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林夕走近了一步,“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无所谓,我只想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事情。既然我不怕告诉你,也就不怕被杀,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要守护你。”郑林夕顿了顿“不,不是守护你,是守护大齐。守护历史。我知道你要守护的国家有难,所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可以设想,我是大齐人,如果我真的想害你,完全可以坐视不理,来这里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走进宇文邕,郑林夕深深的望进他如一汪潭水般的黑瞳,“你,可肯相信我一次?”
你,可肯相信我一次?这么卑微的一句话,像是一束光,照进了久久不开的大门。多年之后宇文邕再思及,或许一切都是从这时起的。那个天真的女孩,曾让他那么不设心房的拱手退败。
“我相信你。”宇文邕坚定的望着郑林夕,他的眼神没有虚假,倒着实让郑林夕受了一惊,郑林夕没有想到宇文邕居然如此轻易的相信了自己。
“你既然相信我,那么这事要以身涉险,自然需要我这个能未卜先知的人。”郑林夕拍拍胸脯,却迎来了没有意料到的一抱。
“不可以。”宇文邕猛地紧紧地抱住了,抱的那么紧,像是怕郑林夕会突然消失一样。
“你该知道我的心意的,从大齐就该知道的。”宇文邕将下巴抵在郑林夕额头。
听及此,郑林夕猛然要去推宇文邕,“你放手!”
“不放。当初是我错了。明知自己的心意却还要五弟去代传。我不只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也想留下你。”
郑林夕急了,猛地用额头撞向宇文邕的下巴,郑林夕眼前有些晕,宇文邕心疼,便立时放开了手,迎面却得了一巴掌。
不偏不倚,那么清脆,“你该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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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什么?”
“大皇兄。”宇文宪抬头,见来人是宇文毓,想到因自己常住于宫中,否则连自己也无法见到自己的阿兄了。不禁心中凄苦至极。压下心中的苦涩,笑道,“几幅画,难过时便来瞧瞧,总是乐趣。”
宇文毓向前,入眼的便是如连环漫画一样的一位女子,爬墙,摔倒,以及争吵的模样。“这便是那位姑娘?”
“是。这便是”宇文宪顿了顿,“要进宫的那位姑娘。”
“早听四弟说过你们齐国一行,没想到这插曲竟也良多趣味。”
宇文宪乐呵一笑,“就是啊,这一个女子倒惹得四弟神魂颠倒。”
“哦?”宇文毓拿画的手顿了顿,“怎么说?”
“早在那时我便见着四哥对那女子不一样,偏四哥还不肯承认。我想啊,四哥不说我去说嘛,我就向那女子献个殷勤,并隐晦代传四哥的心意。结果四哥急了,可一顿凶我。”
“也许是你想错了呢五弟?”
“哎呀,大皇兄你等我说完。”宇文宪皱了皱鼻子,继续滔滔不绝,“我当时也以为我做错了。四哥自那就再未找过她。可临走那一天四哥竟拉着我在那女子翻墙的地方等了一夜。大皇兄你说他不是魔障了是什么!”
宇文毓看着自家五弟的模样笑笑并未说话,青葱手指慢慢的抚摸着那幅画,心里竟暗暗生了异样的情愫。
——难得的午后宫宴——
郑林夕跟着宇文邕小心的坐在皇宫宴会的一等席上,不时的扶着头顶上沉重的发髻,像怨妇一样看着宇文邕。
郑林夕进宫一事已定,二人计划有条不紊的开始行进。
从宇文邕告诉她等会有宴会,安排丫鬟为她梳妆开始,郑林夕就一刻都没有闲着,现在累的腰酸背痛了,还要参加宴会。
这边宇文邕很坦然的接受了郑林夕哀怨的眼神,气的郑林夕直想给宇文邕一个爆栗,奈何人太多,不好下手。(由子夕:其实是不敢。郑林夕:去!)
“贤弟好兴致啊,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端着酒杯看着郑林夕向宇文邕走来。
“大冢宰,这是我最近新纳的一个宠妾,让大冢宰见笑了。”宇文邕轻轻搂着我,郑林夕没有排斥,因为她能听出宇文邕故意强调了一下大冢宰这个词,郑林夕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华贵的丝绸衣服,黑色的外衣不紧不瘦的穿在他身上,给他灌上了一种令人不可直视的威严感,鬓角虽然有些花白但是威仪吓人,他就是大冢宰宇文护?
“郑林夕参见大冢宰。”郑林夕向宇文护施以一礼。
“不必多礼。今儿个高兴,贤弟陪我多喝几杯吧。”瞥了郑林夕一眼示意,宇文护朝宇文邕举杯爽朗的笑着,如果不是知道历史的真相,郑林夕真要被宇文护①此刻无害的脸给蒙蔽了。
“堂兄,这是自然。”宇文邕也陪着笑,好像他真的很享受与宇文护喝酒一样,又一个能装的!郑林夕撇撇嘴。
歌舞还是那样,跟北齐家宴里的歌舞没什么区别,都是那么无聊,可能在21世纪过活了那么多年,吸收了各种新颖的东西,看着这些歌舞只有四个字来形容了,那就是俗不可耐。
不知道说别人坏话是不是要遭报应,台上的宇文毓将目光朝我投向。
“听闻郑姑娘谈得一手好琴,今日可否献上一献。”
郑林夕用眼角朝宇文邕的方向扫了一眼,宇文邕不动声色,郑林夕了然,盈盈向前,“既是如此,那夕儿献丑了。”
郑林夕坐于大殿中央,早有专门的宫人搬来了古琴,其实今日这一行,本就是几人筹划好的,歌是提前练得,谱是提前谱的。说起这,曲子选的是现代的明月几时有,由郑林夕哼出,便由宇文邕谱出,宇文邕的笛功了得,听说是师传他的大皇兄,也就是现任的皇上。可是郑林夕却总也想起‘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句话。总觉得有些凄惨,随后却像是印在了脑袋里,总也甩不掉。
定了定心神,嗤笑自己怎么又想起了这句诗。抬头望向正中央的少年,见宇文毓正向郑林夕温和笑着,眼神中像是鼓励着,郑林夕望着宇文毓慢慢的唱了起来,手下也如行云游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歌曲唱到一半,宇文邕也拿出笛来应和着郑林夕,让这首歌的韵味演绎的更深了。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千里共婵娟。”
一曲毕了。
郑林夕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总算自己算是没丢脸。接下来的计划也该好有条不紊的继续行进了!
“好。”宇文毓率先鼓起掌来,接着其他大臣也开始鼓起掌来。
郑林夕朝着宇文毓回以感激一笑,径直走回了宇文邕身边。
郑林夕并没有发现宇文毓的眼神一直随着郑林夕的身影而移动,宇文邕深情地望着郑林夕也没有发现宇文毓的不同。
“从来都不知道,你的笛吹得这样好。”郑林夕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径直走向宇文邕。
“你也不错啊。”宇文邕与郑林夕一起含笑坐下。
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对彼此欣赏的眼神让别人看来是如此的暧昧,让那高台上的人看的不禁心里涩涩的。好一个高处不胜寒,夕儿,只有你最懂我,纵使后宫佳丽三千,可我也不想去理会。这是朕,除了独孤氏②以外,第一个产生兴趣的女子。虽则皇帝一言你便可入宫,可我已是强弩之末,你风华正茂岂能葬送在宫中?二则,我与四弟素来交好,你与四弟是如此的恩爱,让我怎忍心拆散?
不日的入宫,只是计划,不能带感情。这让宇文毓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失去了一件上好的宝物。
(郑林夕注定是宇文毓心里的一件珍贵的宝物,皇帝心里,有谁能真的懂感情?不过喜欢一阵子,不喜欢一辈子罢了。不过就算喜欢,宇文毓是君子,便也不愿再耽误郑林夕了,这份现代人所不能理解的感情,埋在了宇文毓的心里。)
①历史上北周的奸臣宇文护,连杀孝闵帝宇文觉与明帝宇文毓二人。
②独孤皇后。宇文毓已经去世的皇后。独孤信的女儿。