪不得。”

杨敏感激,正准备回到她的位置上时,隋文帝随口问了句,“敏敏今年有十三了吧。”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一旁的杨广和杨勇听了,脸上的神色各异。

“过了年,满十三。”独孤皇后心中一紧,脸上却依然维持着她端庄的笑颜。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杨敏听封。”隋文帝突然这一句,在场各人,脸色各异。

杨敏不知内情,下跪听封。

“赐宗室女杨敏,义成封号。赐婚与突厥启民可汗。”隋文帝语调如常的一句话,却让杨敏惊愕。

杨敏跪着,面带惊愕,语气任性,“父皇,我不嫁。我才不要嫁到突厥去。”指婚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父皇会让她去和亲。她是他亲身的,再怎么样和亲,也轮不到她吧,“我不去。”

隋文帝见杨敏如此不懂事,大声斥责,“你贵我公主,就该明白自己的使命。”

杨敏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朝独孤皇后看了一样,独孤皇后偏着头,没有正视与她,见如此,她知此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起身,愤恨的跺了一脚,哭着跑了。

萧瑾起身,走到独孤皇后身边,俯身侧耳在她耳边轻声道,“母后,我去看看敏儿。”

独孤皇后知道她俩感情素来很好,点头,握着萧瑾的手,叹息一声道,“你好好劝劝她,这是命,她得认。”她知道她的女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终有一天会为了皇上的利益被牺牲,所以她宠女儿,疼女儿,把她宠上天,此刻她才会摔得这么疼,如此她才能清醒,才能爬起来。

萧瑾乖巧的答应着,可是内心……她知公主的无奈,公主的悲哀,她亦是作为一个缓和两国关系的棋子,嫁给了晋王,但是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对于她而言,这条路,是最好的。杨敏不同,她……哎。最是无情帝王家,父皇怎么忍心将敏儿嫁那么远,那么蛮荒之处。

杨广见萧瑾去追杨敏,心中叹息,他这小媳妇,怎么不知道独善其身呢?

萧瑾追了没一会,隐约听见御花园内池塘边传来的哭声,今日大家都聚在了御花园中心处,此时这池塘少了往日的热闹,因杨敏的哭泣,增添了一份哀愁。萧瑾也不顾往日的形象,陪着杨敏,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好妹妹,别哭了。哭的姐姐的心都疼了。”

杨敏委屈万分,抱着萧瑾,哇哇大哭起来,萧瑾轻拍着她后背,不再言语,随杨敏发泄内心的不快。哭累了,杨敏拿着随身的帕子,抹着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瑾儿,你说我该怎么办?那启民可汗我听说过,都跟父皇一般年岁了,让我嫁给他,我,我,我还不如跳河自尽。”说着激动的站起来,准备往池塘跳。

萧瑾眼疾手快的拉住,知道她不会真跳,可也担心,“你先别急,父皇也没定日子,这事说不定还有缓和。”

“真的?”杨敏收回步子,转身,拉着萧瑾道,“瑾儿,我知道你最聪明了,你快想个法子救救我。”

“这……”萧瑾一时半会儿也没个主意,“我暂时没想到,敏敏,婚姻不能自主,是每个皇室的人,最大的悲哀。却也是无奈的使命。”

“我知道,可是瑾儿,若皇兄是一个和你父皇一般年岁的人,你当初还会想嫁给他吗?”杨敏以萧瑾为例,问着萧瑾,她需要一个认同她,支持她的人。

“我会的。”成为大隋晋王的王妃,对于当时的她而言,是别无选择中的办法,她没有更好的路可走,“西梁国,没有实力同大隋硬碰硬。”她很庆幸,能嫁给晋王,找到她的幸福,“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你……”杨敏不确定的再次问,“若皇兄样貌丑陋,脾气暴躁,性格乖张,年岁同你父皇一般,你也嫁吗?”她的心凉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认命?瑾儿会是一个认命的人吗?

“是滴,我会嫁。”萧瑾一脸严肃,认真的反问,“若不嫁,我还能干什么?若是挑起两国纷争,受战火痛苦的百姓又该如何?若我嫁了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为何要抗拒,顺其自然即可。”这是命,但是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不管晋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不会后悔。

“那,那,我该怎么办?”杨敏本以为萧瑾可以帮助她,避免她下嫁突厥可汗的命运,可是见她此刻的说辞,分明就是一个说客,一个父皇母后的说客。

“容我回去和晋王商量一下,他应该会比我们更清楚,父皇为何突然要替你指婚,下嫁突厥。”萧瑾心里也很是惋惜,若是杨敏去了突厥,恐怕她俩再无见面之日。“敏儿,以后做事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父皇不管做了什么,他都是王,你当着这么多人面驳了他面子,始终不好,要不随我回去,向父皇道歉?”

“我,我才不要。”杨敏哼一声转头,她才不道歉,她没有错。

“傻丫头,你的婚事,说到底还是父皇说了算,你此时忤逆了他,让他心生不快,更让他下了决心,将你远嫁,若是你此时懂事乖巧,让他心生不忍,我和晋王,还有母后,一起敲边鼓,才有效,不然一切都是徒然。”萧瑾将事情分析的透透的说给杨敏听。

杨敏仔细想一想,权衡利弊后,心不甘情不愿道,“好吧,我随你回去,向父皇道歉。”

隋文帝见杨敏随萧瑾回来,又向他道歉,本就对杨敏有些愧疚,“敏儿……”欲言又止,罢了,和她说那朝廷上的事,她也不知。

独孤皇后见萧瑾尽然将那倔丫头劝回来向隋文帝道歉,内心对萧瑾赞叹不已,真是一个识大体替她分忧的好媳妇。

待宫内乞巧活动结束,回到晋王府,杨广和萧瑾宽衣休息,一同躺在榻上,萧瑾侧着身,搂着杨广的胳膊,问得小心翼翼,“夫君,父皇到底为何,要将敏儿下嫁给突厥可汗?听说他都和父皇一般年岁了。”隋文帝怎么舍得,将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一老头?

“父皇刚刚统一大业,此时不宜有战乱,突厥内部纷争不断,父皇有意辅佐东突厥,所以才会给敏儿指婚。”杨广和萧瑾说着今日朝廷之事,“这事父皇显然也很犹豫,但是金口御言,要改,怕是很难。”

“那该怎么办?”萧瑾担忧,“突厥内战,若是敏儿此时下嫁,那么岂不很危险?”萧瑾心中一念闪过,“婚事不能改,那能不能拖呢?”先下旨赐婚,表明父皇的意图,但是呢,婚事等战事平稳之后再举行,到时要是那可汗战死,不就万事大吉?

“父皇估计也是想拖。”杨广揣摩着杨坚的用意,“这事,你先去探探母后的口风。本王知瑾儿做事有分寸,但是还是叮嘱你一句,关心则乱,切莫为此事顶撞父皇,咱们俩私下说的话,你也别出去说。”

萧瑾何等聪慧,岂会不知杨广意,后宫女子不得议政,“夫君放心,瑾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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