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绝心恢复神智的时候，觉得自己也许上了天堂，鼻子间透过的是香水百合的味道。
这花是家里种的最多的花，爷爷说她的母亲，那个优雅的女人最喜爱的就是香水百合。
或者，她如今上了天堂，想不到她这样的人也能上天堂，又或许马上就能见到母亲了。
她脑中想着见到母亲的魂魄可以说些什么，问问当年为什么撇下她离开。
爷爷说母亲迫不得已，可贺楼绝心时常盯着一些孩子发呆，他们从小有母亲呵护，摔伤了一点母亲都会心疼，可是她没有。
至于爷爷，对于她的教育就是要让她从不知道什么叫软弱，有一次她在学校同一个男孩子起了争执打架。
脸上带了伤，她记得回家之后，她带着伤，爷爷却罚她在祠堂跪了一夜。
因为她没有动手，她那时候已经是搏击的好手了，如果动手，她不可能带着伤回去。
唯一只是怕出手太重伤到别人，这样就再也不会有朋友了。
可爷爷却说，身为贺楼家族的继承人是不能有所谓同情心的，有的只是置对手于死地的狠辣。
“小姐醒了？”纵然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贺楼绝心却仍旧没有放过这个声音，为什么这天堂之上还有人的说话声音。
不自觉地动了动手，还有知觉，贺楼绝心将右手抬起来，在眼前晃了晃，光顺着手摇晃的方向一闪一闪的。
右腿被踢了一下，贺楼绝心吃痛，这下她彻底醒了过来。
她居然还会有痛的触感，那就证明这里不是什么天堂。
“璇姐别踢，她怎么说也是莫家的小姐。”
有个女声很尖，“什么小姐，你就算给她喝尿，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的，更何况一个小老婆的女儿，还真拿她当什么大小姐么。”
两个人这么吵，她贺楼绝心居然没有死。
“我这是……”在哪里三个字还没说出来，贺楼绝心愣住了，她的声音嗲得连自己都不相信，太过娇嗔。
这绝对不是她自己的声音，再然后，挣扎着准备起身。
这下才令她惊异，这身上穿的是什么玩意儿。
粉红色的，公主裙吗。
这也就算了，胸前还有大大的粉红色大花朵，真让贺楼绝心凌乱，如此没品位的着装绝对不是她会穿的，就算是死了也应该不会。
“醒了，就赶快给我起来，我们还要干活呢。”其中一个人的口气不怎么好。
可贺楼绝心显然被胸前那朵丑得掉渣的大粉花给惊住，她在思考着一切。
右手在左手使劲儿掐了一下，很疼。
“我怎么看小姐不太对劲，叫卢医生来看看。”
“哼，她能有什么不对劲的，要是这一砸，还给砸好了，夫人还得感谢我呢，我先走了，今天活儿很多，我干完要去约会。”
那女佣说完，摇曳着身姿走了。走到不远处，拿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嘴角处上扬了一个微笑。
留下了贺楼绝心和那个小女佣，贺楼绝心起身。
裙摆处都是泥，与鲜艳的粉红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的目光攫住那个小女佣，即便此刻的她狼狈不已，可那双凛冽的眼神却是让小女佣一颤。
“五小姐，不关我的事情。”她是刚来的，而方才的石头却是走了的璇姐砸的。
虽然大家都说，五小姐是傻子，根本不用管她，可她总觉得有时候觉得五小姐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中充满着狡黠。
五小姐，除了那个忽然冒出来的贺楼若，她根本没有兄弟姐妹。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五小姐。
不等贺楼绝心问她，只听见花园的另一头，传来了声音，“小歆歆。”
小心心，这绝对不是在叫她吧。
“四夫……夫人。”小女佣有些着急，一会儿若是四夫人问起来，她该怎么说呢，可这会儿离开，五小姐却那么可怜，“五小姐，四夫人来找您了。”
贺楼绝心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宁华寻过来，眼见着女儿坐在地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又生气又心疼的，她苦口婆心的结果就是这样吗。
抱着女儿起来，“怎么了？”问的自然不是贺楼绝心，直接看向那个小女佣。
“璇姐和我清扫花园的时候，璇姐丢一颗小石头，却没想到五小姐在草丛里睡觉，所以砸到了五小姐。”
“小姐的这身衣服是谁换的？”她今早给歆歆穿的，可不是这件。
“我……不知道，小姐睡在这里的时候就是这身衣服。”
宁华知道，多半是歆歆的那几个姐姐，好容易让老爷答应了也让歆歆参加舞会，她们却这样捉弄她。
宁华收起眼中的担忧，微笑着看向贺楼绝心，“小歆歆，告诉妈妈谁给你换的这身衣服。”
贺楼绝心下意识离面前的女人远了一些，不过并且放过她的称呼，妈妈……
面前这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多的女人，居然是她妈妈，不觉得不正常吗。
“你不是我妈妈。”
宁华很是受伤，不过，宁华脸上却没有表示，因为这不是自家女儿第一次不记得这个了。
应当说女儿十三年来，从来没有开口叫过妈妈。
小脑失衡，让女儿很多时候都是痴傻的状态，很多事都不会做。
医生总说，她必将会在某一个方面表现出天分，而宁华自己也没有放弃，不过如今看来，老天爷并不公平。
宁华显然已经开始接受，就算女儿一辈子都是这样痴傻，她就这样伴着她一辈子，只是宁华时常在想，她总不可能一辈子陪在歆歆身边的。
她会老，会死，到那时候，她的歆歆该怎么办。
宁华的手放在贺楼绝心的头上，一遍遍轻柔的抚摸着，很奇怪，她虽然不认识这个口口声声说是她妈妈，可她眼中的神色很让人动容。
方才自己的话是不是伤了这个女人啊，贺楼绝心伸出手，“妈妈。”
不可思议一般，宁华紧紧地看着面前的人，贺楼绝心不知道，难道她说错了什么。
因为，面前的女人从伤悲转为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